听罢慕容覃言语,慕容济不安地望着四周,轻轻说道:“小心点好。这地方地形复杂,山林茂密,一旦中伏,就会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再理睬慕容覃,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说道:“传令下去,把阵形拉得再长一些。让士兵们打起精神,加强警戒。告诉大家,我们到了张山亭就立即休息。”

    十几里路,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

    士兵们一路上都处在高度的紧张当中,身心已经非常疲劳。就在这时,他们就着月光,依稀看见了张山亭标志性的建筑,建在小山丘上的一座小石亭。

    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兴奋激动的喊叫声突然就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山林里的飞鸟顿时被惊醒,吓得扑簌簌地四处乱飞。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立即加快了步伐,他们驱马急行,急急忙忙地越过小石亭。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在柔和而朦胧的月色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深邃和广袤。

    士兵们紧悬的心突然放了下来,漫长的凶险已经艰难地捱过,前面再无恐惧,就像到了家一样安逸。他们高声狂呼,放声大笑,纵马飞驰,无忧无虑地尽情发泄着心中的狂喜。

    尚在后面缓缓行走的士兵们,再也控制不住已经脱离危险的喜悦心情,他们高兴的叫喊着,打马狂奔。

    慕容济一脸喜色,对着慕容覃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回家了。”

    慕容覃哈哈大笑,“汉军总算被我们甩在了后面,希望明天他们能挡住乞伏须,狠狠地打他们一下,杀杀慕容复的嚣张气焰。”

    两个人心情大好,一边轻松地交谈着,一边随着部队加快速度,迅速越过张山亭。

    许多士兵已经下了马,正在等待宿营的号角吹响,他们可以立即躺倒休息。

    慕容济在士兵们期待的目光下,对紧紧尾随在自己身后的号角兵,做了一个宿营的手势。

    号角声随即响起,低沉而悠长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朦胧的夜色里。

    不到半个时辰,上千的士兵在空旷的平原边缘处睡熟了。几十个负责警戒的士兵分布在营地四周。他们骑在马上,昏昏欲睡得比清醒得多。

    一匹战马突然警觉地抬起头,睁大双眼望向平原深处。随即更多拥挤在一起休息的战马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都惊恐不安地嘶叫起来。然而身心都得到极度放松的士兵睡得太熟了。他们横七竖八地裹着各式各样的御寒衣物躺倒在地上,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战马的异常举动。

    忽然,萧瑟冰冷的夜风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声音不大,但越来越清晰。

    放哨的士兵立即警觉起来,几个胆大的随即驱马向黑暗深处跑去。

    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浑厚。地面已经有了明显的震动感。黑暗里突然涌出了滚滚洪流,像惊涛骇浪一般呼啸而出。

    负责警戒的士兵瞪大了双眼,一时间茫然失措,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这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在鲜卑军队控制的区域里难道还会有敌人?

    一个士兵下意识地举起紧紧攥在手上的小牛角号,吹响了报警的号声。

    慕容覃年纪较大,一般睡眠较少。他斜躺在自己的行囊上,抱着双臂,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身边的战马好象有什么动静。

    他突然惊醒,非常敏捷地跳了起来。

    慕容覃看见自己的战马烦躁不安,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平原深处,好象看到了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接着急促低沉的小号角声,由远及近的轰鸣声,霎那间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慕容覃的睡意顿时消失,面色大变。他掉头望向平原,恐怖和绝望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逼得他几乎神经质地放声吼叫起来:“偷袭,敌人偷袭……”

    惊惧而凄厉的叫声霎时撕破了黑夜的宁静,单调而恐怖。

    慕容济蓦然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一跃而起,右手顺势就拔出了腰间刀鞘内的战刀。

    他睁大双眼,昏头昏脑地吼道:“吹号,吹号,迎敌……”

    忽然他看到了慕容覃。

    慕容覃正在一脚一个猛踢睡在附近的号角兵。号角兵们纷纷站起来,听到慕容济的叫喊,几乎就是本能地把号角塞进了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集结的号角声。

    巨大的号角声就好像一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营地里的士兵们不约而同被惊醒,一个个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晕乎乎地找不到东南西北。

    接着慕容济就看到了从黑暗里突然降临的铁骑,铺天盖地的铁骑。

    慕容济惊呆了。狡猾的汉人出乎意料地埋伏在平原深处,在自己最麻痹的时候掷出了致命的一刀。

    他突然愤怒了——你不给我一条生路,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他用几乎绝望的声音纵声狂叫起来:“杀……,任意搏杀,以命换命。”

    敌人来得太突然,距离部队太近,根本就没有时间组织队列,组织防御。要想活命,全靠自己奋斗了。

    汉军士兵一声不吭,全身都趴伏在马背上,以战马的极限速度冲向惊惶失措,乱哄哄的敌兵营地。

    刘和满脸杀气,气势汹汹,双手端枪,仰首狂吼:“杀……”

    “杀……,杀死贼蛮……”韩猛纵马狂奔,单手舞刀,回头高吼。

    “兄弟们,为了大汉,杀啊……”关羽挺直身躯,舞动长戟,放声大吼。

    “杀死戎狗,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啊……”阎柔一马当先,挥动长剑,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汉军士兵神情激奋,无不心潮澎湃,纵情狂呼,喊杀声惊天动地,声震云霄。

    鲜卑士兵们被汹涌扑来的铁骑吓呆了,他们惊惶失措,心神震慑,恐惧万分,一个个手忙脚乱,大呼小叫的在营地上来回奔跑。各部首领在牛角号声的指挥下,强作镇定,不停的挥动战旗,高声喊叫着召集部下。士兵们或者飞身上马,三五成群聚到一起,或者各拿武器,互相靠拢,紧紧围在一起形成桶形的防御阵势。

    快,太快了。

    眨眼之间,两千多人组成的长方形冲击阵势如同奋力掷出的铁锤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呼啸着重重砸进了敌人的营地里,发出了一声炸雷般的惊天巨响。

    战马绿螭骢高高地腾空而起,四肢舒展,跃身跳进了密集的敌兵中间。刘和挥动大枪,连扫带刺,两个返身奔跑意欲躲避绿螭骢撞击的士兵,立时就被结果了性命。

    汉军铁骑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卷起满天的血腥和惨嚎,肆意蹂躏掳掠着铁蹄下无辜的生命。

    鲜卑人在奔跑,在惨叫,在空中飞舞,在铁蹄下呻吟。汉军士兵在砍杀,在吼叫,在任意屠杀,在战马上咆哮。

    战场上顿时陷入了激烈的厮杀。

    程普的战马被几个鲜卑士兵砍断了马腿,战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他随着惯性飞了出去。紧随其后的士兵看到程普落马,奋力砍杀,酣呼嚎叫着冲了上来,意图保护他的安全。数个鲜卑士兵也是不顾生死,挥刀剁向摔倒在地的程普。程普突然爆发了铁矛连挡数刀,旋即拔出环首刀,左劈右砍,刀势迅猛,三杀!准备救他的四个士兵被其勇武感染,亦是战意高昂和程普一起杀敌,随即击破敌人围攻。

    十几骑随后杀来,一拥而上,刀砍马踹,将这伙残余之敌尽数杀戮。关羽挥舞着长戟挑杀了最后一个挡在自己马前的敌人,然后飞身滚下战马,一把扶起有点虚脱的程普,找到新的战马,又投入战斗。。

    慕容济带着十几个侍卫且战且走,准备翻越张山亭,逃进松山山林。但他们被一路杀进敌阵的斥候队死死地盯上了。韩猛冲在最前面,刀刀不离敌人的要害。士兵们成雁行队列死死地跟在他身后左右,后面挤不上前的士兵就不停地对准敌人施放冷箭。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看到阎柔带着一队骑兵斜斜地杀至,韩猛奋力大叫起来。阎柔闻声大喝一声,带领骑兵立即和韩猛的斥候队把慕容济和他的侍卫们团团地围住了。

    “杀……”韩猛怒吼一声,三四十人各举刀枪,从不同角度切入,勇猛地杀了上去。

    阎柔的长枪突然刺向了慕容济。

    慕容济状若疯狂,战刀挥动之间隐含风雷之声,气势如虹。

    阎柔的长枪突然从人群里杀出,其势若穿石之箭,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刺向了慕容济的腰肋。慕容济全神贯注,正在用尽浑身解数化解迎面劈来的三把战刀,完全没有防备到一把朴实无华的铁枪悄然袭至。

    慕容济挡开一刀,闪过一刀,再一刀迎头剁下,闪电一般将一个汉兵力劈马下。长枪就在这个时候刺进了他的腰肋。

    慕容济亢奋的吼声,立即化作了野兽一般的嚎叫。

    围在他身边的两个汉兵趁他分神之际,双刀齐出,同时插进了慕容济的胸膛,鲜血喷射而出。

    慕容济的叫声嘎然而止,他睁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死死望着胸前的长刀,气绝而亡。

    还没有等两个士兵做出进一步的动作,慕容济的侍卫们已经疯狂地杀过来。战刀飞舞,吼声如雷,两个人立即就被乱刀分了尸,就连坐下的战马都遭到连累,死于非命。随即韩猛、阎柔率领更多的人扑向慕容济的侍卫,又将他们全部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