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和与阎柔会师救援渔阳郡之际,要阳方面敌军拓跋鲁耶也不是省油的灯。

    茅荆坝,草原北部各联军驻地,这里屯集了大量的物资,从粮食到武器、草料等无一不包,慕容复在茅荆坝经营了十数年之久,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军事集镇,修建了城墙、房屋,虽然不能同汉军的要塞相比,但比起草原部落那简陋的木栅栏,这里算是铜墙铁壁。长达数里的石制围墙高约数米,每隔百步便有一座碉楼,上置着强弩等武器。由于大汉日渐衰落,已十几年没有主动进攻过草原,所以慕容复在这里的布置主要是针对能对他形成威胁的其它草原各大部。

    不得不说,草原各部在慕容复做东部、中部大首领期间,获得了空前的发展,特别是在军事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他雄心勃勃,根本不满足于每年对大汉的打劫了,在他看来只要准备充分,在大汉这只狮子沉睡期间,自己挥兵南下,逐鹿中原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些年来,除了保持每年对幽州、并州的骚扰之外,他还大举发展步卒,学习攻城技巧,招纳大汉那些失意的人才为慕容部所用,经过十数年的发展,如今的慕容部实力早已远远凌驾于其它各部之上,慕容复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虽然各部在名义上还是联盟,但实际上,只要慕容复愿意,他完全可以一统各部,自立为汗。

    但慕容复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如果强行立国的话,那么很可能在草原各部中形成反弹,特别是西部、北部鲜卑的四大部落,如果形成了内讧,那无疑是自削臂助。对自己的大业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现在的他还是用利益的纽带将各部紧紧地绑在一起,他在等,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拓跋鲁耶在要阳的失败并没有让慕容复觉得如何难受,草原各部这些年太顺利,太多人觉得大汉不堪一击,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狮子就算睡着了,也不会变成一只小白兔。这一场失败让更多的小部落见识到了大汉的厉害,那么他们便会更加依靠最为强大的慕容部,自己的力量会更加壮大,从而将其余各大部甩得更远,直到他们无力反抗。

    所以,他没有责怪拓跋鲁耶,甚至还再次拨给了他一万精锐,同时让他开始再在茅荆坝集结各部,准备再次发动进攻。

    慕容复的宽宏大量让拓跋鲁耶感激涕零,同时也更坚定了他要在慕容复进兵之前,为英明的大首领打开一条通道。

    要阳中关仍然是他的首选。

    这一次将会是正大光明的对阵,没有任何的机巧可耍,拓跋鲁耶想,我要以堂堂之师正面击溃对方,夺得要阳。他这一次可谓是准备充分,大型的攻城器械充足,兵强马壮,如果这样还不能夺得要阳,那他拓跋鲁耶这一把年纪可谓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讨虏营刘和,黄毛小儿,仗着家世窜起之徒,能有什么真本事,比起段颖、丁原、公孙瓒这种沙场老将,必定是大大不如。”拓跋鲁耶冷笑鄙视。

    “传令各部,三天后进军要阳!”拓跋鲁耶道。

    茅荆坝留下两万驻军,可保万无一失,更何况这是在草原本部,任何一支汉军想打茅荆坝的主意,首先便要突破自己的三万强军,要不是拓跋鲁耶觉得三万部众拿下要阳已经足够,他甚至想再带上一万人出战。

    要阳,已是战云密布,鲜卑的哨探最近已到了距中关十数里处,牵招的斥候、隐元会的密探与对方已经在外面的草原上展开了相互的绞杀,每日都是互有伤亡。

    “军师,敌人的斥候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了!”刚刚从草原上探查的牵招穿着那身尚带着血迹的盔甲,直冲到沮授面前。

    “拓跋鲁耶要进攻了。”沮授捋了捋胡须。

    牵招手下现在只有不到两百斥候,如今这种损失程度让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最多的一天,他损失了约三十个斥候,虽然对方的损失不比他们少,但奈何对方人多啊!

    “再探,我要知道拓跋鲁耶的大军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会到我中关城下?有哪些部落参与了此次进攻,各部人数如何?”沮授皱了皱眉头。

    牵招有些害怕地望了一眼沮授:“军师,我部曲损失太重了。”

    “不要跟我说这些,牵县尉。”沮授冷冷地道:“此战关乎我军生存,即便是你斥候死完了,战后我也会给你更多的斥候,我要的东西越详细越好,你现在给我的是什么,难道你还要隐元会来教你如何收集有效的情报么?难道你的斥候们没有在隐元会接受过培训么?”

    牵招冷汗直流:“是,军师!末将知错了,末将马上便去。”

    牵招退下后,沮授摇摇头:“还没到天命之年,竟如此迟钝。大战来临,自己还是有些紧张了。”

    牵招其实这些天干得不错,至少让拓跋鲁耶的斥候们无法接近到中关要塞下,这对于只有几百个部下的牵招来说,已颇是难得了。

    心里乱得很,他决定出去走走,看看战前的准备状况。

    卫堡早已修好,要塞的坚固较之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此次,沮授不准备单纯守城,前期,他准备要出城依托城池而战,尽量拖延对手直接进攻城墙的时间,对手此次准备了大量的攻城器械,一旦直接攻城,便会对要塞造成极大的破坏。

    黄忠正指挥着部下在两座卫堡前挖壕沟,深达数米的壕沟是中关的第一条防线,壕沟后约数米处,是一道胸墙,此时也已筑了一大半,而在胸墙的背后,每隔十数米,便是一道这样的矮墙,墙与墙之间,留有数米的通道,这是方便自己的部队出击时使用,同时,在防守时,这些通道也将直接通向地狱。每一条通道至少有两架大黄弩瞄准,沮授能想象到,当拓跋鲁耶突破了前面的防守,从通道蜂涌而入的时候,大黄弩这种恐怖的武器将会将这些通道里涌来的敌人串糖葫芦一般串起来。

    “快点挖,再挖得深一些,宽一些,想要让自己活得更长,让敌人死得更多,便再加把劲。”黄忠挥舞着手里的环首刀,大声吼道。

    另一边,徐荣的部曲似乎再与黄忠较着劲,两边都在拼命地挖沟,再将挖出的土运到后边,建筑胸墙。可惜没有足够的石料,不然将这些胸墙包上石头,抗打击的能力会更好一些,沮授遗憾地想道。

    城里,匠营正在拼尽全力地打造一些远程杀伤武器,现在投石车已有了上百架,原有的战车已修复了部分,加上新造的战车,也已有了近四百辆。要塞里所有的人都被动员了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力的工作,便连小孩子也拿着一柄锤子,蹲在街上用心地敲打着石块,尽量地将石块敲成圆形,以便投石车使用。

    在城里转了一圈,沮授满意地回到中军帐:“来吧!拓跋鲁耶,来流血吧!我等着你,只是不知道你有多少血可以流在要阳城下。”

    次日,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在要塞之外,蓝天白云青草,塞外的景色依旧宜人,可惜在青青草原之上,不是游荡着悠闲的牛羊,高歌的牧人,而是金戈铁马,滚滚铁流。肃杀的气息让天地为之失色,战争再次光临。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是两种文明之间殊死的较量,除非一方倒下,才会停止。沮授站在要塞顶上,看着十里开外草原联军的营寨,脸色严峻,时隔半月,再次看到了拓跋鲁耶的军旗。不过这一次双方都是摆开了阵仗,要堂堂正正地交锋了。

    三万人马,其中两万骑兵,一万部卒,涉及十余个草原部落,从要塞顶上看过去,依稀可见营塞内大型攻城器械林立,看来拓跋鲁耶是下了大本钱,铁了心要拿下要阳了。

    沮授摸了摸胡子:“来吧,让我见识一下草原上的雄鹰是如何折翼在我中关要塞下的。”

    今天肯定是不会有战斗了,刚刚扎下营寨的拓跋鲁耶需要探清中关的布署,士卒也需要修整,明天,战争将会正式展开。眼前那片空荡荡的草地将会被尸体填满,血将再次染红这片土地。

    “黄汉升!”

    “末将在!”

    “由你部出城作战,在胸墙后列队迎敌,作为本部最前沿的作战部队,你能顶住吗?”沮授厉声问道。

    黄忠部老卒最多,整支部队都上过战场,见过血,与鲜卑有过正面作战的经验,因此,最为艰巨的任务沮授交给了他。

    “军师放心,我部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会将阵地丢给敌人。”黄忠大声道。

    “子经,你部守主城,同时远程武器要给予黄部有力支援,同时在黄部需要替换作战时随时顶上。”

    牵招站起抱拳,“末将遵令。”

    “徐伯誉!你部精骑待命,随时准备发动对攻城之敌的反冲锋,以减轻黄部压力。”

    “末将明白。”

    沮授森严地扫了手下大将一眼,“各位,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很可能是我们有生以来最难过的一段时间,这一次敌人作了大量的准备,但我们何尝不是一直再准备这次战斗,这是关乎我们生死存亡的一场大战。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坚持到最后,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汉军万胜!”

    “汉军威武!”

    众将同时起立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