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曛走到乾宁殿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贺兰雪低着头从殿内走出来,一头秀发乱蓬蓬的,那张原本娇艳的脸,这时已灰霾似菜色,眼底情欲未散,黑眼圈极为严重,显然一夜未合眼,怕真是也被极乐散折腾得不轻。

    只能怪她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想出这等阴损的招数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贺兰雪抬头见到是阿曛,顿了顿,竟朝阿曛走来。

    阿曛原本不想跟她打照面,此时已躲不开,只得立在雪地里,看贺兰雪想要如何。

    贺兰雪在阿曛面前两步远处立定,也不请安行礼,瞧了阿曛许久,突然冷笑道,“真不知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皇上如此眷顾你。这两次三番的,若不是次次都是皇上插手,你以为凭你能够赢得了我么?”

    “我从未想过要和你斗,也就不存在是输还是赢。”

    贺兰雪笑得凄厉狰狞,“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扮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作甚?”

    “我从未在你面前装过好人,我本就不是好人。”阿曛道,“我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这人世间的烟火,我如今越品越有味了。贺兰雪,你自己作死,怎能随便诬赖别人不善待于你,你扪心自问,你可善待过别人?你又凭什么一定要得到皇上的眷顾?”

    见贺兰雪依旧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阿曛道:“你做出那般有损皇家名誉有损皇上尊严之事,还能活着从乾宁殿中走出来,皇上已经对你很是宽容了,你该感激涕零才是。你竟在这里指责本宫如何如何。本宫急着赶来,你以为本宫好心情来听你发难的么?再说,若本宫真心与你斗一斗,你以为你能如今日这般囫囵而退?本宫可没皇上那般善心。滚吧,远远地,别让本宫再见到你!”

    阿曛懒得跟贺兰雪啰嗦。

    这争男人的事,她前两世争了两辈子。最终发现,争是没用的,就算费劲心思争过来,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真心的皮囊,要之何用?

    权力地位怎比得一颗金子般滚烫火热的真心?

    所以今生,若谁再妄想跟她抢阿漓,就别想她会善意以待。她急匆匆赶来乾宁殿,可不是想从凤漓手中救下贺兰雪的。

    这次见面,不打得贺兰雪满地找牙,她还是看贺兰雪如此狼狈的份上,懒得再出手了。

    阿曛却不想自己这番奚落贺兰雪的话,早已飘到了殿中御书房里凤漓的耳中,听得凤漓心情大好。看看,这小魔女总算开始露出锋利的牙齿了,他也稍稍可以安心一些了。

    正端着茶杯浅笑,听到阿曛脚步声往御书房来,凤漓忙放下茶盏,走到书案前,握了御笔开始写字。

    阿曛迈进御书房的时候,便见到凤漓正伏案办公,一张脸苍白得厉害,精神似乎也不大好,心不由得就难过起来,走过去,抽出凤漓手中的御笔,放于笔架上,开始唠叨:“这些个奏章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批得完的,你脸白成了一张纸了,还不知道休息一下,怎的这般不知道照顾自己?”

    凤漓抬头瞅向阿曛,“昨夜多谢娘子出手相救,不然为夫这条命,算是送在贺兰雪手中了。幸好娘子心胸宽阔,不与为夫计较。技术又好,不然为夫怕是熬不过去的。”

    话说得这般的规整,那心里可乐开了花。

    阿曛一听就知昨夜她替他除毒之事,凤漓怕也是知晓一二的,脸红了红,“什么技术好?”阿曛抓到了凤漓话中的漏洞,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瞅着凤漓的眸子看了又看,“昨夜你不是真如我所看到的那般死猪样吧?你是有知觉的吧?”

    “什么死猪样?什么知觉?”凤漓一脸茫然,拿手扶住额,“这极乐散竟这般的厉害,折腾了为夫一夜,如今体内还是狂躁得很,头也晕得厉害。阿曛,”他抬眸深深看向阿曛,“我体内余毒怕是还未清干净,你昨夜太过劳累了,不如你让木槿过乾宁殿……”

    凤漓话音未落,脸就被阿曛捧住,那温温软软的唇,已落在他的唇上,含住了他剩下来的话。想都别想,还木槿呢?他怎么不说让蓝采苹等四位婕妤一起来?

    再辛苦劳累,这种体力活,也千万不能交给别的女人去做的呀。阿曛决定再吃点苦,其实也没什么的,救人要紧啊!

    见阿曛再次上钩,凤漓只觉得心中如有春风拂过,舒坦得很。

    ……

    贺兰雪的事最终发展成了凤漓阿曛夫妻二人情感的催化剂,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以往更黏糊。

    阿曛有身子不怎么好,冬月里一天赛过一天的冷,一场雪下了好几天,将整个皇宫裹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白日里,阿曛窝在西暖阁里做些针线,但更多的,还是要打理后宫的事情。毕竟已经年关将近,又是新皇登基,许多的节庆要办宴会,各宫的用度开支要分配,还有年关皇家的赏赐分封要拟出来,忙不完的事。

    木槿是派不上用场的,只知道跟着窝在凤宁宫的西暖阁里画画。木槿最近迷恋上了画画,阿曛在画这一块,还是有些心得的,便偶尔指点一二木槿,木槿便白日里常常呆在凤宁宫里,一呆就是一天,午膳时,凤漓总会赶回来跟阿曛一起用,常常是三个人一道用了膳,阿曛再差人送木槿回毓秀宫去。

    忙碌得再厉害的时候,阿曛也没想过要让蓝采苹等四位婕妤来帮一把手。她思来想去,将一纸奏章递到了凤漓面前。

    是关于后宫六局改革的提案。凤煌后宫本就参照前朝设六局,分别为掌导引中宫及六局出纳文移印属之事的尚宫局、掌礼仪起居之事的尚仪局、掌供服用仪仗宝玺印符之事尚服局、掌饮食进御之事的尚食局、掌皇帝宴寝之事的尚寝局以及掌督女红之事的尚功局。

    这六局各设两位尚宫总管全局事务。

    如今阿曛提议在六局之上,设总理六局的左右女相两位,一人分管六局,这两位女相,直接对皇后负责,平日里总理后宫事务及皇家事务,则由女相全面统筹。

    这么一来,阿曛就不用日日面对六局十二位尚宫天天的来请示汇报了,也不用亲自去查验各处的账目明细,只需要凡是听询两位女相的意见,然后做个决断就行。

    至于人选,阿曛提议的两位女相是十公主和她三姐姐清河王妃简淑。

    这奏章递到凤漓面前时,凤漓瞅了半天,摸着阿曛的脑袋,笑得灿烂,“不错啊,你这后宫都成了小朝廷了,都设内阁了。依夫君看,娘子不如再增设两局,一局为尚药局,一局为尚财局,我将太医院拨到你的名下,这凤煌的医药就交给娘子统管起来吧,至于尚财局,入宫前我交给你的百草阁,你总得管起来,不能甩手不管啊。娘子,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多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