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曛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一直趴在床头睡的简婌醒了,见到阿曛好端端的样子,不由得极为高兴地将阿曛抱在了怀里,“五妹妹你真的醒了!”

    “是啊……怎么了?三姐姐昨夜一整夜都守在我床头么?”阿曛也是一脑子迷茫。

    简婌便一股脑儿将昨夜发生的事讲给阿曛听,完了,她说:“五妹妹这次来武灵山可是扬了名了,你一曲简单的凤求凰,便引来万鸟朝凤,这可是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估计你还没回京都,京都就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

    “我可不想做什么名人。”阿曛道。

    她这一世避来避去,无非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如今昨夜来了这么一出,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简婌道:“这可由不得你。凤煌最看重女子的才能,有才气长相又好,那就是命好,这是老天爷在赏饭吃呢,老天爷要让你做一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你干嘛要拒绝?”

    “哎呀,也没三姐姐说的那般悬乎吧。”阿曛着实觉得简婌跟自己的思路不在同一条线上。

    简婌道:“不瞒你说,这次上山,我真是偷偷的替你捏了一把汗的。这上山来的贵女,哪一个不是于才艺诗文两方面都极为突出的?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五皇子楚王那样人品相貌的人,又位高权重,在皇爷这十来位皇子中,极有可能将来是要登大宝的,你都不知道京城这些年里头,多少权贵之家凡事有女儿的,都眼巴巴的盯着他呢,就盼着哪一日他选妃,能够入得了他的眼呢。魏皇贵妃喜欢诗词歌赋百艺荟这一套,京都的女子哪一个不投着魏皇贵妃的爱好来呢?你以为真的是为了讨皇贵妃开心?还不都是冲着楚王爷来的?”

    “五姐姐,你比老祖宗还罗嗦。”阿曛掩嘴笑。

    又想起简婌嘴里一口一个楚王爷,便想起凤漓这人都封了王了,这一世还是在她十一岁那年的中秋节,在鹭江的石拱桥上见过的,当时若不是胡月如硬拉着她过去跟他说说话,她也许都不会在人群中瞧见他的。

    那个时候,她正气他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但那样生他气的情况下,还是收了他送的小猪灯,她觉得自己念的也是前世的前世,凤漓对她好的缘分。

    如今,楚王也好,泰王也好,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吧。阵呆冬扛。

    她羡慕简婌能找到清河王这般好的夫君,只想着自己也许也能遇到一个。

    但对于她来说,先回到京都女学里,拿到那张毕业文书也许最为紧要的。没有那一纸文书,她怕是想嫁个斯文的读书人,人家都会嫌她是个不会读书的蠢材,娶她这般蠢的女子脸上无光,就算你的嫁妆十里红妆,五大船珠宝,那又怎样呢?

    起来梳洗一番,便见胡月如穿了一袭桃粉色的裙装过来,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无,两只黑眼圈挂在惨白的脸上,很是吓人。

    “你怎么了?”阿曛哪见过这般模样的胡月如。

    “一夜没怎么睡,睁着眼睛到天亮,不知你怎么样了,老想着过来瞧瞧你,又怕吵着你,更怕……怕你醒不过来。”说到这里,胡月如眼圈微微的红了。

    阿曛笑着捏了捏胡月如的脸颊,“小丫头,还挺知道关心人啊。”

    “我比你大,没错吧?”

    胡月如虽然为阿曛担忧了一整夜,但此时见阿曛的气色精神比她强了不止十倍,又开始怀疑阿曛是什么东西做的,昨夜明明在大殿中昏迷了过去,那脸比纸还苍白许多,那脸上明明一点生气都没有的,当时她吓傻了,又不敢当着皇贵妃的面哭,想求着皇贵妃将她留下来照顾阿曛,又被皇贵妃给撵了回来,一整夜就在房间等阿曛,后来隔壁闹哄哄的,似乎听到简婌说话的声音,但很快就没了声息,她也不知道昨夜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姑娘家的,连个丫鬟也没带上山,大半夜的又不敢出来敲门问,就这么着睁着眼到天明,等天亮后招人一打听,才知道阿曛被移到隔壁居住的事。

    “是,你比我大,不就大一个月嘛。”阿曛笑道:“是我不好,让你替我担忧了。”

    胡月如却突然问道:“你怎么做到的?你的琴音竟然能招来那么多鸟儿,昨夜真是壮观,我算是开了眼了。这可是谁都不得不服你这个状元了。就连贺兰雪的琴艺,听说当年在潞州得楚王亲自指点过的,我看也跟你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的琴音只会将鸟儿惊走。”阿曛笑道,“也许是昨夜有人特意将鸟儿赶入殿中的也未知。”

    “还有人这般做?”胡月如还真的拿阿曛的话当了真。

    阿曛只是笑笑,不再答胡月如的话。

    简婌自屋外进来,见到阿曛和胡月如正聊着天,便催促道:“两位姑奶奶别再聊了,赶紧的,都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听女官说,巳时三刻启程回宫,迟了可不好了。”

    阿曛和胡月如于是赶紧的将来时的行礼打包,准备下山。

    魏皇贵妃的銮驾回到玄武门时已是申时末,宫门徐徐开启,此次随行的十六位贵女及陪同她们上山的贵妇们,像出宫时那样,列了队在宫门口送魏皇贵妃入宫。

    待魏皇贵妃的銮驾进了宫,宫门徐徐关上之后,大家都陆续回到自家的马车之上。

    胡月如拉了拉阿曛的衣袖,“女学明日就开课了,你真的要来?”

    “是啊,我跟你一个班,也是天字班。”

    “那明日女学里见。”

    “嗯。”

    阿曛和胡月如正要各自上马车,却见贺兰雪和蓝采萍向她们这边走过来。

    昨夜的百艺荟和前夜的曲水流觞诗会,其实胡月如、贺兰雪和蓝采萍的表现都是非常突出的,但谁也没想到中途杀出个阿曛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贺兰雪心底无论如何也是不甘心的,她为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在北疆苦寒之地也没忘苦练琴艺,就是为了在这样的场合一鸣惊人,好顺利嫁入天家,没成想被简曛搅了局,她越想越气,却又没地方发泄,只得暗暗忍在心里,等待时机。

    蓝采萍经过昨夜之事之后,就跟贺兰雪走得很近了,也成功获得了贺兰雪的信任,是以两人才联袂向阿曛和胡月如走来。

    阿曛摸不清来人的目的,只得站在原地不动,等贺兰雪先出招,她知道昨夜要是没有她的那首凤求凰的话,昨夜百艺荟的状元就一定是贺兰雪的那首十里埋伏,这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前夜的曲水流觞诗会,虽然贺兰雪得了个探花,但木芙蓉阁主是谁,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所以贺兰雪并不可能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也不至于认为她过于抢风头了。

    正等待着贺兰雪发作,却见贺兰雪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笑得极为璀璨,“下月初十是我十五岁生辰,不知道两位妹妹可有时间,能否到府小聚?”

    蓝采萍在一旁帮腔道:“贺兰姐姐并非在京都长大,在京都识得的朋友不多,也就这一次一同上山的几个,下月初十正好是女学里休息的日子,我们这几个小姐妹也该时常聚一下才是,既然贺兰姐姐生辰,我们就更应该过去给贺兰姐姐添一份喜气了。”

    这个蓝采萍不说话,也没人把她当哑巴,阿曛不知为何这一辈子怕是最烦蓝采萍这种人的了。

    但贺兰雪既然开口了,她没有不去的道理,便点头道:“好,我来。”

    胡月如也跟着道:“我也来。”

    “那我等你们。”贺兰雪微微笑了笑,转身往回走。蓝采萍紧跟了过去。

    直到两人都离得很远了,胡月如才道:“这个蓝采萍,真是个没骨气的人,我可瞧不上这号人。”

    阿曛笑道:“你管那么多作甚?这日头也快下山了,得回府了。”

    两人说着便各自回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