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难师傅后面说的这几种情形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在他一样样把这些说出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一种毛毛的,冷冷的感觉从脚底,从脊背一点点渗出来,然后遍布成全身的鸡皮疙瘩。

    说完难师傅就这样看着我,一动不动的,我被他这种盯着看有些不大自然,但是很快我就发现难师傅看我的眼神眼神有些涣散,好像并不是再看我,而是再看别的什么。

    我正想开口问什么,难师傅却重新把视线撤回到了桌子上,然后问我说,我不觉得桌子上的这些水杯的放置有些熟悉吗?说完之后难师傅又看了老妈一眼,我不知道难师傅在看什么,但是被他这么一提,我脑海里也忽然划过一个影像,就是那早上我起来,看见茶几上平白无故多了的水杯。

    我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这……”

    难师傅才说:“原来是这样。”

    看难师傅的样子,好像已经了如指掌,但是我看他却又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坐了一会儿,难师傅说今天不适宜说这些,就先这样,然后就要走,我有些措手不及,这才刚来,而且才开了一个头,怎么就要走,老爸和老妈开始急,而施虎这时候朝我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好像是让我开口安抚老妈和老爸。

    我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看出了些什么猫腻来,貌似是难师傅有些话不能当面直说,所以我顺着施虎的意思安抚了老爸和老妈,然后难师傅和施虎就起身离开,我于是送他们出去。

    出来到门外也没什么,难师傅和施虎也什么都没说,然后我们就一直到了电梯门口,其实到了电梯口我多少有些退缩,但是碍于情面又不好说让他们和我一起走楼梯,就硬着头皮坐进电梯里了,我以为和难师傅他们在着,那事应该不会发生了,可是到了七楼的时候,门又开了,而且外面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

    施虎和难师傅看了我一眼,难师傅伸手把电梯合上了,电梯这才又重新开始往下走,难师傅问我说,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我知道难师傅已经看出来了,于是回答说也才是不几天的事,他听了之后我看见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动作有点怪。

    直到我们出了电梯,来到了外面,难师傅这才开口和我说,今晚我不要睡了,如果睡下去保不定会发生让人惊悚的事。我问说为什么,难师傅却很严肃地和我说,他说:“我说了你不要恼,令尊和令母有些不大对劲。”

    我吓了一跳,问说怎么一个不对劲法。难师傅说老妈给我们送水的时候,那水不是给我们的,他看老妈和老爸的眼神都有一些迷糊,不清明,眼底有层翳子,被蒙了眼了。

    我只是听着大气也不敢出,难师傅说我们家的事太复杂,需要一样样的做,于是他让我说了老爸和老妈来之后的事,当我说到老妈被香烙到的时候,我看见难师傅有些变了脸色,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好像有所顾虑,我问说他怎么了,说实话我也是有些急。

    这时候施虎和我说,我先不要急,难师傅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眼下这情形说不得,接着他和我解释说,难师傅怕惊了我们家里的那些东西,现下这事儿一时间又解决不了,那些东西惊了会对我们更加不好,这也是难师傅什么都不说立刻就走的原因。

    难师傅看着我,朝我微微地摇了摇头,意思好像是让我不要再问下去了,我这才惊觉,难道我身边有什么东西让难师傅忌讳着,连说都不可以吗?

    之后他们到了停车的地儿,施虎和我说明儿我先不要去上班了,单位那边他会帮我处理,难师傅则和我说今晚不要睡,弄一个假人睡在床上,我自己最好蹲坐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不要出声,我会知道一些事的,现在也只有这样让我知道身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施虎和难师傅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最后临走了,难师傅特意嘱咐我回去的时候不要坐电梯了,从楼道上去,以防万一。

    说实话施虎和难师傅这么一来一去,反而把我弄得人心惶惶了起来,而且难师傅反复让我今晚不要睡,那就说他已经预料到今晚可能会出事,想想我就打了个冷战。

    回去我走了楼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回到家里之后老爸老妈问说难师傅怎么说,我回答他们说什么也没说,老爸和老妈有些失望,我也就没说什么了,也许是听了难师傅的话,我看着老爸老妈心上有些毛毛的,我又看看茶几,水杯已经被老妈收了洗了。

    晚上我按着难师傅说的没有睡过去,等老爸和老妈睡了,我把一些衣物塞到了被子里,看起来就像有个人睡在里面一样,我自己穿厚了一些,然后关灯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里,装作从里面关门的样子从外面把房门拉上,最后在比较不显眼的沙发侧边的角落里坐了下去。

    这种孤独的寂静是最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而且黑夜本来就是要睡眠的,我坐在那里注意着屋子里的一举一动,甚至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不断地看着手表,觉得腿都坐麻了,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于是我的神经被绷紧,不敢再大声喘气,生怕会因为太大声会被发现一样,接着我听见有脚步声从老爸老妈的房间里出来,接着我看见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出来,看着好像是老妈。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身影看,只见她从房间走出来之后就去柜子里拿杯子,我听见她到饮水机前接水的声音,我这时候还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她是口渴起来喝水的,可是当我听到她接第二杯水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老妈接了两杯水之后,按着晚上施虎和难师傅来的样子放在了茶几上,接着我看见她在晚上坐着的地方重新又坐了下来,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她又起身把水杯给收了,重新放回柜子里。

    我以为做完了这些,她就该回去睡了,可是却没有,老妈收好了杯子竟然径直朝我的房间走了过去,站在房门口,这么一站就又是好几分钟,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然后我听见房门的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她打开了房门,就这么进去了。

    老马家进去之后,就没了声息,我也看不到房里的情形,就坐在角落里暗自揣测着老妈进去房间是干什么,又想到好几次屋子里的东西移位,也是老妈来叫醒我的,不禁觉得会不会是老妈弄的。

    大概又是十来分钟的光景,老妈从里头出来了,而且我听见“啪”的一声,她开了灯,顿时整个客厅都亮了一些,我看见老妈的影子,然后她就出了来,把门给关上了。

    房门关上之后客厅里暗了一些,只能看见门底的一条缝亮着,我也不知道老妈为什么要开灯,然后她就回房间去了。

    整个客厅又变回了死一般的寂静,我坐在角落里,开始觉得一阵阵的害怕,而且眼睛一直盯着房间的那条亮缝,那也是整个屋子里最能吸引视线的地方了。

    再接着,我就看见一条横线的亮缝忽然被遮住了一段,那模样像是有什么东西站在了房门里头一样,我头皮一阵麻,只觉得手脚有些软,眼睛则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里,眨都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