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活干多了都会顺手!

    垒石条也是,当第四次将石山垒到距云巅两人高时,茅真黄此次只花了十二天的时间。

    而站在上脚下再再再再一次的望见直插云峦的突兀石山,茅真黄不知怎的突然多了一丝恐惧之感。

    这是他这辈子除了杀人之外,干的最认真的一件事!

    而他不知道自己一会登上去,还会不会出现第五次,转头朝低头机械式扛石条的王双瞥了一眼,此时的王双与刚站在积金峰山脚下的王双简直判若两人。

    曾经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而此时估计是华阳天宗的折磨洗尽了他的一身铅华,好似一被命运摆布久了的老农,返璞归真甚至有点过了头。

    “我要上去噢~~~”茅真黄阔着手朝着对方就是一声哈笑。

    王双回了回头,朝着声影的方向有点呆滞的瞥了一眼,然后又转头对着茅真黄垒的石山瞧了瞧,注视了良久,最后转头对着他道:“我等你。”

    “哈哈~~~”

    茅真黄郁闷的心情随着王双这句话一阵舒爽,这种破地方要是没有这货的陪伴,他都知道怎么打发这么长的无聊时光。

    举头望山缺,依旧是那么的丑陋与突兀,但这一点也不影响茅真黄带着一丝期待攀登的劲,走上山巅,将几百根石条垒上最高处,站在上面,挺直身子,第四次触碰到略带点温凉的云。

    依旧是那条石阶,也依旧是那片片湿润的苔藓,而这回他的身下没有风!

    “美么?”

    没风,却有声!

    而这一声直接把茅真黄问的一愣,然后惊愕的神情瞬间转变成狂喜,那颗平静的心更是控制不住的开始狂跳。

    “美么?”

    “美!”

    “怎么个美法?”

    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但听在此时的他耳朵之中却堪比天音,思索了几息,茅真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应该是平时不注意的美。”

    一条青苔石阶路能美到哪里去?

    但此时的茅真黄确实感觉挺美,而具体美在哪里他却又不知道。

    也许是那种可望而又不可及,才会让他觉得青苔石阶美的冠上心尖。

    “悟到了什么?”

    听见这句话,茅真黄神情立马就是一肃,更是从激动之中将自己生生的拉回现实,这是华阳天宗四年一届的正录,而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他有种感觉,自己若答的不入对方心,脚下这第四座石山有很大的几率还他娘的倒掉。

    “人间处处是美景,追求的是最美,而错过的同样也很美。”

    “那你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

    “不知道,但也许我以后会留意周身的一切。”

    对方问的不是你错过了什么,而是再告诉你什么叫“归属感”!

    也许他茅真黄入不了华阳天宗,但真有入的机会,这就是宗门的归属感。

    “很好!可知道为什么让你垒山?”

    “我垒的不是山,而是我的修仙路。”

    天底下只有这条路才需要去亲力亲为,也只有这条路才需要踏踏实实,修仙路上也许有投机取巧,但那不是根本。

    这注定是一条漫长、艰辛、枯燥、让人绝望的路,垒山就是垒自己的修仙路,华阳天宗这是在告诉他,筑基以后的路怎么走。

    “知道为什么挖你的山嘛?”

    茅真黄听见这个他曾经思考了很久的问题,摇了摇头道:“这条路哪有那么顺的,我感觉在我快垒到山巅才挖我的山角已经是对我的照顾,毕竟修士在天命就很难,而筑基就更加的难了,我不知道金丹会难到什么程度,但我感觉那等境界必定比筑基难上百倍。”

    修仙路上挖墙角的可不仅仅是人,也不会让你快到山巅之时才会去挖,相光是挖的,相韩渠也是挖的,荡芒山中赫连察察也是,他茅真黄只要在这条路上攀走,那些想要他命的何神光、古,准备要他命的相随娇、方仰月还有左祯等皆可算在列。

    为什么挖你的山?

    为什么挖他的山茅真黄不知道,但只要在这条上走着,就必然会出现一些要挖他“山”的人。

    修真就是真么残酷!

    “可知又为何让你垒到第四座?”

    “一座石山只要是个修士就能垒起来,这仅仅需要一点意志力。而当垒到第二座之时就需要一份毅力,当垒到第三座石山时,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毅力,其中还有坚持,而到了第四座之时,坚持与毅力就已经不够,还需要的是对自己信念的坚定,当然,加一点矢志不渝在其中我还会垒到第五座第六座,甚至第七座.......”

    “人的意志坚定道你这个份上其实并不好。”

    茅真黄抿着嘴笑道:“但这正是华阳天宗想看到的不是么?”

    这回轮到这道冷声沉默!

    而茅真黄举目而望,盯着这条近到眼前的青苔石阶路足足百息的时间,才等到对方的回音。

    “还悟到了什么?”

    “很多很多啊,都说说么?”茅真黄很是的感慨了一句,连垒四座山不差于又重活了一回。

    而他与这片天之间更不像什么真正的问对,倒更像是两个老友间的品茶闲话,而所谓的华阳天宗正录似乎不需要那么的严肃,这片天上与他说话的人也好像与他认知的大能不太一样。

    没听见对方的回音,茅真黄只当默认的道:“人啊要临危不及,更需要勇气,遭遇挫折而不屈,绝望之中也不放弃希望。”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

    茅真黄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咸盐吃的比多的多的大能。

    “什么都可以说么?”

    “只听真话!”

    茅真黄耸了耸肩的道:“好吧,真话就是狡兔得有三窟,走上这条路必须留两手,说不上碰见什么类型的挖墙脚,还有就是别得意,看见积金峰的登山路也别高兴,真正站在上边才有大笑的资本,最后就是高处不胜寒啊前辈。”

    接连被倾倒这么多次石山,茅真黄才最终知道一个道理。

    站在上边容易,能一直站在这上边是真难!

    “在告诫你一句,就是站在上边也别得意。”

    茅真黄低头对着高天就是一个俯首道:“受教!但前辈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问!”

    “每个人都会被这么问一遍吗?”

    “只有再次能站在这个高度的人。”

    茅真黄点了点头,对方这具话内涵可就有点丰富,也可见这光将要刷掉几多的人。

    “上去吧,这一关你过了。”

    “就这么过了?”

    “还想再重攀一次?”

    “前辈开玩笑。”茅真黄连连摆手,脑子有病才会去重走。

    “告诉你后面还有三关,这是对你此关第一的奖励。”

    “这关我又是第一?”茅真黄有点惊诧,接连垒了四座山还第一,未秋哪去了?

    还有那个康巍然哪去了?

    与华阳天宗对抗的那个郭绮烟又哪去了?

    茅真黄脑子转了一遍之后,自信心顺间有点爆棚,傲娇之气更是跃然脸上。

    在大梁西北地蹉跎十二年怎么了?

    在骨龄那关走到最后又怎么了?

    老子依旧是第一!

    茅真黄给自己定的目标,可是赶超永河子,眼前这群本让他有点恐惧的人物瞬间沦为渣灰。

    不过茅真黄不知道的是某个华阳天宗大能在听见他这个“又”字之后,瞬间被憋的脸红脖子粗。

    想进华阳天宗,除了每四年的正录之外,至今没有第二条路,而也只有他们这种过来人才会知道在五关之中连拿四个第一是何等的困难。

    想想华阳天宗的历史当中,别说四关第一,就是三关第一的人都很少有没记进《华阳天宗宗志》的。

    而在往上数数历届华阳天宗正录,最近的也就只有一个永河子在积金峰登山路说过这等话,当然,如果在往上查个六十年,另一个人在这条登山路也这么说过。

    他叫常山远!

    一个渐被华阳天宗遗忘的名字。

    遗忘不代表不记得,只是“常山远”这三个字被其“瑞及子”道号的光芒所取代。

    “前辈,我上去了哈?”

    看着眼前青苔石阶略感有点不真实,茅真黄忐忑的朝着与他奏对的这位不知名前辈道了一声。

    “过期不候!”

    “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呢。”

    茅真黄哈哈大笑一声,双手一攀青苔石阶,直接将自己肥硕的身躯撑出这方世界,临出去之前回首望了一眼。

    只有流云!

    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任何人。

    与茅真黄注视流云的同时,王双也在注视着流云,更确切的说是他在等!

    等他身侧的这座山塌,但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身侧的这座丑陋石山也没塌。

    直等到这座石山瞬间凭空消失,垒石已经垒到麻木的王双眼中瞬间多了一丝色彩,而他那颗心更是接连通通狂跳。

    疯狂流动的血液直接激活了他,更是让他站在石山上控制不住的打摆子。

    “少主!我王双过此关大恩不言谢,此后若进华阳天宗定瞻前马后。”王双泪目的注视着高天,此时他当然知道身前这座石山消失意味着什么。

    茅真黄是对的!

    而茅真黄告诉他的路也是对的。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怀疑,也不需要动摇,只需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