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开紧握青荷之手,目光集注场上争斗,突见卓云落败,索性趁火打劫,顺势一扬,一透明之物,骇电般飞出。

    卓云心叫不好,索性孤注一掷,忍痛迎刃而上,左手更是一扬。登时紫焰奔腾,爆闪寒光。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青荷只觉眼花缭乱,尚未看清,卓云已手足被缚,重摔于地,前愁未了,更添新愁:

    东西争霸战未休,千里单骑先寻仇。壮志未酬锋芒露,帝王沦为阶下囚。

    青荷只剩失望,心中暗想:“滚滚长江浪淘沙,情敌还是老的辣。”

    寒开坐在当地,一脸得意,冷笑遍布嘴角,神情甚是逍遥:“卓云,我的枫叶寒索,可是牛筋枫油所做,滋味如何?”

    卓云死到临头,满不在乎:“你不妨看看胸口,身中我神农丹毒,唯剩一条死路。”

    寒开不怒反笑,轻扯衣襟,向外一翻,露出内中宝甲,上嵌一物,貌似蒺藜,三刺外露,一刺深入,锋利无极。

    眼望卓云,连连感慨:“你的“神农苍蒺”,虽浸丹毒,可叹你学艺不精,功力不足,射不透宝甲,能奈我何?”

    卓云大仇未报,身心大恸,反生豪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今日虽能逃过天谴,明日定将万劫不复。”

    寒开仰天长笑:“卓云,万劫不复?是你还是我?临死之前,有何遗言?不如我帮你流传?”

    卓云死到临头,忆起堇茶音容笑貌,再不理睬寒开,自顾口中轻吟:“一缕茶香天地遥,魂牵梦绕奈何桥。生平一愿追凌霄,茶飘云飞两逍遥。”只有悲情赴死之心,再无苟且偷生之意。

    “恩公”有心上前解救,奈何“金蝉子”、“蓝枫子”纠缠不休,一个金刀狂袭,弧针飞射;一个蓝绫翩跹,寒针奔走。再望青荷,更觉忧心孔疚。

    忧急之间,“金蓝二子”暗器飞射,“恩公”孤注一掷,迎刃而上,狠劈一掌,数枚弧针、寒针骇电般逆向而回。

    眼见寒针快如迅雷,直击前心,“蓝枫子”花容失色,飘身而躲,犹恐避之不及。“金蝉子”受弧针所迫,自身难保,更无相助。

    寒开眼见形势危急,飞身而起,寒掌辟出,寒针各自飘散,“蓝枫子”终于脱险。

    寒开飘便身落地,潇洒无极。眼望卓云,目光凉凉:“卓云,身为帝王,随心所欲,难免贻笑大方。”

    卓云一败涂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王者之风一丝不减:“寒开!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大奸大恶,岂能笑的长久?”

    寒开完胜,得意却不忘形,微微一笑:“卓云,大奸大恶,好过跳梁小丑。”

    卓云不以为然,嗤之以鼻:“阴谋背德,却不知羞。”

    寒开望向卓云,心生恻隐:“我有良谋,何羞之有?君不闻,两行密疏倾天下,一夜阴谋达至尊!当日我设下此计,便已笃定:你必会自投罗网,不是为了真爱,而是为逃避失败!”

    卓云看向寒开,只觉不可理喻:“寒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哪来那么多废话?”

    寒开望向卓云,更显怜悯:“卓云,可不可笑?天下虽大,故人虽多,却只有我一人肯对你实话实说。

    作为蜀君,你不如蜀臣;作为爱人,你不如敌人。权谋失败,情感失爱,无地自容,何其悲哀?

    失到极处,败到终点,不能自拔,无力回头!不但将生死得失不放诸于心,甚至泽被苍生的蜀君之位,多姿多彩的万里江山,也视若等闲!

    是啊,便是抛却红尘,舍弃万事,又当如何?不过一死了之!比及求之不得,失败失爱,死又如何?

    所以你一闻噩耗,破釜沉舟,单枪匹马,舍命寻仇。

    这样的你,只剩最后一个心愿,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手刃仇敌。

    身为一国之君,期望如此卑微,我见犹怜。

    说到头来,你不过为情所困,为权所伤,刻骨铭心,不可隐忍。

    实际上,夺你所爱,非我寒开;与你为仇,非我所求!”

    青荷望向卓云,更觉同病相怜:“他有勇无谋,我无勇无谋,都是无路可走,都是大祸临头。”

    正枉自嗟呀,忽见一道紫影,急若飘风,倏然而至!一道紫色烈焰,炽热蒸腾,形同炙烤,狂风呼啸,骇然来袭。

    寒开众人受不住火力劲逼,纷纷退后。

    青荷终于挣脱了小手,打算乘机开溜。

    便在此时,紫光爆闪,一剑婉转,耳闻“铮”的一声,束缚卓云手脚的枫油牛筋立断!

    “青白二子”登时大骇,齐声惊呼:“奇山!好大的贼胆!”飞身上前,寒枫剑破空出击。

    更见紫气暴涨,势如雷霆,“青白二子”被强劲的神农剑气,逼得连连倒退,半晌方稳住脚步。

    青荷藏在角落,早已看得大惊失色:“何方神圣?大闹相府?”定睛观瞧:一位紫衣剑侠,眉目如画,玉树临风,扬眉挺剑。

    卓云穴道被点,躺在地上,虽不能动弹,绝望催生期许,悲痛衍生惊喜,忍不住低声呼唤:“掌门师兄!”

    青荷更是大喜过望:“泰哥哥!”

    寒开闻言怒极,妒心大起:“楠笛!他算哪门子哥哥!夫君面前,你怎不分敌我?”

    青荷只喜了瞬间,便又是一痛:“他已年近不惑,并非泰哥哥,只是相像而已。”心下更觉忧急:“我何时才能找回这一世的完整记忆?何时才能寻到阿龙?”

    再观奇山,身材傲岸,气度不凡;再望望“恩公”,高大魁伟,英气逼人,更是满腹狐疑:“他二人一个神农,一个空明;一个沧桑,一个薄凉,看似素不相识,却因何相像如斯?”

    念及模糊记忆,心下又悲又喜:“泰哥哥,我虽未找到你,却为你找到两位兄长,倘若相见,你可喜欢?”

    奇山面色一凛,不看卓云,不看“恩公”,自顾直视寒开,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昔日我放你一条生路,今日你何故自寻死路!”

    寒开先是一惊,继而堆笑,恨的刻骨:“奇山!若论寻死,是你不是我!你我较量数十年,我敬你英雄好汉,你也靠我手下留情,得以苟延残喘。事到如今,还想以怨报德?”

    奇山微微一笑:“寒开,不愧鞑人之后!无异禽兽!语不惊人死不休!当年先君襄阳抗鞑,舍死忘生,终能惨胜。你父子怂恿博桑,趁火打劫,助鞑为虐。最终叛敌谋逆,盗取国器。时至今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寒开仰天大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做禽兽,好过你做刍狗!”

    眼望两个骨灰级情敌对骂,青荷瞬间想起寒开先前的话,心生惊诧:“当年的奇山、楠笛,可曾谈婚论嫁?英雄也似凡人?几十年旧账,念念不忘?””

    陡然想起激起这场争斗的始作俑者:“成吉思汗虽是盖世英雄,建立不世之功,促进华夏一统;怎奈杀伐征战,浮尸千万,罪莫大焉,与我华夏自古之大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地上卓云悲愤难忍:“原来寒开是鞑人。事到如今,因我之过,师兄铤而走险。我虽不欲求生,却不能累他受死。”念及于此,奋力运气冲关。

    青荷手脚僵冷,心思不敢僵化,趁乱鼓足勇气,悄悄连纵数步,眼见逃出寒开领地。

    哪料守在殿口的奇山,猛一转头,看见青荷,满面悲怆,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楠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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