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给白契打饭的食堂大妈不知道去了哪里。

    之前站在门口闲聊的卫兵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在周围走来走去的几个灵生也不知去向。

    偌大的食堂,只剩下了白契和万锦。

    “不对劲……”这份寂静让白契感觉毛骨悚然,他按住万锦的肩膀,刻意压低了声音:“别哭了…跟我四处看看。”

    “欸……欸?”

    恐惧让他把万锦的肩膀抓得很紧,指节泛白,声音颤抖,还没等万锦同意就几乎是用扯的把万锦带进了配餐操作间里。

    说是恐惧可能不太准确,但是白契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像是被老师发现上课玩手机那样,在害怕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他说的四处看看,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罢了。

    实际上,如果要躲藏的话,仓库是最好的选择。白契之所以会选择上半部分是玻璃的配餐操作间,完全是因为他的好奇心——他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即使好奇心会害死猫。

    他拉着万锦缩到了取餐口下半部分的砖石墙后,也不管自己手心有没有汗了,一把捂住万锦的嘴巴。

    好在万锦也很识相地没有吭声。

    两人蜷缩在操作间的角落里,放缓呼吸,僵了许久。

    没动静?我想多了?

    白契犯嘀咕,慢慢撑起有些发麻的双腿,透过玻璃看外面……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白契有些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土石砖瓦夹杂着雪花猛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第二重巨响,不过好在玻璃质量过硬,并没有破碎。

    “等等,雪?”

    既然碎片不会打到自己,那么白契也顾不上什么溅射伤害了,他猛然抬头看向大厅。

    食堂右侧的墙破开了足足有两个成年人并肩那么宽的洞,外部的暴风雪从洞外吹进来,瞬间吹灭了大厅里所有的恒温之火。然而,除此之外,大厅仍然空无一人。

    大厅内的气温以诡异的速度下降着,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玻璃上开始结霜了。

    为什么说这速度很诡异?因为就算是破开了一个不小的洞,但是大厅也很大啊,按理说室温不应该下降得这么快,毕竟是室内,再怎么说也不会冷得和室外一样。

    这么说来,普通的风是吹不灭恒温之火的,雪花靠近也会被瞬间融解。

    能吹灭灵气的只有灵气。白契从之前就在怀疑了,这场暴风雪是否带有灵气?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自然气象会带有灵气?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多读点书,现在发生了啥都不知道。

    “唔!唔!”万锦忽然拽住了白契的衣领,一使劲就把白契拉了下来。他扯掉白契捂着他嘴的手,凑到白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暖气喷到耳朵上,白契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啥都没听清,皱着眉头看了万锦一眼,万锦有些着急,只好又说了一遍:

    “洞外面…六眼鬼鸦……”

    这下白契听清楚了,也结结实实地抖了个激灵。

    万锦刚才虽然被他捂着嘴,但是也确确实实地朝外看了。

    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不代表万锦那双甚比放大镜的眼睛什么都没看到。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他看到了。

    “大吗?”白契轻声问道。如果是比较小的鬼鸦,他们还可以考虑杀出一条血路。毕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灵气是对活物具有杀伤力的。

    万锦很实诚地点点头,还贴心地抡圆了手比划了一下大小,白契彻底陷入绝望。

    白契重新探出头去,想在玻璃彻底结满霜之前看看鬼鸦的行踪。

    不料,这一探头,他在一片漆黑阴影的笼罩下,直勾勾地与三对血红的眼睛对视了。

    “啊!”

    “嘎!”

    乍一看两边似乎都被对面吓了一跳。

    一个是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向后逃窜;另一个则伸展羽翼,绷直利爪,破窗而入。玻璃碎片四处散落,白契只觉得脸颊一阵刺痛,估摸着是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冰冷刺骨的雪风。

    令人意外的是,鬼鸦顿了一下,没有理会自己身下缩在墙根瑟瑟发抖的万锦,站在墙头,神情似乎有些……尴尬?好吧,白契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去看一只鸟的脸色。

    鬼鸦歪歪脑袋,似是想通了什么,忽然鼓动双翅,怪叫一声朝着白契扑去。

    眼看鬼鸦的尖锐钩爪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胸膛,白契一时间竟吓得忘了躲闪。

    “金盾!”

    远处传来一声娇喝,只见一层柔和金芒包裹住白契,与鸟爪相接,铿锵一响,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鬼鸦见打不破这层金芒,索性借力转了个弯,从进来时的洞径直飞了出去,飞入风雪中,不见了踪影。

    “你们没事吧?”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马尾跳动着闯入二人的视线。

    “你…啊,你是那个……那个谁!”白契很激动,终于见到活人了。

    “是钟小仙啦!”女孩嘟嘟嘴,很不开心。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以为是龙套所以没有记名字之类的大实话白契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他只好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钟小仙跑过去扶起吓得腿软的万锦。白契爬起来摸了一下脸颊,并没有血,伤口应该不深,只是破点皮而已,比这更重要的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提了,今天的菜太辣了,我一时嘴馋吃多了点,就一直在厕所那边拉肚子。”

    白契摸摸下巴,确实,食堂的卫生间是独立隔间,如果一直待在里面不出声就很难被发现,相对的也无法察觉到周围的人都消失了。

    “对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刚从厕所出来就听见玻璃碎掉的的声音,闻声赶来发现大厅里温度低得可怕,墙上还有个大洞,你们……”

    白契抬手打断她的追问:“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没有,对哦,好像这里也只有你们两个……”

    “你来时看到过几盏亮着的恒温灯?”

    “厕所和走廊上的全亮着呀!”

    这么说,大厅里的风没有影响到其他地方。因为鬼鸦把取餐口的玻璃撞碎了,风吹灭了操作间里的恒温灯,白契只好带着二人到走廊里暂时避难等待救援。

    谁知他刚踏入走廊就两眼一抹黑,如坠冰窖的战栗感让他打了个冷战。

    走廊的恒温灯不知何时已尽数熄灭。只剩下空洞无尽的寒冷黑暗。

    白契急忙回头道:“怎么回事?不是说都亮着吗?”这里感觉不到风,应该是不会被风吹灭的才对。又或者,只要有一点点的空气流动就可以把灯吹灭,但是可能性非常小。

    钟小仙不知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还是被白契怀疑的眼神惊到了,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从这经过的时候灯真的全亮着啊!没骗你真的!”

    白契灵光一闪,想到了刚才扬长而去的鬼鸦。

    是它干的吗?

    如果真的是它,那么此时走廊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他心里有些发毛。

    “你们,拉上袍子的拉链,我们冒雪跑回宿舍!”灵生穿的白袍实际上是一件灵器,被附上了一种叫“隔离”的灵气,只要拉上拉链,戴上兜帽,就可以隔绝外界不利因素,一般被用来保温、防毒等。

    “等等!真的要这么干吗?”万锦抓住白契的袖口,“出去以后万一又碰到鬼鸦怎么办?要是衣服被抓破……”要是衣服破了,肯定会冻死在雪里。灵生袍上的灵气就像人体内的经脉,遍布全身,一旦某个部位遭到物理破坏,整件袍子都会连带着失去灵气。因为有这件袍子,所有灵生出门都穿着薄而轻便的衣服,没有灵气隔绝外部寒冷,他们马上就会被冻僵,说不定会就此冷死,被积雪掩埋。

    食堂到宿舍的路程并不近,路上也有一些积雪,走回去难免行动不便,如果刚才的鬼鸦又来攻击,不受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正当白契犹豫不决时,钟小仙拍拍胸脯:“有我在!你们绝对不会受伤的!”

    钟小仙的灵气——五色盾,不同的颜色可以隔绝不同类型的伤害,“虽然目前为止我只会用防范物理攻击的金盾,但是如果只是防范鬼鸦的攻击,那可是绰绰有余了!”

    听完钟小仙的话,万锦长出一口气,毕竟刚刚可是确实地见识过她的金盾了呢:“小仙真不愧是护卫班的啊,对灵气的使用也那么有针对性。”

    白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万锦的灵眼发现了鬼鸦,钟小仙的灵气可以抵挡鬼鸦的攻击,而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摄魂针和缚神丝的持有者选择从事手工业生产了。

    这种东西,到底不是寻常刀剑之流,想要用来攻击别人真的太难了,尤其是在面对速度和力量都胜过自己的对手的时候。

    三人悄悄溜到大厅正门前,打算从正门跑出去。他们担心鬼鸦还在破开的大洞附近并没有走。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鬼鸦了。

    白契不禁想起之前在皇宫里看到的硕大鬼鸦。

    (哪只更大呢?或者一样大?会不会是同一只?)这么想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鬼鸦的神情。

    他们运气不错,一路上除了脚下打滑,并没有遇到什么风险。就在宿舍楼渐渐进入他们视野时,一个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白袍的人堵在了路中央。

    “什么人!”

    钟小仙警惕地把万锦和白契护在身后,大声质问着那个低着头跪坐在雪中的人。

    待那人缓缓转过头来,三人都发出了惊呼。

    “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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