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赶紧回去才行。

    这种感觉十分强烈,是在担心什么吗?万锦回去了没有?他完成工作了吗?那是肯定的吧他又不像自己那样不学无术,说不定早就回去了;那么自己究竟是在担心什么,明明任务已经完成了。

    已经很接近皇城了,结果路上却围满了人,嘈杂一片。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群,发现一辆马车横倒在路上,车上的货物撒了一地,几个人正在用铲子铲起货物往车上扔。就算是这样,看着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的货物,要通路恐怕也要等天完全黑下来。

    他头脑一热,本能地转身冲进了一条小巷子,打算绕路走。当人群的声音越来越远时,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成功获得平地摔成就(?)工具箱也脱手飞了出去。

    他撑起身子,扭头想看看是什么绊倒了自己,谁料前方传来“汪汪”的叫声,他循声望去,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叼起了他的工具箱,跑进小巷深处。

    “卧槽!你给我站住!”现在不是思考狗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的时候,白契也顾不上拍掉衣服上的灰尘,手忙脚乱地追上去。

    那只狗一看就是本地狗,本着“老狗识途”的精神,在错综复杂的数条小巷里窜来窜去,如果工具箱里只有工具也就罢了,但是报告单也在里面,如果回去跟上头说被狗叼走了,那不就跟小学时说“寒假作业被我家狗撕了”的借口一样低劣吗?更糟糕的是,万一上头直接甩给他个东西让他当场修以证清白怎么办?

    就在白契跑得快虚脱时,系在箱子上的皮带断掉了,箱子掉在了路边的一滩脏水里,也不知狗有没有发现,总之它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了。

    白契也顾不得脏,拿起箱子就检查有没有进水,在看见完好无损的报告单后,才长出一口气——虽然是作弊了,但是好歹是辛苦了一天换来的。

    确认报告单没事,他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两侧是高耸的墙壁,也不知道墙壁内是什么,他根本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天算是彻底黑了下来,不知从哪发出的昏黄灯光吝啬地向小道里撒进一些微弱的光,让白契勉强能看清路。

    “呜…呜呜……”

    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白契不安地将工具箱抱在怀里。四道黑影分别出现在小道的两头,将他堵在中间。

    他想起来了,这是前世小时候家里进小偷时,自家狼狗的威吓声。现在,四只大小不一的狗在他身边,对着他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入夜,皇城也亮起了灯。

    万锦不知自己是第几次敲打白契的房门了,为了确认这不是白契为了捉弄自己或者是因为他自己先回来了而在生他气,他甚至像一个偷窥狂一样往门缝里看,或是把头探出窗外看隔壁,然而隔壁始终是漆黑一片。

    鉴于他时不时大力敲门,他不相信白契会一直在睡觉,于是断定白契并没有回来。

    按理说没什么东西可以修一天吧,再说就算是那种需要修一整天的东西,白契应该也不会去接,门口的卫兵看到他的衣服应该也会放行,难道……

    白契出事了?

    这个恐怖的想法迅速膨胀,使万锦由焦躁变得坐立不安,他越来越急,抓起钥匙就走。他得寻求帮助,至于是找谁……随缘吧。

    因为太过焦躁,在大厅协助执勤的尚鸣溪以宵禁为由拉了他一下,却被他很强硬的甩开,直接让尚鸣溪愣在当场——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个软柿子怎么突然这么横?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万锦已经跑没影了。

    他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向皇宫跑去,结果在拐角处直直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毕竟是自己撞人,就算再怎么没耐心也还是要道歉的。

    “灵生?现在不是宵禁吗?你跑出来干什么?”一道雄浑有力的男声从他头顶传来。

    万锦全身都抖了一下,缓缓抬头。“将军大人!”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棕色的头发和络腮胡打理得很好,眉飞入鬓,双目炯炯,手上还拿着一沓文件。

    落凤国武臣为左,文臣为右,对应着彩凤身边的两条龙;文臣以右龙大祭司为首,而这个男人则是统领武臣的左龙大将军。

    他手里拿的大概是这一届护卫班和骑兵班的资料,毕竟他负责的是这两个班的学生。万锦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抱住将军一通摇晃。

    “将军大人!我是后勤部维修班的灵生万锦!我的一个同学外出做任务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您想办法找找他吧,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按照规矩,这事应该去找负责后勤部的导师,但是万锦不知道后勤部导师的住所在皇城外。

    “你说什么?怎么不早点找人!”将军的语气有些责备,拉着万锦,急匆匆地跑进宫内。“我现在就帮你找他,你给我提供详细信息。”

    其实将军完全可以不管这事的,但是他以正义感和责任感出名,所以万锦才会试着拜托将军。

    皇城东南方的一条小巷里,隐隐传出几声狗的威吓声。

    四只狗大小不一,但差别不大,光线太暗也看不出品种,根据其身上的臭味判断,应该都是流浪狗。

    (我特么身上也没肉味啊。)

    白契闻遍了自己能闻到的身体部位,也没闻到任何特殊气味,怎么莫名其妙被狗查水表。

    四只狗渐渐逼近,通过微弱的光线还依稀可见狗嘴里流淌而出的口水。有时候跟动物打架时,最可怕的不是它们的牙齿,而是唾液,里面病菌无数,保不齐带着什么病呢,别到时候狗口逃生,却死于狂犬病。

    随着包围圈缩小,他的可活动范围也在缩小。他咬咬牙,拿起工具箱。

    系在箱子两头的皮带已经断成两截了,他左右手各握住一头的皮带,为了防止脱手,他还把长出来的皮带缠在了手腕上,把报告单拿出来揣在外套的内侧小包里。

    有四只狗,所以不能等它们攻击,必须先发制人。白契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那个方向的两只狗平均体型更小。他调整了一下站姿,以便全力冲刺。然而四只狗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一系列动作,仍然机械地前进。

    白契前世并不是没打过狗,他从来不是什么爱狗人士,只要是威胁到他的狗他都会打,尤其是咬人的野狗,他下手贼黑。

    却说他突然抡起工具箱,从左往右扫开了面前的两只狗,两只狗撞到墙上哀鸣一声,他撒腿就跑。这一下他可是用尽了全力,以至于带来的惯性差点把他也带倒。他提着工具箱奋力向前跑,快被追上了就拐个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往哪跑,只能朝着光源跑,有光就意味着有人,有人帮忙就好多了。

    不料,他跑进了一个有灯的死胡同。

    其实胡同里有一扇铁门,灯光就是铁门上方悬着的灯发出来的。

    “坑爹啊这是!”白契猛地转身,工具箱一甩,正中一只大狗的狗头,把它打飞了出去,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直抽抽。另外三只狗跟没看见似的陆续扑过来,其中有一只的脚跛了,大概是自己之前扇到的。

    可是这些狗就算是残了也跟不知道疼痛似的继续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它们这样?

    白契双手微抬,提着箱子缩到墙角,墙角的两个垃圾桶刚好提供掩护。

    这时,借助灯光,他看出了猫腻——其中一只白狗的头上有一条明显的黑色细线。

    他一下子明白了,却又不明白。

    林云就这么想让他死?他是怎么出来的?

    “林云!我他妈知道你在那!别躲躲藏藏玩阴的,是男子汉就正大光明打一架!”

    开玩笑,其实白契根本不知道林云在哪,他甚至不知道那个究竟是不是林云,万一是类似的灵气呢?他真的不觉得林云有那么恨他。这么喊,就是为了试探。

    结果胡同外左侧,自己跑进来的那个方向,响起了微弱细碎的脚步声,渐渐变远。

    (还真他妈是你啊!)

    白契现在简直就是震撼到无以复加。不过说到底还是小屁孩,估计是以为自己被识破了,太慌了吧。

    可能是他光顾着拉开距离,所以野狗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吱呀。”

    铁门居然打开了!

    “谁啊,我这可没剩饭打法叫花子。”

    而且从里面出来的是李老板!

    真的,白契这辈子都没这么感动过。

    原来刚才自己七拐八拐地绕了回来,被堵在了李老板的餐馆后面。

    那些狗还是站在原地没动静,白契小心翼翼地挪动到铁门边,一闪身钻了进去,把铁门牢牢关上了。过了一会,门外就传来吠叫和挠门声。

    喝着李老板倒的热茶,白契还是心有余悸,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跟林云有杀父之仇,好像没有啊,他爹前两天不还给他寄特产呢吗;夺妻之恨好像也没有吧,大家都是小屁孩,他家也没童养媳啊。

    白契后来才知道,林云之所以这么做,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只要看他不顺眼就够了,至于其他的,都是天性使然。这都是后话。

    挠门声忽然停了下来,李老板正打算开门把自己没扔的垃圾扔了,挂着打烊门牌的前门却响起了敲门声。白契拉住李老板开门的手:“别!万一是那个要杀我的人怎么办!”

    “那你先去楼上躲起来,要是有什么不对,赶紧跑进包厢把门锁起来就行。”

    白契点点头,跑到楼上,蹲在楼梯口听下面的动静。

    李老板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牵着孩子的壮汉。“你是…?”据白契所说,要杀他的应该也是个孩子才对。

    “我是落凤国的左龙大将军,这是我的金章,我是来找一个叫白契的孩子的,他在你这里吗?”

    “这……”将军的金章并没有造假,但是万一就是将军要杀白契怎么办?李老板有些左右为难。

    “你好……”将军牵着的孩子讲话了“我是白契的同学,我……”

    孩子的话还没说完,白契就从楼上跑了下来,一把保住了他。

    “万锦!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你遇到了什么?”将军敏锐地察觉到白契话里的信息。

    白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用略带试探的目光看向将军。

    “如果我说同届的灵生里有人要弄死我,您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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