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学校不远处就有一个菜市场,两人几分钟赶到,那时候还不到六点半,天还没敞亮,但是菜市场上已经挤满了人。

    新的一天从忙忙碌碌开始,大家都在为了生计奔波努力。

    有一些是饭店的老板,过来采买新鲜的蔬菜;有一些是工厂或者单位的采购人员,要为员工一天的伙食负责。

    还有一些是二手贩子,来这挑选一些合适的产品,倒手到市里去,卖给早起锻炼身体的人,赚点中间的差价。

    面粉和食用油好买,这东西有相关部门调控着,价格波动不会太大,几家店的定价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有的店采买的量多了,或许会给点优惠福利。

    但他们经费有限,也买不多,所以只比照着质量,选一家就成。

    买菜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一是因为菜的价格每天都在变化,甚至同一天的早晨和晚上,价格也不一样,这一来一去的差价可就大了,这些钱来之不易,必须精打细算。

    二是因为,虽然现在天气已经转凉,蔬菜可以放一些日子,但是能要新鲜的,谁愿意要那些老菜?

    如果现在买了菜,那么一周后送到敬老院去,全都皱皱巴巴的失水了,倒不如不送。

    他们希望现在先定下来,等到去敬老院的那一天,可以直接来提新鲜的菜。

    这需要找一位可靠的老板,不会在当天送菜时,给他们坐地起价,还要确保他的菜足够好。

    文雪旗和闵尧先去菜市场口看了一家,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围着粗布围裙,撅着屁股往麻袋里装白菜。

    他说,这样可以节省时间,那些老主顾可以拿了就走,不需要再等着装袋子的时间。

    他们合作多年,彼此对对方都很信任。

    对方可以打眼看一下菜,就相信这一麻袋的菜质量都如此。

    老板也可以在对方没带钱的时候,安心的记账,而不担心对方赖账。

    文雪旗瞧着那些白菜不错,一个个又大又肥的,枯黄的叶子层层包围住外面,在菜的顶端偏偏有新绿冒出,迫不及待的要看一看这世界。

    她上手掂了一下,发现单棵白菜很重,水分充足,手感也不错,可以确定是新鲜的。

    想象着这些白菜和猪肉、粉条、萝卜丸子炖在一起的滋味。

    啧啧!

    文雪旗悄咪咪的咽了一口口水。

    她问了一下价格,一块钱12斤,差点没吓到她,这可比他们村集市上的价格要贵许多。

    她不太愿意,想跟老板再讲一讲价,18斤卖给她。

    文雪旗就问他,“如果要一千斤,能给什么价?”

    胖老板说顶多给到13斤,“我们一点钱也挣不到。”

    这话也就是说出来给人听听。

    开店做生意,挣的只有多少,没有不挣得。

    老板却说,物以稀为贵,这白菜是新下来的,吃到嘴里发甜味儿的,自然要比普通的白菜贵一些。

    文雪旗又问他能否送货上门,老板说不行,那她就更不乐意买了。

    一块钱才12斤,这么贵的白菜,这是欺负他们穿着校服,不懂行情。

    她又和闵尧一起往里面走了走,边上那老板,比这胖老板还狠,一块钱只卖10斤。

    文雪旗听了这价格都懒得跟他再讲价。

    你就是再过10年,一块钱10斤的白菜也刚刚是正常价格,搞到现在就敢要10斤,不如直接说不想做生意。

    又转悠了几家摊子,大家的想法还都挺统一的,就是宰他们这种一次性客户,最低的那个才给了13斤。

    而且不仅是白菜,粉条、土豆之类的东西,价格都远高于市面上的实际价格。

    猪肉因为明码标价了,不好多要,但也难保不会给他们不好的肉。

    文雪旗有些烦躁。

    她不愿意被别人宰了钱包,但这些小老板统一起来哄抬价格,她不愿意多出钱,就是不卖给她。

    店大欺客,她也不好做。

    闵尧问她,能不能给上面打电话,让人家来管管。

    文雪旗说,那肯定是不行的啊。

    就算上面来人了,他们给别人卖的都是低价,只给他们一家高价,上面也无法管什么。

    再说了,他们这是订货,又不是买了现货走,你这么一闹,谁还跟你做生意啊?根本不会有人卖菜给你了。

    闵尧只好提议换个菜市场,说不准人家那里能好一点。

    文雪旗寻思了一下,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闵尧又载着她,去了对街的一家菜市场。

    这一次文雪旗没有犹豫,果断的搂住了他的腰。

    她发现这事儿,还挺容易上瘾的。

    搂过一次,心里,手上,就老惦记着这事。唔,她有些脸红,为自己如此不纯洁的想法。

    说来也巧,刚到菜市场门口,正好遇见一大叔开着三轮车路过。

    那三轮车后面忘了上栓锁,拖着后门,跟条尾巴似的,在路上行驶。

    车上有一些菜叶子和麻袋,还有一些尘土,可以看出来,这是来送货的。

    拉石子的卡车在路面上留下了痕迹,弄的三轮车一颠一波的,麻袋在几次跳动后掉了下来。

    俩人赶紧追上去,提醒他掉了东西,还帮着他一起上了后车门。

    大叔很感谢两人,本来掏了烟想让给闵尧,但又看他是个学生,吸烟不好,只能呲着牙嘿嘿地笑着,干搓着手说,“谢谢啊小同学”。

    文雪旗说不客气,问他家里种了些什么菜,今年收成怎么样,价格如何?

    大叔本身是个实在人,又见他俩是个学生,更加的信任,就把这些事情全都如实告诉了他们。

    文雪旗才知道今年收成很好,所以菜的价格普遍不高,外地商人收了菜放冷库,那就跟白捡了一样。

    大叔在这里有熟人,才能把东西送到菜市场里来,价格要比收菜的高一些。顶好白菜卖到20斤,一般的能卖个25斤就不错了。

    我去!

    刚才那菜市场的白菜也就是一般的货,竟然能要到那么高的价格,他们倒真不怕被查水表。

    文雪旗说,“大叔,学校让我们出来买点菜,要的也不少,白菜1000斤,土豆也1000斤,你那有合适的吗?给我兑点。”

    那大叔本来听到有生意上门挺高兴的,但又一想起是学校,立马摆着手拒绝,还往后退了两步。

    “那可不行,你可是学校呢。我可不敢卖菜给你。”

    文雪旗问他为什么,他只摆摆手摇头说道,“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些种菜的小老百姓,不图别的,就图个安生日子,跟人家抢钱的事我们可不敢做。”

    说完就要离开,但又念着俩人帮了他一个忙,无以为报,就把车座子掀开,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

    “这都是我小孩妈妈做的,女人就是小心,出来送个菜还怕饿坏了。”一边说,又笑了起来,皱纹堆叠在眼底,尽是幸福的痕迹。

    “我都没吃着,这还热乎着呢。你俩孩子快拿去吃了吧,这都是家里做的,香的很。”

    那包里放了两个新烙的油饼,一块熟辣疙瘩咸菜,两跟白绿相接的大葱,还有两个土鸡蛋。

    这些东西,全都是大叔他媳妇亲手做的,先用布仔仔细细的包起来,确保卫生,再放在塑料袋里保温,讲究的很。

    大叔看起来如此慈眉善目,热情朴实,看样子跟娶了一个恩爱的媳妇也脱不了干系。

    盛情难却,两人只好收下。

    反正也到了吃早饭的点了,干脆找了个早饭摊子,一人要了一碗豆腐脑,加了辣椒老汤煮粉条,吃完饭再继续。

    文雪旗很爱喝加了辣椒的豆腐脑,但又担心辣椒吃多了长痘痘,只能用勺子,沿着碗沿儿转了一圈,把辣椒油撇出来,只留一些辣味在碗里,就着大叔给的油饼,那滋味不要太棒。

    闵尧家里不怎么吃这些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吃。

    他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学着文雪旗的样子,一点点的撕着油饼吃。

    文雪旗看着他那样子,突然坏笑了起来。

    “来,我教你。”

    她把鸡蛋剥了,放在油饼里碾碎,然后用勺子上下匀乎一下;再把熟辣疙瘩咸菜掐碎,一样匀乎了,最后放上一跟大葱,把饼卷起来。

    闵尧按照她的指示,一手掐住饼的尾巴,一手掐住头,姿势很是别扭的,咬了一口饼。

    文雪旗努力憋着笑,他那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跟他平日里校草男神的形象很是不符合。

    她想起上一世,吴禹同也曾被他这样教着吃过饼。

    那事还被媒体拍到,讽刺吴总娶了个村姑后生活习惯跌入泥潭,从高冷男神变成小区大叔了。

    维持了那么多年的形象全都崩塌了,吴禹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手下人直接搞垮了那家媒体公司。

    可见,穿件军大衣,蹲路边抽烟屁股,还有像现在这样,坐路边啃着大葱卷饼,这两件事只要做了一件,不管怎样的男神,那形象都要接地气一番。

    庆幸的是,闵尧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吃的津津有味的。

    他说,大早晨吃葱的确有点重口味,但不得不说,这煮鸡蛋咸菜卷油饼,滋味真心不错。比学校里的早餐好吃多了。

    文雪旗说那当然,还可以把蒜瓣和鸡蛋一起捣碎了,卷在油饼里,比这个还好吃。

    学校食堂做的东西太单调,哪懂得这些东西的美味啊!

    好在食堂价格低,要是贵一点呀,她真想天天出来吃。

    一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了点别的想法。

    刚才大叔说,不敢给学校送菜,怕惹了不该惹的人。她因此对食堂有点排斥,潜意识里不愿意考虑。

    但仔细想一想,无论是谁给食堂送菜,那价格肯定不高,不然食堂也不能卖给他们这么低。毕竟食堂是外包出去的,老板也是要赚钱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可以请求食堂帮忙,捎带着给他们买点菜呢?

    他们要的就是低价格买到好菜,其他的都无所谓,管他是谁家的菜?

    如果食堂愿意帮忙,他们就可以跟食堂一样,以低价买到好菜,性价比极高。

    而且,食堂的菜,每天都有人来送,用的都是最新鲜的。

    他们也不需要另外雇车出来拉菜,直接在活动当天,把菜转出去就好了。还能节省一笔开支呢。

    这真是十分合算的一笔买卖,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文雪旗拽住闵尧的袖子,激动地摇他的手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我有办法了,咱们快回学校。”

    闵尧低头,看着她孩子一般兴奋的小手指,眉眼染上了一层羞赧的笑意。

    那丝笑是轻微的,他努力不表现出来,却依旧被文雪旗察觉到。

    她才发觉,自己太过兴奋,竟然拽着人家的袖子不放了。赶紧把手抽了回来,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那个,快,走吧……”

    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百八十遍没出息。

    人家的腰你都搂过了,怎么碰一下衣袖,还能羞成这个样子?

    你真的是活过两世的人吗?

    为什么要害羞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因为,这次是面对面?

    那以后亲他可怎么办?

    唔,文雪旗捂脸,这都哪跟哪儿,她怎么越来越牛氓了?!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