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尖叫着从阳台坠下,倒头摔在酒店门前,旁边还躺着两个男人,三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阳台上的女人,长发低垂,青绿色的脸慢慢缩进去。

    她握着手拿小刀,一拐一拐回到客房,在床边停步,盯着昏睡床上的安宜,“没了他们在碍手碍脚,终于可以解决你这个第三者。”她握着刀柄,双手举过头。

    “老婆......”浴室传来一把男人的声音。

    她一怔,手中的刀滑落在床单上,“不可能......”

    一具枯骨爬出浴缸,水滴滴嗒嗒地落在地板,两行湿脚印向她走来,那腐烂脸容辨认不出本来的样子,无名指骨上的白金戒反着光。

    “老婆......”他的眼眶流着黄液,双手摸上她的脸。

    “不,你已经死了。”她瞪大双眼,流出两行黑液。

    他贴近她的脸庞说:“是你杀了我。”

    “是你和她一起伤害我。”她指向床上的安宜。

    “没有别人。”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说,“我从来没与别的女人有越轨的行为,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与猜测。”

    “不可能。”她推开他,摇摇晃晃退到墙边。

    “那个女人是你幻想出来的。”

    她捂住双耳,蹲在地上。丈夫的一步步走过来,阴影笼罩在周围,“你自杀之后,我也不想活了,租下酒店这个间房打算了结这一生,没想到你重新复活,并误会我与别人在酒店幽会,将我闷死在浴缸里。”

    “啊......”她全身颤抖,蜷缩成一团,“我不但自杀,还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丈夫伸出双手,将妻子扶起来,“这些都已经过去,我不怪你,也许上天让我们复活,就是为了化解这一场误会。”

    妻子扑入怀,抱紧丈夫那副白骨的身体。她躲开丈夫抚摸脸颊的手,低头说:“我已经不是那往日的容貌,脸上只有腐肉和腥臭。”

    丈夫握着她的手说:“没关系,我也只剩白骨架子,没了往日那些表象,我们还有一颗真心。”

    “现在怎么办?”

    “我不想做活死人。”

    她点点头,扶着丈夫走出阳台,爬上栏杆,握紧彼此的手一同跳下。

    营地恢复安静,凯明和安琪从屋里出来,看见金属异人被机械人按在地上,梨也被小哥和矮子的枪口对准。

    帕奇吐着烟,对赶过来的老所长说:“这个金属异人就归你了。”

    老所长围着金属异人走一圈,看看那弯爪,又摸摸光滑的鳞片,“这个全身披着重金属的怪物,竟然是有生命。”

    “小心点,他狡猾得很。”帕奇提醒他。

    他敲敲其中一个机械人的脑袋说:“把他押进运输机,连夜运回美国的研究所,我要将他研究透彻。”

    “明白。”

    机械人将金属异人押向卡车,小哥指着披头散发的梨问:“应该怎样处置这个丑女人。”

    帕奇只在一旁抽烟,将这事交由叶文处理,她听凯明说起食人鬼的事,转身对小哥和矮子说:“这女人是食人鬼的首领,不能留她在世上,拉到后山毙了。”

    两人点点头,一左一右压着梨走出营地。

    圆月卧在阴云上,寒光照脸,及膝高的野草随风摇摆,女人散开的长发狂乱飞扬。

    小哥握着颤动的枪把,吆喝:“停,就在这里吧。”

    女人站在草丛里,背对着两个枪口。

    小哥斜一眼旁边的矮子,说:“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开枪,我打头你打身,明白吗?”

    矮子点点头,眯着左眼瞄准。

    沙沙

    野草在风中相互摩擦,声音起起伏伏,月光下的女人转过身来。

    小哥一愣,冲她喊:“背过身去,看见你那些丑脸我就想吐。”

    女人面对枪口,红唇往上弯起,两颗瞪大眼珠往外凸。

    小哥扬扬手中枪把,“嘿,你聋了吗?我让你背过去。”

    “咯咯......”女人尖笑中,露出两排银白的牙齿。

    矮子往后退一步,手中的枪不断抖动,“别管她了,快数数吧。”

    小哥定着臂膀说:“一,二......”

    卟

    女人迎面倒下,草丛挤出一个人形坑。

    小哥和矮子后退几步,相互对视。

    “是你开的枪?”小哥问。

    见矮子在摇摇头,他退出*一瞧,子弹满满的,搔着头皮说:“咱们都没开枪,她倒什么倒呢?”

    “也许......她饿极了,昏过去。”矮子说。

    小哥瞧瞧四周,野草晃动,风声入耳,咬着牙关说:“不管了,咱们给她脑袋补两枪,马上走人。”

    他弯下腰,拨开杂草,女人卧着不动。

    “小心有诈。”

    小哥抚住胸口,“妈呀,别大叫小叫,吓我一跳,咱们两个人两把枪,怕她个鸟。”

    长草分开,女人的头部露出来,小哥倒吸一口气,枪口瞄准盖着长发的后脑。

    沙

    女人蹦起来,两手抓住他的肩膀,双腿交叉缠着腰上,张大口,咬住他的脖子左侧,两排白牙齿陷入皮肉,染成血红色。

    草地上响起嚎叫,小哥的身子左摇右晃,女人死死缠在上身,他瞪圆的瞳孔转向矮子,磨着牙说:“快......开枪。”

    两人紧紧缠绕,不断在枪口前晃动,矮子无法瞄准。

    “开枪!”

    听到小哥吼叫,矮子的手指抽动一下,子弹从小哥耳边划过,飞入夜幕。

    “我瞄不准她。”

    牙齿陷入脖子里,小哥哀嚎:“那就瞄准我的脑袋,给我一枪。”

    矮子一愣,枪口跟随着晃动中男女。

    女人昂起头,鲜血挤出牙缝,沿下巴往下滴。小哥的脖子上缺一大皮肉,露出莹白的胫骨,叫嚷声停下,他的眼睛定住,耳边滋滋响,动脉喷出的血花散在风里。

    砰

    小哥连同身上的女人倒进草里,茫茫的野草在摇摆。矮子握枪而立,眼睛瞪得圆圆,胸口上下起伏,一股热血滑过脸颊。

    他伸手摸摸眉心上的血洞,双眼上翻地倒下。

    草坑里竖起一只握着枪的手臂,梨擦着嘴角的血丝站起来,枪口瞄准前面躺着不动的矮子,踹一脚小哥,他一眼睛定住。

    四周只有草在晃动。

    她退出手枪的枪夹,子弹少了一格,捡起矮子的枪,同样少了一颗子弹,重新装合,双枪插在后腰,踏草走向灯光下的营地。

    隔着草丛望去,短发女人在瞭望台上巡视,屋里透着出灯光,凯明和安琪在窗口张望。梨沿着铁栏墙爬行,从一个破口钻进去,铁柱上的静电让头发浮起。

    月亮躲到乌云里,她弯着腰,潜行在湖边的柳树下,跑近卡车的后门,贴耳倾听,货仓里面咚咚响。

    用小刀翘开密码锁,从一股电线抽出红蓝两条线,接在一起,嗡,电机的响起,后门两片三米高的门板自动分开。

    她拨出两把手枪,走入昏暗的车厢,穿行在两排机械人之间。

    金属异人贴着墙壁,身上被钢索交错地捆扎,双手和脚固定在墙上的锁扣,他摇晃着身体,引发咚咚响声,红眼睛扫过车厢,黑暗中走出一个握手双枪的女人。

    “嘘。”她收起枪,解下他身上的锁和纲索。

    金属异人从墙上落下,伸展一下尖尖的双爪,推开眼前的女人,冲向车厢上的机械人,爪子一刮而过,两排机械人的脑袋咚咚滚落地上。

    嘭

    金属异人破门而出,在地上打滚两圈,昂头对月一声咆哮。

    帕奇拉开门,匆匆走下车。

    车顶上出现一双深红的眼睛,金属的身躯跳下来,勾爪在他身上刮过,血花洒到夜空,他原地转上两圈,啪一声倒地。贴着地面看去,有一个对下肢卧在三米外,他眨眨眼睛往下看,腰部以下空空的,只有一滩鲜血在地上漫延。

    “不......”他看见金属异人张开爪子走近。

    嘟嘟......子弹从旁边飞过来,打在金属异人的脸门上,他停下脚步,手护住面部,错开的指缝间看见叶文托着两把小型冲锋-枪,边走边射。

    密集的子弹让金属异人退开,转身跳入一片树林里。

    “总统!”她看看断成两截的帕奇。

    他吐着血说:“叶,救我......”

    “来人。”她大喊一声,躲在车里偷看的老所长,连爬带滚地跑过来。

    老所长查看一下帕奇的断肢,“总统,伤势太重......”

    “我不能死。”帕奇揪住老所长的手,“立刻进行手术。”

    他点点头,“你要坚持住,我去叫人来帮忙。”

    老所长跑回卡车里,叶文垂下冲锋-枪,蹲在帕奇旁边。

    “叶,还记得在伊拉克的时候吗?”帕奇的眼帘半开合,声音微弱。

    叶文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那时我身受重伤,所有人都说我活不成,是你用自己的血将我救活。”

    背后传来脚步声,叶文一回头,梨握着小刀扑上来。

    两人一起在地上打滚两圈,叶文撑起双脚,夹住梨的脖子,向右一拐,咔,骨断的声响。她松开双脚,梨垂着手脚压下来,放大的瞳孔一动不动。

    外面静下来,凯明的头探出屋外,目光转向湖边,卡车旁边躺着几个人。“留在屋里。”他对安琪说,转身跑向湖边。

    帕奇的身体断成两截,眼睛却在一眨一眨,他搬开梨的尸体,看见叶文在喘息,胸口上插着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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