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见杜和吃了一惊,顿时心满意足,解了之前让杜和戏弄的气愤的万一。

    欣赏了一会儿杜和犹豫、纠结的表情之后,江凌暗道时间差不多了,刚要开口给杜和再找个活计去做,却见杜和倏然抬起头来,坚定的看着她。

    江凌顿时有些发慌。

    这眼神太过坚毅,透着些许视死如归的意思,不用说话,江凌就明白了杜和的意思。

    这呆子居然真要下水!?

    杜和果然开了口,平静的说:“阿凌,闭气功我没练过,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要点?”

    “这哪有什么要点,不吃个几水是学不会的”

    江凌故意不告诉杜和,想让杜和知难而退。

    谁知杜和是迎难而上的性格,越是有挑战,还越是倔强,当下点了点头,居然就开始解扣子了。

    男人衣服简单,几个呼吸功夫,杜和就打了赤膊,探头朝水箱里望了望。

    那水箱足有一人半高,就算里头只有八分满的水,也足够杜和喝一壶了。

    但是杜和虽然有些恐惧,却依然坚定的爬上了梯子,跟江凌说:“阿凌,待会儿你看着我些,万一脱力,拿个杆子来挑我一挑。”

    江凌银牙紧要,本来想让杜和出个洋相给她,谁知道这蠢材居然是不撞南墙不头的主儿!

    这可是腊月,水比外头空气还凉,杜和下去了还能有好儿?

    江凌看杜和跃跃欲试的在水箱边上试探,几次忍不住想阻止杜和,如果不阻止,让她阿爹知道,可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可要是阻止了,江凌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蜡坐?

    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只听到“噗通”一声入水声,杜和已经不见了踪影。

    “蠢材!”江凌怒骂一声,奔到了水箱边,却见一串气泡冒了起来,杜和的发丝在水下隐约可见。

    没扑腾,说明还没呛水。

    江凌一拍脑袋,赶紧四下找长竹竿子来老杜和。

    她是不能下水的,弄湿了衣服,没有替换的,那就算漏了馅儿了,好在道具充足,江凌知道班子里头有竹竿。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江凌抱着一根竹竿跑了来,刚要去捞,就见帘子一挑,江中叶走了进来。

    江中叶今天要压轴表演,此时来到后台,是江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阿爹他应该在后台那边准备才是,怎的偏偏就这么不巧!?

    江凌不自然的把竹竿扔到了个角落里头,小声问:“阿爹来找到道具?女儿帮你吧?”

    江中叶摇了摇头,身上掐丝绣线的演出服平时穿的一丝不苟,今天却还差了两个扣子没扣,显然是临时过来的。

    四下巡视一圈,江中叶的眼神从水箱上略过,沉吟了一下,“凌儿,见到阿和否?”

    江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摇了摇头,想想不对,又点了点头,不自然的说:“他,他现在没在班里,茶叶快没了,我打发他去添二两新的。”

    江中叶点了点头,忽然又问:“凌儿,你觉得阿和有没有这一行的天赋?”

    江凌后颈的汗水都出来了,天赋有没有不知道,阿和可千万别憋死在水箱里就好,阿爹怎么说起来没个完?

    “阿爹,他有没有天赋,跟做不做这一行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也说过了么”

    江凌一急,嘴上也不留情面,把江中叶给说的无话可说。

    叹了口气,江中叶缓缓的离开了。

    江凌站在原地,看着江中叶脚步一转弯,忽然猴子一样轻盈的跳了起来,奋力跃到墙角,抄起那根竹竿,就朝着水箱里那么一捞!

    “哗啦”一声,一只苍白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那根竹竿,杜和面无人色的露了个头出来,瞪大眼睛看了江凌一眼,又缓缓的往下滑去。

    江凌惊呼一声,三步并做两步,险而又险的抓住了杜和的手臂,也顾不得衣服湿透,将杜和一点点的拖了出来。

    人在水里呆的久了,身体会变沉,杜和更是窒息缺氧,整个人都软的跟面条一样,把个身材比杜和细弱不少的江凌给累的虚脱,才将杜和给拖到了地上,又马不停蹄的拿过一张毯子将杜和包住,才瘫坐了下来,出了口长气。

    “你这只蠢猪,你不怕死吗”过了好半天,江凌才带着哭腔低声骂了一句。

    杜和浑身打着摆子,还顺着嘴角往外淌水,好一会儿才转活了,有了点热乎气。

    “阿凌,我学会闭气了”

    杜和的第一句话,就把江凌给说哭了。

    江凌是真的想撬开杜和的脑壳看看,里头是不是都是水。

    这人难道是个傻子不成?

    命都要没了,还不知道怕!

    江凌本想收拾杜和一顿解气,看着杜和脸白的跟纸一样,眼睛都红了,才打消了念头,憋着火把杜和扶到了个木箱上头,让他歇着去了。

    江凌顾不得衣服沾水,迅速的就离开了道具屋,她还有个节目,赶不上时间误了场,就算她阿爹是班主,也不能轻饶的。

    表演的时候,江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是压轴之后讨彩头的助兴节目,把散花变了出来,一场表演就算结束了,观众们也没那么精神,叫江凌蒙混过关了。

    谢幕之后,江中叶照常去应酬,跟提供场地的戏院老板联络感情,江凌带队李家厂宅子修整。

    杜和已经自行的参与到了收拾东西的队伍里。

    虽然头发还有点湿气,脸色也不好,但是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没心思多注意别的,杜和缓慢了不少的动作也没人跟他追究,一行人归心似箭,径自返了李家厂。

    江凌一直注意着杜和的动静,瞧着问题不大,也就放下心来,可是晚饭的时候,杜和却没出屋。

    江凌本着自己的那点愧疚心思,破天荒的给杜和端了一碗小馄饨过去,态度恶劣的推开了杜和的门,口中还嫌弃的说:“摆脸子给谁看,大家都累,就你身子娇贵,喏,填你的肚肠去,算本姑娘发慈悲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这没有飞虫,江凌不怕了,见杜和竟敢不话,江凌恼怒,把碗一放,就去揪杜和的耳朵,但触手滚烫的温度,把江凌给吓了一跳。

    杜和双眼紧闭,牙齿在“咯咯”打颤,状态似乎比刚从水里出来还严重,已经人事不知了。

    江凌一下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