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莫瑶见叶澜去追赶卓文行,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略一出神,接着轻轻摇了摇头,暗道:“澜哥哥一心要为长孙师兄报仇,以全金兰之义,我既然不打算拦着他,现下在这儿担心却又有什么用?他……,他身怀数件神器,纵然不胜,全身而退也应不难吧……”心中虽如此想,胸中却总有一股不安之感挥之不去,似是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之意,回头朝朱紫云一瞧,又想:“赶紧将这几个罗刹阁弟子料理了,再求朱姐姐前去相助,或许还来得及。哎!枉我自负资质不差,却迟迟未能晋升元婴境,当真遇到劲敌,仍是会拖澜哥哥的后腿,等送婉儿到了宁都,我总要想个法子,好快些渡了那元婴雷劫才好。”这般想着,闪身来到朱紫云身旁,见余下四名罗刹阁弟子已退入那厅堂之内,便也跨步进了大门,方要御冷月铲横扫而出,却见一名罗刹阁弟子长剑下垂,指着地上一个大口袋颤声道:“你……,你们别过来,要不然我一剑杀了她!”

    莫瑶见地上那布袋蠕蠕而动,显是袋中缚得有人。她听朱紫云说过这天星分舵的恶徒喜掠美貌女子为鼎炉,想当然尔,袋中便是他们新掠来的女子。莫瑶见那人的长剑寒光闪闪,剑尖已触到那布袋之上,知道自己纵使以极快手法斩断这人的长剑,那袋中女子怕也会中剑身亡。她见此情形,眉头微皱,接着对那人笑道:“这袋中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你要杀一个与我全不相干之人,尽管杀便是,却和我们过不过去有什么关系?”

    那持剑人见了朱紫云紫环上的大威力,早已吓得心胆俱裂,见到地上有同门新掠来的鼎炉,便想以之为质,没想到莫瑶竟然对袋中之人的生死全不在乎,他借人质保命的打算就此落空。这人实在怕得厉害,心中一慌,带的手臂颤动,剑尖一抖,刺破了布袋,那袋中女子一声痛哼,显已被剑尖刺破肌肤,这一声痛哼声音窒闷,显是袋中女子的嘴已被堵住,无法说话。

    莫瑶听到这一声痛哼,身子猛的一晃,脸上血色褪尽,失声道:“婉儿!你怎么在这里?!”

    那使剑的罗刹阁弟子见莫瑶忽地惊异失措,倒是微微一怔,他身旁一名使钩的汉子脸上却无多少惧意,看出袋中人乃是莫瑶至为关心之人,便伸铁钩在袋上一划,将袋子划开,伸手一拉,将袋中女子拉起,以铁钩架在那女子项颈这上,狞笑道:“我说以戚老六那么急色的性子,抓来一只肥羊却不赶紧享用,却原来是奇货可居,这丫头居然是个能救命的宝贝!”说着侧头朝怀中女子一张,见她脸颊微微鼓起,显是口中被塞了麻核,使得她无法开口说话,此时她香腮上泪珠滚滚而落,眼望着对面那手执冷月铲的女子,双瞳中尽是恐惧之色。

    余下两名罗刹阁弟子一人使刀,一个使枪,那使长枪的男子也看出了端倪,这人色胆包天,眼见有人质在手,料来对面这两个臭丫头不敢再猖狂,斜眼朝人质脸上看去,见她虽满面惶恐,钗横鬓乱,却是难掩丽色,加之她正哭得梨花带雨,云娇雨怯,更是堪怜,这使枪人看到此处,色心陡起,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伸指在她脸上轻轻一托,淫笑道:“小美人儿,你叫婉儿么?你生得这般美貌,可比对面这两个臭丫头强得多了,这两个丫头长得不行,手底工夫却着实要得,咱们兄弟不是对手,这位拿银铲的姑娘看起来很关心你啊,你不妨劝劝你这位姐姐,若是她肯放咱们走路,一切好说,如若不然,老子死前能拉你这位小美人陪葬,做鬼也是个风流鬼,倒也不算太吃亏。”

    莫瑶只觉脚下发软,伸手扶住大门才能勉强站立不倒,听这使枪汉子这般说,忙挺直了身子,沉声道:“你放了她,我饶你们不死,若是敢伤婉儿半根头发,我,我……”

    那使枪人手掌微抬,伸食指在苏婉脸上一抹,抹下她一滴珠泪,凑到嘴边,伸舌头舔了一舔,接着反手抓住她几根头发,向下猛拉,苏婉痛哼声中,那使枪人将手中断发轻轻一吹,狞笑道:“你便怎样?”

    莫瑶眼中闪过一股狂怒之色,手中月华大放光明,却始终不敢击出,忽听一旁朱紫云娇笑道:“这位大哥,你觉得这位苏婉姑娘生得很美么?”

    那使枪人不明她此言何意,又朝苏婉脸上瞧了一眼,大笑道:“这小妞以姿色而论,已是罕有美人,只是眉宇间娇弱之气过重,不够风骚,不太合我胃口,但只凭这张小脸,却也足以勾起老子的兴致,哼,你这丫头生得这般普通,又哪里知道这小美人儿的妙处?”

    朱紫云微微一笑,轻叹道:“你这家伙倒也有趣,只是太过有眼无珠,明明另有绝色美人在这里,你却视而不见,当真是可笑可叹。”

    那使枪人大

    笑道:“绝色美人?在哪里?是你还是这使银铲的臭丫头?”

    朱紫云忽地伸出手去,在莫瑶脸上虚抹一记,接着轻笑道:“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

    她功力高过莫瑶,这随手一抹,便破去了莫瑶脸上的惑尘诀,四名罗刹阁弟子见了莫瑶真容,都惊得呆住,浑忘了这女子方才弹指杀人的厉害手段,过了良久,才听那使枪人咽一口吐沫,涩声道:“老子一生纵横花丛,自以为已阅尽天下美色,没想到自己一直是井底之蛙,哎,此生能见此绝色,便是死在她手底又有何妨?”

    莫瑶见那使钩人的铁钩一直不离苏婉项上肌肤,她的目光便也不敢稍稍离开那铁钩,这时忽见朱紫云抹云她的惑尘诀,她心中虽然疑惑,却只记挂着苏婉的安危,也顾不得问她为何要这般做了。

    朱紫云听那使枪人说完,咯咯一笑,说道:“看人家一眼便生出为人生为人死的念头么?想不到你这家伙倒是个情种。”说着又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娇声问道:“那你说到底是她美,还是我美?”

    众人听她如此说,都朝她脸上瞧去,只见她原本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容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全然是另一幅容颜,厅中诸人见了她本来容色,都是惊呼一声,连莫瑶和苏婉也觉脑中一晕,厅中各人不分男女,心中都闪过同一个念头:“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朱紫云见了众人神色,微微一笑,又见那持枪人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便笑问他道:“这位大哥,你还没回我的话呢,到底是我美还是这位莫姑娘美?”

    那使枪汉子双目睁,盯着她脸孔一眨也不眨,听到她问话,当下想也不想,大声道:“你美,自然是你美!”

    朱紫云咯咯一笑,指着莫瑶道:“你先转头瞧这位莫姑娘一眼再回话,可不许骗我哦……”

    那持枪人恋恋不舍地从她脸上移开目光,又朝莫瑶看去,只瞧了她一眼,便又怔住,沉吟良久,犹犹豫豫地道:“这个,这个……”

    朱紫云轻哼一声,佯怒道:“方才见了莫姑娘真容,立时说便是死在她手底也无妨,那是何等豪迈气概!如今瞧了我真面目,却连老实回我一句话也吞吞吐吐的,真是叫人好生伤心……”她露出真容之后,声音也变得娇媚庸懒,悦耳之极,四名罗刹阁弟子虽处绝死之地,但听了她这句轻嗔薄怒的言语,立时便觉骨头也轻了几分,浑忘了自己身处险地,命若悬丝。

    那持枪人听了朱紫云这几句娇嗔之言,心中居然生出无边英雄肝胆,拍着胸脯说道:“把这条命交给她又算得了什么,便是比死更艰难百倍千倍之事,我也愿意为你去做!”

    朱紫云听罢,立时转嗔为喜,娇笑道:“大家初初相识,比死难千百倍之事让你去做,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不如你直接去死好了!”

    一言方罢,她脸上笑容丝毫不减,腕上紫环却忽地飘飞而前,朝那使枪人飞去。那使枪人见她忽嗔忽喜,一颗心也随着她的喜怒忽升忽降,整个人只感迷糊糊地,如在梦中,见紫环飞至,竟丝毫不知躲闪,紫环在他胸前一闪而过,接着毫不停顿地朝那使铁钩的汉子飞去,那使钩汉子见她倏尔出手,一惊之下,回过神来,知道抵不住这紫环的神鬼莫测之威,当下一咬牙,便要屈臂回拉,既然自己无法逃得性命,好歹也要拉着手中这个叫婉儿的小娘皮垫背。

    谁知手臂还未移动半分,整个身子便被那紫环发出的紫色光芒罩住,他只觉周身一软,拿着铁钩的右手已软软垂下。铁钩掉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这人法宝离手,自然想低头去捡,忽觉喉头一凉,鲜血狂喷而出。

    余下两名罗刹阁弟子见紫环顷刻间又杀两名同伴,都吓得心胆俱裂,齐发一声喊,转身便逃。那紫环平平而前,无声无息地从两人后心穿入,而后在空中划个弧形,轻轻巧巧地回到朱紫云皓腕之上,与她腕上青、碧二环一碰,发出悦耳声响。

    只听嘣地一声闷响,四名罗刹阁弟子同时扑倒,伏地扭动数下便即毙命。莫瑶见苏婉得脱魔掌,忙闪身而前,月华一闪,割断了缚在她腕上的寒蛛索,不及取出她口中麻核,便将她身子向后一拉,挡在她身前,接着左手猛地一晃,祭出花篮,双手一握冷月铲,一握花篮,一双妙目紧紧盯着朱紫云,满脸戒备神色。

    朱紫云见了莫瑶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微微一笑,伸右手理了理鬓边秀发,三枚彩环随着她手腕轻动,发出叮当轻响,莫瑶听了三枚彩环发出的悦耳微响,脸色戒惧更增,身子又向后退了半步。

    朱紫云垂下手臂,向前迈出一步,轻笑道:“莫姑娘,我救了你师妹性命,你不来谢我倒也罢了,怎地却摆出这幅要与我性命

    相搏的架势来?不太也叫人心酸么?莫非莫姑娘也如那罗小小一般,天生一颗妒心,见不得别个好看的姑娘么?”

    莫瑶脸上戒惧之色不减,轻咬银牙道:“云丹儿,你到底想怎样?”

    那被她称为云丹儿的女子脸上笑意不减,颔首道:“莫家妹子果然聪明,一猜便中!”

    莫瑶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懊恼,喃喃道:“云丹儿,朱紫云……,丹即是朱,朱即是丹,本为一色,你其实早已明明白白地说出你是紫阳宫的云丹儿,偏偏我竟这般鬼迷心窍,迟迟没能识破你的身份!”

    云丹儿手腕轻动,那青色离人环缓缓飞离她手腕,定在她与莫瑶之间,轻轻旋转,只听云丹儿轻声道:“你现下识破,却也不晚。”

    莫瑶瞧了空中那青环一眼,又转头看向云丹儿右腕,忽地轻哼一声道:“你这三色彩环怕不是什么前辈仿制之物吧,另外那四枚彩环呢?不如都取了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云丹儿素手轻挥,七彩光华连闪,七只彩环连成一串,在空中轻轻晃动,只听云丹儿淡淡道:“这七巧连环品相不坏,用起来倒也还顺手,只是我若将七环都戴着腕上,不免略显累赘,便将平常用不着的这几枚彩环留在了气海之中,倒也不是刻意要隐瞒什么,莫家妹子你既然要看,那便好好瞧仔细了!”话音未落,空中那青环忽地毫光大作,径朝莫瑶击了过去。

    方才云丹儿以紫环对付一众罗刹阁弟子,莫瑶瞧得真切,众罗刹阁弟子的法宝与紫环相碰,无分刀剑枪棒,都立时会失去灵力,掉落于地,再也不听使唤。环上紫光照到罗刹阁众弟子身上,这些魔徒一身法力也会被紫环死死克制,再也无法施展半分神通。

    这七巧连环被赤玄排在天下神器第八位,端地是霸道无比,莫瑶见离人环朝自己飞来,知道此环只可躲,不可挡,如若以法宝格挡,则与自己神意相合的法宝立时便会失去灵力,全然不听使唤。莫瑶听着背后呼吸之声轻缓,轻叹一声,暗道:“既然不能躲,那就硬拼吧!”手中月华倒挂而上,直朝那青环击到。

    只听叮地一声脆响,月华消散,冷月铲倒折而回,莫瑶伸手接过,身子一晃,嘴角溢出血来。

    云丹儿衣袖一摆,空中六枚彩环一起消失无踪,只余青环撒下淡淡清光,她伸手一招,捏住青环,随手套回腕间,朝莫瑶手中银铲瞥了一眼,赞道:“真是好宝贝,想不到你们太虚门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着实有些家底儿,这银铲如此厉害,神妙处怕更在**星纹鼎之上,依我看你们也不必整日里将这破鼎绣在袖口了,不如改为绣你手上这把银铲,总比绣那破鼎要好看得多。”

    离人环能破尽天下人族神通,一般人族修士所用法宝着这青环一撞,立时便会坠落于地,与主人再无一丝感应,方才她与莫瑶对拼一记,莫瑶虽然负伤吐血,但这纯是她功力不及之故,那银铲虽倒折而回,但铲上神光流转,月色并未衰减半分,显是未被离人环损伤铲上灵力。

    云丹儿以七巧连环与人对敌,从来都是在法宝上大占便宜,这次青环与那银铲硬碰一记,那银铲居然未落下风,这一下实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于法宝一道所知亦博,却认不出这把不小小银铲是何来历,抬眼又朝莫瑶右手提的花篮瞧了一眼,暗道:“莫非……,莫非是哪件东西?”

    莫瑶只接她一招便即负伤,不禁长叹一声,转头朝西方瞧了一眼,脸上尽是哀伤与不舍之色,云丹儿猜出她的心思,叹道:“你现下自身难保,却还在挂着叶公子的安危么?”

    莫瑶收回目光,轻叹一声,暗道:“你若再不回来,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了……”想到此处,苦笑一声,接着微一摇头,衣袖轻摆,花篮中无数花瓣狂涌而出,化为两条长龙,分左右朝云丹儿击去,两条长龙只到半途,忽见月华暴涨,后发先至,冷月铲已劈到云丹儿面门。

    两条花瓣长龙盘旋而前,所过之处,隐有龙吟之声,威势极是猛恶,那月华更是璀璨,直似能将天地也切将开来。云丹儿看着花龙与银铲分三路来击,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没用的……”衫袖挥处,花龙溃散,接着青、白二色光华连闪,青光与月华撞个正着,而那白色束仙环却绕个圆弧,径向莫瑶身后的苏婉击了过去。

    银铲被离人环撞中,远远飞了开去,莫瑶只觉气海剧震,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此时那白色束仙环已然飞至苏婉身旁,苏婉虽感害怕,却也不愿束手待毙,举出仙剑,一剑向白环直削过去。剑到中途,被束仙环上所发白色毫光一照,只感全身气力倏而消失无踪,手臂一软,仙剑直坠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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