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颠突起发难,将莫瑶和叶澜一杵击倒只是一瞬间之事,大殿内外众香客只见金光一闪,乱花飞散,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这番变故能瞒过一众凡俗香客,却自然逃不出鼎炉旁那敲木鱼僧人的眼去。正意制住明颠,转眼见那持木鱼的僧人已闪身来到近处,便对他道:“正观师弟,明颠师叔不知为何会狂性大发,欲对这位太虚门的莫施主不利,你来握住降魔杵,万莫让师叔再出手伤人,我带三位施主去见师父,将此事向他老人家禀告。”

    正观满是疑惑的看了莫瑶一眼,嘴唇微动,似是有话要问,正意轻咳一声,急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正观会意,伸手握住降魔杵,而后对正意道:“师兄尽管前去,这里交给我便是。”

    正意点了点头,缓缓松开手掌,回头对莫瑶道:“三位施主,请随我来。”

    莫瑶点了点头,却不迈步,叶澜向前跨出一步,挡在她与明颠之间,手中紧握着玄冰离火扇,满脸戒备神色。莫瑶想起明颠一杵之威,心头犹有余悸,当下侧身从叶澜身后挤过拱门,紧紧跟在正意身后。

    叶澜等莫瑶和苏婉前行十余丈,这才收起乌木扇,闪身来到莫瑶身旁。两人同时回头,见明颠仍持杵呆立,却已不再运劲回夺,只是侧头做倾听之状,似在搜寻莫瑶踪迹。

    正意见两人心神不属,轻叹一声,缓缓道:“三位施主放心,正观师弟修为不在我之下,有他在旁,明颠师叔决无法再行出手,只是明颠师叔平生只对魔族中人动过手,从没出过半点差错,不知,不知今日为何会……”

    莫瑶怒哼一声,大声道:“大师话中之意,似指我为魔族奸细了?”

    正意忙道:“贫僧不敢。明颠师叔口不能言,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旁人谁也不知。本寺上下只方丈明业大师以无上神通才能隐约摸着点明颠师叔的心意,或许……,或许明颠师叔对魔族气息的感应出了差错也未可知。”

    莫瑶方才在明颠的降魔杵下全无半点对抗之能,险些便被那疯和尚一杵砸成肉泥,她虽艺高胆大,但想起方才处境,仍是止不住的后怕,这时听正意话里话外仍指自己为魔道中人,不由怒气勃发,正欲反唇相讥,忽地心中一醒,忖道:“我乾坤袋中那杆黑幡乃是大魔神王巴乌遗物,那黑幡上虽无半点灵力波动,但巴乌随身之物岂同寻常?这明颠天赋异禀,说不定便感应到了那黑幡之上的魔气,这才会向我出手。”

    她想到此节,心中怒气便消,三人随在正意之后,沿山道快步而行,只一会儿工夫,便穿过蜿蜒迂回的山道,翻过云垂峰峰顶来到后山之中。正意脚下不停,带三人沿山坡一路向下,穿过一片密层层的竹林,三人眼前一亮,面前现出一片鳞次小舍,房舍错落相邻,状甚清雅,与山前诸般大殿的雄伟全不相同。

    莫瑶见状

    ,微一点头,对正意道:“想不到大宁寺身为佛家圣地,诸位高僧的修行之所竟是这般简朴。”

    正意笑道:“出家人本不讲排场,所谓圣地,也不过是神圣国臣民口口相传的称谓。前山诸般雄伟大殿多是朝廷出资修建,本寺僧众平日用度却不敢耗费公帑,衣食住行皆是居家修士布施而来,自然是一切从简,不敢铺张,后山这些房舍便是本寺僧众自行搭建,但求干净整洁,不求宏伟气派。”

    说话之间,行到一处低矮茅舍之前,正意朝茅舍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师父,有太虚门贵客来访。”

    茅草屋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青年僧人的面孔,却是数天前与叶澜、莫瑶见过一面的正心和尚。正心见到二人,面露笑容,对二人道:“两位施主真是信人,正心在此等候多时了。”

    说着伸手一肃,请四人进门。叶澜和莫瑶与正心再次见面,都朝他微微点头示意,苏婉却是第一次见到正心,便朝他福了一福,说道:“太虚弟子苏婉,见过正心大师。”

    正心也双掌合什,朝苏婉回了一礼,这茅屋甚是狭小,几人行到屋内,抬眼便看到屋内榻上盘膝坐着一名中年僧人,那僧人面洁无须,目光炯炯,朝三人瞧了一,忽地轻咦一声,问道:“两位施主似是刚与人交过手,却不知这云垂峰上有何人敢向我大宁寺的贵宾动手?”

    正意朝莫瑶看了一眼,微一犹豫,低声道:“是……,是明颠师叔忽向这位莫施主动手,若非弟子及时拦阻,明颠师叔此时已酿下大祸了!”

    明远眉头一轩,盯着莫瑶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眼,忽地祭出一面铜镜朝莫瑶脸上照去。

    莫瑶未料到明远会以大欺小,一上来便祭法宝来攻,且他出手如电,自己还未起念躲闪,已被镜中所发玄光照在脸上。这玄光并不刺目,照在头脸之上亦无痛痒之感。她心下不解,逆着玄光朝镜上看去,只见镜中除一张无暇面容外并无半点特异之处,她心中不解,皱眉问明远道:“晚辈愚钝,不知明远大师此举是何用意?”

    明远歉然一笑,收起宝镜,自言自语道:“这倒奇了,明颠师弟的感应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怎地今天却忽地失灵了……”他见莫瑶和叶澜脸上都露出不愉之色,忙起身下榻,朝二人合什道:“恕贫僧失礼,我那明颠师弟天生有降魔法力,一向未出过半点差错,今日突向莫施主出手,必然事出有因,贫僧有一件法宝,唤作镇魔宝镜,凡是魔族,在此镜之下皆无所遁形。明颠向莫施主动手,我心中对施主难免起疑,因此便用镇魔宝镜试了施主一试。”

    莫瑶轻哼一声,问道:“不知大师可试出什么没有?”

    明远摇头道:“贫僧这镇魔宝竟虽不算什么厉害法宝,但在识别魔族上却不会有半分差池,莫施主出身清白,与魔族无

    半点干系,实不知明颠为何会突然发狂呢?”

    他皱眉沉思片刻,忽地叹一口气,转头对正意说道:“此事为师也想不明白,正意,你速去请此事禀报方丈,请他去前山一趟,亲自找明颠问个明白吧。”

    正意答应一身,转身出了茅舍,快步而去。明远请三人在一张方桌前坐定,正心取过碗盏,为各人沏上了茶水。五人一边品茶,一边说起数日前在华阳城与罗刹阁的一场斗。正心对叶澜和莫瑶的功力赞不决口,叶、莫二人满腹心事,只随口客气几句,并不多话。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正意领着一名白须白眉的老僧来到茅舍之前,对明远道:“师父,方丈师伯来了。”

    大宁寺贵为正道十二大派之一,寺中方丈自是北疆修真界数得着的大人物,叶澜未与正道十二大派打过交道,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大派的掌门,倒还不觉如何,莫瑶和苏婉却均知各大派掌门的无上威严,因此听得明业方丈法驾亲临,都立时从椅中站起,恭恭敬敬地向那老僧行礼道:“太虚门天虚峰萧乃清座下弟子,见过方丈大师!”

    明业虽贵为方丈,容色却甚是和蔼,若非头顶戒点香疤,便与乡间慈眉善目的寻常老人无异,他朝莫、苏两人微微一笑,又朝叶澜瞧了一眼,接着转头对莫、苏二女道:“两位贤侄不必多礼。莫施主,我那明颠师弟无礼冒犯,没伤着施主吧?”

    莫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伤倒不曾伤着,只是明颠大师降魔杵威力着实骇人,叫人好生害怕,更叫人不解的是,我明明与魔族无半点关系,怎会引得明颠大师出手?”

    明业略一沉吟,似乎在考虑如何作答,忽听明远道:“方丈师兄,方才我以镇魔宝镜试过莫施主,确知她绝非魔道中人,不知明颠为何会突施杀手,师兄方才已然去前山问过明颠,不知探明究竟没有?”

    明业以手指轻捻长须,喃喃道:“原来师弟已然用镇魔宝镜试过了莫施主,其实师弟此举不但无礼,尚且多此一举,你且想想,太虚门齐掌门及诸位长老是何等修为?以太虚门门规之严,又岂会将一个魔道中人收为弟子?”

    明远歉然道:“师兄教训的是,明远鲁莽了。只不知明颠师弟感应一向极准,今日却为何会出错?”

    明业摇头道:“我以天眼通神的法术察看了明颠师弟的神识,他方才确是觉察到有无边魔气隐而不发,这才出手攻击,若无这魔气激发,明颠师弟纵有心伤人,也断不会生出降魔法力。”

    明远又朝莫瑶看了一眼,皱眉道:“这可奇了!莫施主即非魔族中人,明颠师弟的感应却又没有出错,这其中关窍,当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明业微微一笑,对莫瑶道:“莫施主,恕老僧冒昧,不知你身上可藏有什么魔门的宝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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