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怒火中烧,连击三拳,正要挥拳再打,忽地见到自己拳锋上满是血迹,他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见齐慕西一颗脑袋血肉模糊,早已气绝,实在没有再打的必要了。

    叶澜见齐慕西身死,心头怒气便散,他瞧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拳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手臂微晃,拳锋上真火一闪而逝,将他拳上鲜血化为乌有。

    叶澜看着自己再无半点血迹的拳头,怔怔出神,忽听轰地一声大响,有一条黑影从空中坠落,砸在地上,激得泥土四溅。叶澜一惊,回过神来,转头看时,见一名驭煞门弟子面朝黄土,一动不动,后心伤口处鲜血兀自汩汩流出,显已气绝。

    叶澜这才想起莫瑶正在空中与数十名驭煞门弟子激斗,他虽深知莫瑶修为高深,在天下金丹境修士中绝无敌手,但驭煞门毕竟人多,她可别寡不敌众才好。想到此处,正欲飞到空中为莫瑶掠阵,却听轰轰两声,又有两名驭煞门弟子的尸身砸在了地上。他转头四望,见地上已横七竖八地躺了十余具尸身,他见此情形,不禁暗暗咋舌:“我含愤出手,乱拳打死了这叫齐慕西的家伙,不过一瞬间事,便只这片刻工夫,阿瑶以一敌众,居然便已杀了这许多人,这份手段,当真是,当真是……”

    他抬头上望,见驭煞门弟子还余下三四十人,莫瑶手执三尺青锋,在众人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下飘然进退,便如一截绿柳在风中轻摆,身姿说不出的曼妙动人。

    莫瑶身法虽快,但驭煞门弟子实在太多,她只以身法躲避却也闪不开这许多疾速攻来的法宝。每当躲避不及之时,莫瑶便长剑横斩斜挑,与这种种法宝硬碰,她手中长剑并非仙器,而驭煞门众门人大半是金丹境修士,多年修持,竟有十余人手中法宝不绝发出各色光芒。这些人境界与莫瑶相当,手中又有仙器,按理说与莫瑶硬拼断无吃亏之理,但这些人的法宝与莫瑶手中长剑一触,便都会落得个经络剧震法宝脱手的下场,莫瑶剑光顺势一吐,这些人或心口洞穿,或身首异处,顷刻间又死了五六人。

    众驭煞门弟子见只片刻之间便被这女子单人只剑杀了己方近二十人,知道剩下这三十几人更加不是这女子对手,不禁人人胆寒,那身为左护法的美貌少妇心中大急,高声叫道:“大当家的,您快出手收拾了这小妮子,小的们顶不住了!”

    她又叫两声,不见齐慕西回话,忍不住低头向下一看,只见叶澜站在地上,正自抬头上望,安然观战,有一具尸首躺在他的脚边,满面鲜血,已瞧不出面容,瞧那服色,却正是齐大当家无疑。

    那左护法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惨呼道:“大当家,你怎地让这小子给打死了?”

    她大惊失神,忘了出手攻敌,猛觉喉头一凉,已被莫瑶一剑穿喉而过。

    众驭煞门见左护法惨死,又听到她临死前的言语,便都

    低头向下看去,待看到齐慕西烂死在地的景象,人人心头震荡,立时都失了斗志。

    莫瑶见众人失神,出剑略缓,众人回过神来,都发一声喊,转身便逃。

    莫瑶展开身法,转眼追上两人,一剑一个,结果了二人性命,但众人四散奔逃,她身法纵快,也绝无可能将众人尽数拦下。她见机极快,当下朝人数最多的东方追去,同时对叶澜叫道:“将这些人拦下,别让他们逃到别处害人!”

    叶澜答应一声,将手中乌木扇向上方抛出。乌木扇当空一分,化为一黑一白两道光华,白光当空一展,化作一条雪色长鞭,见人便缠,眨眼间便将逃向北方的七八人尽数缠住。那乌光向南方飞出百丈,猛地化为一头火龙,张牙舞爪,阻住去路。

    叶澜身随掌动,带起一道雪影,在往西奔逃的几人身上各印了一掌。他并非正道弟子,对魔门中人远不似正道弟子一般痛恨,只觉自己与这些驭煞门弟子并无仇怨,因此便没有痛下杀手。这一掌力道他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是让众人真元冰封,暂时失了神通坠落于地,并未伤了一人性命。

    向南逃窜的几人被火龙阻住,全力冲击数次仍然闯不出去,反有两人被那烈焰灼伤,惨呼不止。这些人情急拼命,一起出手,数件法宝齐朝龙首击去,法宝只到半途,忽见红光一收,偌大一头火龙陡然消失无踪。众人大喜,正欲冲出,却觉胸口一滞,真元立时凝结,一个个都重重摔在地上。

    叶澜一出手便拦住众人,未曾放走一个,众驭煞门弟子或被冰索缠住,或身中雪影神掌,真元冰封,不能动弹,一个个都直勾勾地盯着叶澜,眼中尽是惊惧之色。

    叶澜落下地来,看着自己双掌,心中震惊之处丝毫不比众驭煞门弟子来得浅,他出神半晌,暗叹道:“这些人大都是金丹境的修为,有十余人更是已达第四层凝心境界,我若在半月之前与这群人为敌,别说将他们拦下,便是从他们手中逃走也有所不能,怎地到了元婴境便能在举手之间便将他们全数擒住?只是一境之差,神通差别竟如此之大?怎地我在凝心境时却又能和元婴境的皇甫修大战百余合?”

    他自正感叹,却见空中绿影一闪,莫瑶提剑而回,落到他的面前。叶澜见她片刻间便去而复返,便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逃走的那些人呢?”

    “都死了。”莫瑶倒持长剑,淡淡地朝瘫在地上的众驭煞门弟子看了一眼,问叶澜道:“这些人都被你拦下来了?可有人逃脱?”

    叶澜摇头道:“没有,这群人不济事,我随手拍击两下,他们便都爬不起来了。”

    莫瑶拇指一翘,笑道:“还是你叶大国师手段高强,可比小女子厉害得多了。”她语音一落,长剑脱手,便朝身旁一听黑衣汉子喉头抹去。剑到中途,却忽地止住了去势,剑尖似刺入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之中,再也

    难进分毫。

    莫瑶轻咦一声,转头问叶澜道:“你做什么?”

    叶澜面露不忍之色,略一沉吟,轻声道:“阿瑶,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人已无还手之力,不如便放过了他们吧。”

    莫瑶眉头微皱,满面疑惑地看着叶澜,问道:“饶过他们?任他们再凭邪术残害生灵么?”

    叶澜一怔,喃喃道:“啊,这个我倒没有想到。”他思索片刻,拍手道:“不如这样,由我废去他们身上修为,让他们沦为凡人,这些人失了神通,也就不能再作恶了。”

    莫瑶垂首轻叹一声,低声道:“我知你心软,不愿多所杀伤,若依你所说,废去这些人的修为,他们不能再以此为恶,倒也是个办法。”

    叶澜听她口气松动,心中大宽,真元一收,放脱了空中长剑。莫瑶素手轻挥,将长剑召回手中,看着泛着淡淡青光的剑尖,轻声续道:“只是,这些家伙人人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若是饶过他们不杀,任他们安然终老,那过往被他们害死的这许多无辜之人的冤屈却要如何洗雪?难道一个人恶事做绝之后,只需失了神通,便能洗尽一身罪孽不再遭报应了么?”

    叶澜心想她所说倒也在理,但他朝地上一众驭煞门弟子看了一眼,见这些人一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想要开口求饶,却又冷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每人眼中都满是乞怜神色。

    叶澜见了众人这等神情,心头一软,暗想:“今日纵然惹得阿瑶生气,我也不能再让她对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下手!”他犹豫一阵,抬头看着莫瑶,缓缓道:“你怎知道这些人手上都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可有什么凭据么?”

    莫瑶一怔,说道:“魔门残忍好杀,更常有以活人练功之法,这些人修为不弱,自然每人都害死过许多无辜生灵,哪里还需要什么凭据?”

    叶澜摇头道:“道理虽是如此,但凡事总有例外,若真如你所说,这些人当然个个死有余辜,但若这许多人之中有一个两个未曾残害过无辜生灵的弟子,你下手将这等人诛却,岂不也成了滥杀无辜之人?”

    莫瑶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喃喃道:“难道魔族之中还能有好人不成?也罢,你不愿相信,我也无法说服于你,你不是要凭据么,咱们便来瞧一瞧这些人残害无辜的证据。”

    叶澜眉头一挑,问道:“有什么证据?”

    莫瑶长剑一圈,指着一众驭煞门弟子道:“这些人都还好端端地活首,你自己问问他们做过什么恶事不就成了?”

    叶澜笑道:“阿瑶你说笑了,这些人生死握于你我之手,怎会老实交待自己做过什么恶事?纵然咱们严加拷打,他们必也不会说的。”

    莫瑶道:“他们自然不会说,但是,你那天魔噬灵心法不是有察人神识之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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