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听计回相问,心想连我会天魔噬灵心法之事都已让你知道了,其它也没什么事需要隐瞒,当下便从自己半路遇到巴乌元神说起,将这几天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只是那紫晶中沉眠有三十余位大魔神王之事,他却万万不敢向任何人说起,这一节自然隐去不提。

    计回听罢,脸上戒备神色慢慢褪去,眉头皱起,代之以一幅沉思神情,沉默半晌,喃喃说道:“原来如此!你这天魔噬灵心法并非修炼得来,而是因这功法自在有灵,没有随巴乌元神一起消散,自己凝成紫晶,认你做了主人。我本以为这紫晶是巴乌残余修为所化,没想到这竟然是天魔噬灵心法凝结的神功魔种!”

    叶澜点头道:“不错,想来当是如此。我用风火琉璃球杀死巴乌之后,本不知这紫晶有何用处,后来和森罗殿一众魔徒斗法,无意之中启用此法,吸取了他们的真元,这才知道自己居然会了这门邪法。这法子窃旁人一生功力为己用,不劳而获,莫此为甚,纵是用来对付魔门中人也太过恶毒。我现下即已知晓这是魔门邪术,本也不打算使用此法。此功不容于天下正道,现下你既知我有此神通,要下手对付我,我也不来怪你。我远不是你的对手,但莫、苏两位姑娘是正道弟子,与此事并无关连,盼你收了诊金之后好好为苏姑娘诊治,再带她去寻你师父救命。”

    计回注视叶澜双眼,抿嘴沉默片刻,脸上忽地冰雪消融,微笑道:“叶大财主,你这话就言重了,就好像我马上就要杀了你似的,我是郎中,平生只救人,不杀人的。”

    叶澜轻咦一声,问道:“你对这天魔噬灵心法如此戒备,方才还说不能放我走,怎地现在又改了主意?”

    计回摇头笑道:“这邪术无端掉在你身上,你已经够倒霉的了,我这时再来落进下石,就显得太不厚道了。澜哥儿,我相信你的为人,这心法虽然恶毒,但你只消不以之害人,又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了?”他说到此处,语声一顿,伸手在叶澜肩头轻轻一拍,续道:“只是我肯信你,别人不见得肯相信你。你会这心法之事,除了我和莫姑娘之外,最好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即便是这位躺在床上的苏姑娘,甚至是你那义兄文峰,如非必要,你也尽量别提及此事,如若不然,你不但在北疆无法容身,便是逃回柳叶岛去,怕也难得安宁。”

    叶澜听计回不打算再与自己为难,不禁长松了一口气,高声笑道:“计兄放心,这事我保管不会再向旁人提起。只是,这心法只能吸取魔门中人的真元,正道之士却为何此对此术如此忌惮?这倒让我真的想不明白了。”

    计回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心法若只对魔门中人有效,哪还叫什么天魔噬灵心法?这神通中有噬灵二字,便是说凡有灵之物皆可被此法控制。你说只能用这心法吸取魔门真元,乃是因你不

    明此术神妙,不能运用自如。但你有魔种在身,只需知道了运用之法,自然便能吸取任何修士的真元。那运用法门我倒也知晓一二,你想不想学?”

    “不想!”

    计回大喜,抚掌笑道:“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若你刚刚说出一个想字,那我虽不会亲手杀你,却也不会为你保守这秘密了。”

    莫瑶见计回不再追究天魔噬灵心法之事,便也放下心来,收了照虚神拳的势子,又起到床边,轻轻将苏婉扶起,转头说道:“钱也数了,话也问了,计大郎中,求你别再磨蹭工夫了,快来为我师妹治伤要紧。”

    计回听了,并不上前,眼睛向桌上成堆的晶币望了一眼,脸上忽地浮起悲痛欲绝的神色,低声道:“苏姑娘的伤,已不用我出手医治了。”

    莫瑶见他满面伤痛,只道苏婉的伤又有变化,心不禁凉了半截,颤声问道:“不用你治?你若不出手为婉儿延命半月,她如何能撑到见你师父之时?你明明已收了诊金,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计回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低下头哽声道:“也不用去找我师父了……”

    莫瑶见计回如此神色,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垂泪问道:“不用去找你师父了么?连试一试都不行了么?”

    计回伸袖在眼角一抹,抬头看了莫瑶一眼,疑道:“我说不用为苏姑娘延命,也不用去寻我师父,并不是说苏姑娘伤重不治,而是说澜哥儿会使天魔噬灵心法,只需我略加指引,便可以此心法将苏姑娘救醒,自然不必我折损功力为她延命,当然也无需去寻我师父,这对你而言,明明是天大的好事,不知你却为何要哭哭啼啼的?”

    莫瑶大喜之下,立时破啼为笑,轻拍着心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婉儿没得救了呢……,哼,你这人说话净会吓人,婉儿明明有救,你却又哭什么?”

    计回脸上筋肉不住微微颤动,神色越发悲伤,只是站着不住叹气,却不回话。却听叶澜在一旁轻笑一声,对莫瑶道:“他不用折损功力为苏姑娘疗伤,自然也就没理由收这一万四千枚晶币的诊金,眼见到嘴的鸭子飞走,他自然会有些难受了。”

    计回猛地抬起头来,指着自己的面颊大声道:“有些难受?有些难受?你看我满脸都写着心痛滴血四个大字,你居然说我只是有些难受!”

    叶澜走到他身前,作势在他脸上左右望望,轻笑道:“没有啊,哪里有字,我怎么看不到?”

    计回大怒,伸手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支紫狼毫,在桌上砚台中醮了墨汁, 倒转笔尖,抖腕挥毫,刷刷几笔,在自己左脸写了“心痛”两字,接着笔锋一转,又在右脸上写下了“滴血”二字,然后将笔猛地砸在地上,大声道:“这回看见了吧!”

    叶澜见他如此气急败坏,不觉失笑,微微摇头道:“你莫要伤

    心,只消你教会我救治苏姑娘之法,这桌上的晶币,仍旧给你便是。”

    计回长叹一声,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抹,掌中真元到处,已将脸上黑迹擦得干干净净,只听他低声说道:“我这人只凭本事治病收钱,讲究的便是价格公道,从不收肯别人的赏钱。这一万四千晶币乃是用灵丹和我自身功力治病所需的价钱,现下既然用不着,自然也不能再收这么多钱。教你救治之法只是动动嘴皮子,便是要收些辛苦钱,也不过百八十两银子,我如何能收下这许多晶币?总之这满桌晶币我是一个也赚不到了。”他拿起桌上一封晶币,双手在纸封上轻轻摩拭,一幅恋恋不舍的模样,然后忽地将手中晶币重重拍在桌上,猛一扭头,对叶澜大声道:“你赶紧将这些钱收起来,放在桌上,叫人看了好生伤心……”

    叶澜知他脾气,当下微微一笑,一挥手间,桌上一百四十封晶币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计回看着空空如也的方桌出了一会神,接着颓然坐倒,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缓缓啜了几口,这才又长叹一声,抬头对叶澜说道:“你要将苏姑娘救醒,其实甚为容易,她的一魂两魄被巴乌以天魔噬灵心法摄去,本来无药可解,但现在巴乌已死,他那天魔噬灵心法变成元灵魔种认你做了主人,你只须以这心法在紫晶中寻到苏姑娘的残魄,将之还归她的肉身即可。”

    叶澜皱眉道:“我去找你之前已用这紫晶试着为苏姑娘疗过伤了,只是无论我怎生运转真元,这紫晶都不起一丝反应,我若能从这紫晶中找出苏姑娘的残魂,又何必如没头苍蝇一般到玉虹城去找你?”

    计回摇头道:“你不得其法,当然找不到。这心法名为噬灵,有控人神魂之效,因此催动这心法并不如别个神通一般只运转真元即可。”

    叶澜不解,问道:“施展法术不动用真元,却又动用什么?”

    计回道:“噬灵心法,灭人神魂,自然要以施术者的神识魂魄方能催动。人有三魂七魄,其中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纷乱,眼、耳、鼻、舌、身、意六欲不宁,七情六欲交错之下,人之灵识弹指百般神念,无有一刻停息,这天魔噬灵心法便是从人的七情六欲入手,扰人心念,乱人神识,离人魂魄。各族闻天魔噬灵心法之名丧胆,却只是怕它能吸取旁人修为,其实与这控人神魂之能相较,吸取真元只是小道,并不是这心法真正可怖之处。”

    叶澜和莫瑶听计回娓娓道来,将这正道闻之丧胆的邪术细细分说明白,言语之中只有三分戒惧,倒有七分是对这天魔噬灵心法的赞叹敬佩之情。两人越听越是心惊,不由对视一眼,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幸亏巴乌被风火琉璃球中的青白二气杀死,如若任他逃过此劫,则他必能以这天魔噬灵心法迅速恢复功力,到时候咱们必然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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