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见那黑幡朝自己疾扑而至,心中忽地生出极大不安,眼见这黑幡来势如电,躲避已然不及,急忙祭出玄冰离火扇,愤力朝那黑幡格去。谁知那幡来势虽猛,幡上却是全无力道,着乌木扇一格,立时便止住去势,一动不动。

    叶澜见如此容易便挡住黑幡,连自己的手臂也未晃一下,心中不喜反惊,凝目看时,只见黑幡上紫气一涨,直朝他身上卷来。

    紫气尚未及身,叶澜便感心神恍惚,继而生出极大恐惧,这感觉熟悉之极,便与四年前被司空铎手中紫珠内小人所慑之感一模一样。这惧意汹涌如潮,不可抑制,叶澜只感手足僵硬,经络中缓缓流动的真元也被定住,不能再运转一丝一毫。他身子失了法力支撑,立时从空中直坠而下。

    黑幡上紫气一散,分从叶澜的七窍之中钻入。叶澜只感头脑昏沉,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心想从这般高处摔下,纵不摔死,至少也会筋断骨折。谁知他只坠下百余丈,法力便已恢复如初,身子在空中一顿,止住了下坠之势。

    叶澜心中惧意忽地消散,神智又恢复了清明。他心中糊涂,忍不住便想伸手挠一挠头,可这念头闪过之后,两条手臂却仍是好整以暇地背在身后,并无一只手肯抬起来朝后脑勺挠上一挠。他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想要低头去看手臂,可脖子居然也不听使唤起来,竟然无法低下头去。这感觉奇怪之极,明明自己头脑清明,却又似忽然陷入了梦魇之中,便想让小指头动一下也有所不能。

    叶澜见此情景,不由大急,一瞬之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盼能让身体手足动上一动。可身子却只稳稳定在半空,便如一尊雕像也似,竟连眼珠也无法转动一下。

    正焦急间,脑中忽有一个阴恻恻地声音说道:“小子,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这具皮囊已被本座夺舍,你便心中转过万千念头,也无法让这身子再动一下。”

    叶澜听到这声音,立时便想问:“是谁?”可他嘴唇不能动弹,这一句话自然也就无法问出。那声音又道:“本座的姓名,量你小子也不配来问。本座为小人所乘,法体被毁,这才夺舍了你这具肉身,你小子能得本座青眼,也算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叶澜听他如此说,心中更惊,暗道:“我话不能出口,这人怎知我想些什么?”

    那念头刚起,那声音又笑道:“我现在便在你体内,这具身子已落入了我的手中。你此时其实已算不得是个活人,只是神识一时未灭而已。老夫一生精研天魔噬灵心法,若连你想什么也不知道,这许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叶澜听他如此说,略一思索,已然明白过来,心中大叫道:“你……,你是那一团紫气,用邪法控制我的身子?”

    那声音怪笑两声,说道:“笨小子,现在才明白过来。”说着伸手一招,空中的长幡和玄冰离火扇一闪,同时飞回到了他手中。

    那人接过扇子,搭眼一瞧,轻轻咦了一声,打开扇子,仔细端详一阵,哈哈笑道:“老夫运气着实不坏,随便夺舍一具金丹境小修的肉身,居然便碰到了赤玄那老小子的传人!”

    他一声笑罢,手一挥,将长幡和乌木扇都收到了叶澜的气海之中。乌木扇本就是叶澜所用法宝,被收回气海毫不稀奇,可那长幡叶澜却是初见,居然也被放入他气海之中,不见有一丝阻碍。那人将两件宝物置入叶澜丹田,而后神识在叶澜气海中一扫,接着忽地失声惊道:“风火琉璃球!这……,这球中青白二气,莫不是赤玄和那人的功力凝聚?没错!当年那人与魔帝交手,我在一旁掠阵,这气息我决不会认错,一定便是那人!我有此宝之助,辅以本座的天魔噬灵心法,不但能功力尽复,还能更上层楼,便是功力超越魔帝也不是不能办到!哈哈,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虽在万仙伏魔大阵中失了法体,但得了这风火琉璃球中的青白二气,当真是因祸得福!待我将这球中二气化为己用,要除掉墨殃和白谨那婆娘还不似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妙极,妙极!当真是天不亡我巴乌!”

    这几句话乃是大声说出,叶澜听了,惊惧更增,在心中“大声”问道:“你……,你是大魔神王巴乌?”

    巴乌并不答话,又在叶澜气海中凝视风火琉璃球良久,然后问叶澜道:“这风火琉璃球你是从何处得来?”

    叶澜听巴乌一问,心中不由自主地便闪过在赤玄宝库中的种种经历。巴乌一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赤玄这老小子的宝藏埋在山腹中,不知已有几千万年,你小小一个海外散修,居然能成为赤玄的传人,倒也算有些福缘,如今你又被老夫选中为庐舍,此生却也不枉了。”

    叶澜听说过魔族有夺人肉身之法,如今自己落入到巴乌这魔神王手中,自然会落个神魂俱灭的下场,再无一丝活命指望。想到此处,他心中一片冰凉,再听得巴乌一番冷嘲热讽,便似被他夺舍身躯是什么无上荣光一般,不禁大怒,心想左右是死,害怕也是无用,当下在心中对巴乌“破口大骂”,从他家中父母直骂到祖宗十八代,兀自不肯停息。

    巴乌嘻嘻一笑,说道:“你这小子果真有些意思,身为区区金丹境修士,居然敢当面咒骂大罗境魔神王,自神州分阴阳以来,只怕你还是第一人有此胆子。”他话声一顿,摇头续道:“你骂我也是无用,老夫乃是天地化生,本来便无父母,更不要说什么祖宗十八代,若强说有父母,这神州天地便是本座父母,你小子咒天骂地,今日命丧老夫之手,怕也是报应。”

    叶澜更怒,骂道:“报应你妈!”

    “我没妈。”

    “还是报应你妈!”

    巴乌一笑,说道:“小子有种,你接着骂!”

    他话音一落,叶澜忽觉周身剧痛,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似有无数虫蚁同时撕咬,痛得他几欲晕去,脑中只余凄厉惨呼,再也无法升起骂人的念头。

    他肉身被巴乌所占,巴乌自不会毁坏新得之庐舍,这痛楚乃是巴乌以天魔噬灵心法直接咬噬叶澜元神,叶澜只感奇痛入脑,似乎三魂七魄也疼得寸寸断裂。这痛楚实在非人所能忍受,叶澜在心中仰天长嚎,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正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际,忽听巴乌轻哼一声,声音中满是痛楚之色。随着他这一声痛哼,叶澜身上无边苦痛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巴乌长叹一声,暗恨道:“我以残余功力血祭魔孑,这才从万仙伏魔大阵中逃得性命,可惜魔孑身躯太过霸道,几将我一身修为吞噬殆尽,以致让老夫沦落到对付一个小小金丹境修士都费力的地步!想我巴乌纵横神州亿万年,何曾如此落魄过?墨殃、白谨、龙化云!你们害得我如此,待老夫炼化风火琉璃球中的青白二气,定要让你天外天满门死尽死绝!”

    叶澜所受巨痛消失,神智也渐渐清醒,方才巴乌这一段话只是心念,并未真的开口说出,但叶澜仍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灵光一动,暗道:“这魔头用天魔噬灵心法夺我肉身,读我神识,便是在我和他的神识之间搭了一座桥梁,既然是桥,能来便能往,他能借此读我神识,我也能借这桥梁读到他的神识。方才我痛得生不如死,他一时不慎,竟也被这痛楚波及。这魔头说自身功力都被一个叫魔孑的人吞噬殆尽,现下他修为并不比我高出太多,我全力相搏,未必便会死在他的手里!”

    这念头刚一升起,脑中便听巴乌怪笑道:“你小子倒也不笨,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老夫功力虽失,又岂是你这无名小卒所能抗衡?你落到本座手中,居然还想活命,当真是痴人说梦!哈哈……,你若有能耐,倒是动一根手指头给本座看看?”

    叶澜全力存想,要让手足动上一动,可全身上下却仍无一处能听他使唤。他暗叹一声,心道:“我能动又能怎样?现下他便是我,我便是他,我又不会使什么劳什子的天魔噬灵心法,不能将这魔头赶出身体,纵想反抗,也无门路。”他想到此处,大觉沮丧,在心中对巴乌道:“要杀便杀,磨蹭什么!你当等死的滋味很好受么?”

    巴乌微一摇头,身子一倾,折道向北飞去,同时轻声说道:“如你刚才所说,如今我和你元神相连,我现下功力几乎丧尽,若强行以天魔噬灵心法毁你元神,说不定会被你垂死反噬,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你这小子的命虽不值一文,老夫的命可金贵得紧,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老夫手段多多,要取你小命,又何必非要用天魔噬灵心法?且让你小子再多活片刻,待我寻一处小山村,让你尝一尝冤鬼灼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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