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思雨见叶澜破关而出,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叶澜摇头笑道:“你这家伙对修道一窍不通,就好像我说了你能明白似的……”

    仇思雨怒道:“我还不是怕你被那狗屁国师宰了,担心得什么似的,你自己倒好,没事儿人一样。”

    叶澜道:“约会既然已经定下,担心也是无用,我两天没吃东西,可饿得很了,春云,快去弄一桌上好酒菜,我要和这三个家伙好好喝上几杯,就算四天后被严烈那厮打死,也好歹做个饱死鬼。”

    春云闻言哼了一声,转头朝地上连呸三声,骂道:“什么死啊活啊的,忒不吉利!”说着迈步出门,自去吩咐下人准备酒饭。

    陆韬见叶澜神色轻松,似乎对四日后的大战全然不放在心上,实不知他是自信功力强过严烈,还是自忖必死,因此自暴自弃,不存妄想。

    叶澜见三人脸上尽是忧虑、疑惑之色,便安慰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倒如我已经输了似的。”

    杜元枫听叶澜如此说,心中生出分指望,问道:“少主有几成把握?”

    叶澜一怔,皱眉思索片刻,缓缓道:“两日之前,我八成会输,现在动手,我大概有四成机会……”

    陆韬等人一听,都是面色一松,脸上露出喜荣,叶澜心中不解,问道:“我只有四成把握,输面仍然大过赢面,怎地你们却高兴成这幅模样?”

    仇思雨笑道:“我们都道你连半分赢面都没有,你现在却说有四成把握,咱们的希望登时大了千百倍,怎能不高兴呢?”

    叶澜不悦道:“你们也没怎么见过我施展神通,怎知我本事不如严烈?”

    仇思雨撇嘴道:“你让人家一掌打得染坊也似,要说手段比人家高,着实是叫人难以相信。”

    叶澜跺脚道:“他那是偷袭,要不然……”

    仇思雨见下人已在院中摆了酒并几样菜肴,便打断叶澜的话头,拉着他胳膊说道:“好好,算他偷袭便是,咱们出去边喝边聊。”

    四人行到院中坐下,各自喝了一杯酒,仇思雨夹了几片香卤肥肠,一边咀嚼,一边朝身旁小厮说道:“刘一鸣,你去各大赌坊打听一下,找出盘口开得最大的一家,给我买少主能支撑半个时辰!”说着摸出一个荷包抛给刘一鸣,转头对叶澜道:“少主,我就这八九十枚晶币的私房钱,这回可全押在你身上了!”

    刘一鸣接了荷包,转身去了,叶澜不明白仇思雨话中之意,放下酒杯,皱眉问道:“你赌钱自去赌钱,什么叫押我身上了?”

    仇思雨道:“少主练功足不出户,不知外面的消息,这几日京师之中,不分仙凡,人人都在谈论少主和严烈的生死之战,京中各大赌坊岂会错过这等良机?都对四日后的大战开了盘口,我本来心里没底,不敢下注,但刚才听你说居然有四成赢面,这便拿出了我多年老本,买你在严烈手下能支持半个时辰。”

    叶澜怒道:“你就不能买我赢么?”

    仇思雨一怔,脸露尴尬之色,却听一旁陆韬说道:“少主,这却怪不得思雨,只因……,只因各大赌坊根本没开你能赢的盘口,多数人都押你撑不过三招,押你支撑一盏茶的人已是罕有赌徒,思雨押你半个时辰,只怕是京城独一份儿了。”

    叶澜面色稍和,对仇思雨道:“如此说,倒是你最瞧得起我了,你把身家全押在我身上,就不怕到最后血本无归?”

    仇思雨喝一杯酒,正色道:“少主若是输给严烈,姓仇的要钱还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孤注一掷,你胜了,咱们便皆大欢喜,你败了,咱们就人财两空,总之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搏便是! ”

    叶澜拍手道:“这样倒也爽快!到时候我为了让你不输钱,也要尽力多支持一会儿。”

    仇思雨苦笑一声,也不回话,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酒。几人面上轻松,但都是满怀心事,酒入愁肠,分外易醉,只喝了一个时辰便都有醺醺之意,于是便草草散了,仇、杜、陆三人各自回了自己居处。

    叶澜借着酒意,便在院中凉厅下睡了三个时辰,醒来左右无事,便依着功法记述,将那玄冰离火扇法一招一式试演开来。这些招式他早已记熟,也不知在心中试演了几百遍,只是之前功力不到,无法真正运使。此时他功至元融境界,终于第一次将这玄冰离火扇法施展出来。这扇法自赤玄死后,亿万年未再现于人间,此刻自叶澜手间重现,立时显出无穷威力,他每试一招,便有一层新的体悟,心中便增一分欢喜,待得六十四式玄冰离火扇法使完,忍不住仰天长笑,心中暗道:“严烈啊严烈,你天外天功法纵然厉害,想要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一声笑罢,便听一个清脆的嗓音在旁说道:“少主好本事!施展仙法竟也这般好看!看来功力又精进了,以此神功,要赢国师想来也不是难事。”

    叶澜循声看去,只见春云斜倚在屋门之侧,双掌连拍,满脸欢喜之色。叶澜方才一心精研道法,没注意到春云在侧,此时得她如此夸赞,也觉得意,笑问道:“你又懂什么道法了,怎知我功力又有精进?”

    春云道:“我自己虽然不会道法,但这两年见少主施展法术也见得多了。你往日在院中练那雪影神掌时,院中雪影飘飘,寒气彻骨,滴水成冰,我便是躲在屋中也常常被冻得浑身发抖。方才少主施展这路仙法,婢子却是从未见过,眼前似有一条火龙在漫天冰雪中来回翻滚,好看已极,威势比你施展雪影神掌时可大得多了。可我就站在左近,身上即不觉热,也不觉寒,刚才婢子闭上眼睛,竟觉得这院中一如平时,丝毫感觉不到少主舞出的火影冰风,我虽不通仙术,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少主的神通又突飞猛进了呀。”

    叶澜听了春云之言,心中更喜,知道这路玄冰离火扇法阴阳相济,水火相融,炙热与冰寒二气内蕴,丝毫不泄于外,威力竟比自己所预料的还大,当下又从头到尾将这路扇法连着演了七八遍,直到熟极而流,毫无滞涩,这才停手不练。

    他功力新有突破,扇法亦有小成,知道余下几天纵使一刻不停的苦练,也难再有进境,倒不如放松身心,摒除杂念,轻松上场比试。当下兴冲冲地去找仇思雨等人玩耍。不料仇思雨因太过担忧,心烦意乱之下,拉着杜元枫到赌坊中赌钱散心去了。叶澜无奈,只得将陆韬从书房中硬拉出来,让他陪自己到小湖边钓鱼解闷。

    接下来两日,他只每日晚间打坐一个时辰,舞扇一个时辰,白日便拉着仇思雨等人四处闲荡,他此时在京师之中可算是大名鼎鼎,每个人都知道这位俊美公子便是与国师立下了血字战书的叶香居少主,是以所过之处,人人侧目。叶澜对路人的目光只如不见,吃喝玩乐一如平常。众赌徒见他神色轻松,不免心中惴惴,暗想莫非这位公子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竟能在斗场中多撑个一时三刻?因此便有许多赌徒去赌坊中重新下注,以致各大赌坊的盘口一日三变,折腾得热闹非常。

    两日时光弹指而过,决斗这日清晨,叶澜、石敬连同叶香居诸人便早早来到了皇门之前,因宁战有旨,京师各大修真门派弟子并京中金丹境以上散修皆可入宫观斗,是以今日皇宫各门大开,皇宫上空华彩流光,飞剑纵横,显是宫中为今日之事,已然开启了守护大阵,若有不长眼的修士趁机作乱,定会被宫中大阵一举诛杀。宫中侍卫增加了十倍不止,各色修士由侍卫接引,分别向斗场行去。

    叶香居众人不是修士,本不能入宫观斗,但各人也算是叶澜的家人部属,守门侍卫只略略一问,便将众人尽数放行。此时宁都修士尽皆聚于皇宫,各派相见,免不了是一翻客套寒暄。石敬身为天行教驻宁都堂主,各门各派修士无不与他相熟,见了他自是要上前打个招呼。叶澜虽来宁都几近两年,但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神通,以致宁都各派事先都不知道叶香居中竟有这么一位金丹境修为的少主。众人表面上与石敬寒暄,眼睛却都盯着叶澜猛瞧,要看看这位胆敢招惹天外天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行人走走停停,直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那生死斗场之侧,由侍卫领着,拾级而上,来到一处看台。叶澜从台上往下一望,见那斗场呈正圆之形,方圆两里有余,斗场边缘有石墙耸立,高有五丈,围墙之上便是看台,看台层层而上,向外铺展,直有一里方止,若是目力不佳之人,坐在看台最高最远之处观看,只怕连斗场中的情景也看不分明。

    此时看台之上已零零散散地坐了数千人,只因看台太大,却仍显得空空荡荡的,叶澜见众人都在谈论不休,一个个脸上满是兴奋神色,想到他们都等着看自己与严烈生死搏杀,这才如此激动,心中不禁生出莫名厌恶之感。他转过头去,对仇思雨道:“这帮人看我们相斗取乐,还以此下注赌钱,我和严烈倒似成了斗鸡一般。”

    仇思雨笑道:“你和严烈两个大男人,怎么能是斗鸡?顶多算是两只斗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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