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帮众弟子瞧着叶澜手中令牌,各人脸上震惊之色久久不褪,孙堂主又瞥了那晶玉令几眼,喉头滚动两下,干笑道:“我孙业自当上堂以来,一心想要为本帮立下不世功劳,也好让帮主也赐我一枚晶玉令,好好风光风光,却一直未能如愿,那六位堂主的晶玉令,只有两人受了旁人救命大恩,这才将晶玉令送给了晶帮之外的朋友,却不知公子这枚令牌是本帮哪一位堂主送给你的?”

    叶澜本以为这晶玉令凡晶帮分堂堂主皆有一枚,却没想到这东西如此稀罕,他手抚令牌,珍而重之的放入乾坤袋中,而后朝孙业一拱手,朗声道:“不瞒孙堂主,这晶玉令是贵帮荣必大荣堂主赠给小生的,我们当时帮了荣大哥一点小忙,他便送了这令牌给我,我当时不知这令牌如此珍贵,便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若是知道这令牌在贵帮之中也只区区六枚,我便不会老着脸皮收下荣大哥如此珍贵的礼物了。”

    孙业听到荣必大三字,脸上立时浮起笑容,上前拉住叶澜的手,大笑道:“哎唷,原来还真是自家兄弟,老孙失礼,失礼了啊!”

    这孙堂主本来虽不至于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对几人也远谈不上热络,叶澜见他忽地与自己这般亲热,不禁一怔,又听孙业接着道:“荣大哥是我义结金兰的大哥,我这大哥的脾性,姓孙的最是清楚明白不过,他平素一向一毛不拔,自舍命为本帮立下大功,得帮主赐下这晶玉令之后,他便将这令牌视为平生最大荣耀,曾言一生也不会将这令牌赠予外人,现在他既然能将令牌给你,与你便是过命的交情,那叶公子与我姓孙的自然便是自家兄弟,来,叶兄弟,咱们里面说话!”

    叶澜听这孙业居然是荣必大的拜把子兄弟,不禁大乐,笑道:“竟有这般巧法,我自与荣大哥分别后,一直甚是想念,不意今日却遇到了他的结义兄弟。”

    孙业牵着叶澜的手,迈步便向院中行去,同时大声吩咐左右置办酒席,说今日来了贵客,定要一醉方休。

    袁青松和杨秀秀来晶帮有正经生意要谈,却未料到叶澜先成了晶帮贵宾,却将自己夫妻二人晾在了一旁。两人苦笑两声,也只得随在众人身后进了小院。

    众人进主厅落座,叶澜游目四顾,见厅内阵设甚是简陋,桌椅用具皆是老旧之物,人坐在椅中,不时发出吱呀声响,摇摇欲坠。他见此情景,不禁心中暗暗纳罕:“这大秦分堂的阵设,莫说是天下第一富贵的晶帮,便是寻常中等人家,也不至如此寒酸,却不知这位孙堂主搞得什么名堂?”

    孙业身为晶帮大秦分堂执掌,平生多历风雨,自是深谙察颜观色之道,这时见了叶澜脸色,不由哈哈一笑,问道:“叶兄弟,看你满眼疑惑,可是在想我这大秦分堂为何会如此寒酸么?”

    叶澜被他看穿心思,不禁赧然一笑,心想这念头也不必否认,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孙业抬起头来,瞧着斑驳墙壁,微一出神,忽地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叶公子,此事却是说来话长了。当年我与荣大哥结拜之时,共有三人,荣大哥年岁最长,是咱们的大哥,孙某年纪最轻,排行第三,我与荣大哥之间,尚有一个老二……”

    说到此处,他脸上浮现出哀伤之色,略一沉默,接着道:“当年我三人结拜之时,只是方入晶帮的孩童,大家都是苦出身,若非如此,谁愿意甘冒九死一生之险深入地底挖晶矿?当年我兄弟三人誓言同甘共苦,可谁知苦楚大家一起受了,待得苦尽甘来,我那可怜的二哥却病发不治,就此撒手人寰了。”

    说到此处,伸手朝厅门一指,续道:“这分龙海之底有金晶矿脉,但海底采集矿石,只有比别处更加凶险,我与荣大哥在本帮混出名堂,我本可去油水更多些的分堂担任执掌,但我却向总坛求了这大秦分堂的差事,只因我那位刘二哥当年未入晶帮时,便是大秦国民,这一间小院,便是当年他的居所。我顾念兄弟之谊,便将大秦分堂设在了这小小的刘公岛上,如今二哥已过世数十年,他这间老宅年岁太久,未免有些寒酸老旧了,只是我总是尽力让这老宅维持原状,不愿有所休整,只因一旦将这小院修缮翻新,那便不是当年我二哥记忆中的样子了……”

    众人听他这般说,才知这堂堂晶帮的大秦分堂为何会如此寒酸,原来是这孙堂主顾念结义之情。这时已有下人摆上了酒菜,为众人杯中斟满了酒水,孙业举起酒杯,仰天一祝,接着将满满一杯酒水都洒在了地上。而后又让下人将酒满上,这才与叶澜等人对饮,一杯酒水饮罢,孙业放下酒杯,接着道:“二哥死后,我按照他的遗愿,将他的尸身葬在了他刘家祖坟之中,我与大哥约定,每年到二哥的忌日,我兄弟二人便要到他坟前一拜,插指算来,我与大哥也有一年没见了……”

    莫瑶听他说到此处,忽地插口道:“你和荣大哥每年要在此相聚一次,你又说已与他一年没见,莫不是孙堂主二哥的忌日便在最近这几日?”

    孙业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二哥的忌日便在三日之后。”说着转头瞧了叶澜一眼,接着道:“叶公子既然来到此间,定然要在这里多住几日,早则明日,晚则后天,我荣大哥必然会来到此间,公子能得我大哥相赠晶玉令,他必然对你极是看重,大家正可一起再大醉一场。”

    叶澜与莫瑶此番出来本就是闲游,并没什么正经事,要去明德书字寻燕卓然,自然也不急于一时,这时听说荣必大一两日间便会来到此地,心下甚喜,转头与莫瑶对视一眼,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们本是陪着袁大哥夫妇来此与贵帮谈一桩买卖,没想到却能见到荣大哥,当真是意外之喜,如此我们二人便要在此多叨扰几日了。”

    孙业听叶澜说完,转头朝袁青松瞧了一眼,微一沉吟,说道:“本来有叶公子金面,咱们万事好商量,但我听叶公子说起,他二人与两位今日也只是初始,这个……,不瞒两位说,本帮与贵派常年打交道,这价钱皆有向例,我也不好擅自做太大的主,两位若是不急着走,不如一起等我大哥,待我兄弟给二哥祭拜过二哥,我与荣大哥再一起合计合计与贵派这桩生意,荣大哥与我虽同为堂主,但在本帮总坛眼里,他说话的分量可比我大得多,有他来做这个主心骨,说不定能给两位多行一些方便,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杨秀秀向来万事皆由丈夫做主,见他只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了,当下轻笑一声,拉起莫瑶的手道:“我自与莫姑娘相见,不知怎地,心中便大有亲近之意,本以为今日与晶帮谈完生意便要与莫姑娘分别,没想到还能一起在这大秦分堂多呆几日,听说这分龙海周遭海景颇有可观之处,咱们正可趁这两日无事,一同赏景游玩一番。”

    莫瑶也觉与这杨秀秀甚为投缘,只是她心中正邪之别几是根深蒂固,虽知自己身有凤血,至少算半个妖族之人,但陡然与一个妖修如此亲热,心中仍感不大自在,只得借喝酒举杯之际,不着痕迹地将手从杨秀秀掌中移了开去。

    这一晚众人开怀畅饮,席上各人虽门派不同,正邪有别,但人人对旁人都无提防之意,众人直饮至深夜才各自回房安歇,莫瑶虽也喝得有七八分酒意,但听孙业要将自己与叶澜安排在同一个卧房之时,却仍坚持与叶澜分住两间,孙业见两人举止亲密,却显然未有夫妻之实,便只哈哈一笑,让下人领两人去了两间相邻的卧房。

    第二日一大早,杨秀秀便兴冲冲地来到莫瑶门前,大力敲门叫她起床。莫瑶睡眼惺松的开了门,只来得及略一梳洗,便被杨秀秀拉着去同游分龙海。

    这刘公岛上并无什么名胜景致,但分龙海中名岛无数,景色颇有可观,孙业身为地主,自然当了四人向导,五人在几处名岛游玩一阵,莫瑶想起这分龙海中最为有名的分龙观,便问孙业道:“孙堂主,那分龙观身为正道十二大派,听说在这分龙海中独占一岛,却不知那岛离此处远不远,景色如何?”

    孙业朝袁青松夫妇瞧了一眼,接着朝东南一指,说道:“从刘公岛向东南八千余里,便是分龙观所在的隐仙岛,那岛方圆千余里,景色颇见雄奇,此岛除了分龙观一派之外,别无岛民,分龙观身为正道十二大派之一,自然也在岛上布置了种种厉害之极的阵法机关,不分仙凡,皆不可擅闯,特别是这两位翠薇宫的朋友修为虽高,但身上难免还有几分妖气,咱们修为浅薄看不出,却未必能瞒得过分龙观的诸般大阵,到时候若被分龙观发觉两位身份,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依我看,咱们还是离那隐仙岛远一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