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水听了祖玉书之言,手一伸,招回青藤柳叶鞭,双手抱胸,淡淡地道:“说吧,我听着呢。”

    祖玉书张了张嘴,又忽然闭上,怔怔出了会神,而后长叹一声,幽幽地道:“既然被你撞破,确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明若水也是轻叹一声,喃喃道:“我也是这般想,做贼便是做贼,若是大方承认,好歹还算是敢作敢当的汉子,若是再巧言狡辩,便更加叫人瞧不起了……”

    祖玉书嘴唇紧抿嘴唇,额上青筋暴起,双眼霎时间布满了血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哑着嗓子道:“若水,非是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愿与你动手。”

    明若水软鞭一抖,在身前甩出两个圆圈,轻声道:“但你现在却要动手了,对不对?看来抢人宝物,在你眼中便是万不得已的事情了……”

    祖玉书眼中忽地闪过一抹痛色,咬着牙道:“若水,你自己说,这些年我待你如何?我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么?”

    明若水冷哼一声,高声道:“你是何等样人,我早已瞧得明白,你的心思,我自也清楚,我便是孤独终老,也不会让你遂了心意。这些年我之所以违背本心守在品仙湖,便是知有我在,你行事还有所收敛,我不愿义父留下的基业在你手中沦为贼窝而已。可惜,贼便是贼,纵能忍得一时,却忍不了一世,果然见了叶兄弟和阿瑶妹子手中的神器,便忍不住出手抢夺了……”

    祖玉书听明若水说完,知道自己一腔情意终究要落空,再也难遂心愿,不禁心丧若死,耳听得刘金豹吼道:“这等不知好歹的女子,要来何用?堂主得到那几件东西,将来位列洪荒,天下美女还不是予取予求?堂主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到了这一步,难道咱们还有退路么!”

    祖玉书并不答话,手中判官笔光华绽放,条条铺展,在身前交织出一片光影。

    王宝秀见状,霞光剑一振,幻出漫天霞光,朗声道:“我群玉盟聚天下英豪,虽不免在尘世中谋利,但行事总有规矩,伤天害理之事从来不屑为之,祖堂主这般行事,已是大违门规,王某身为总坛长老,今日便要为本派清理门户!”

    洪道先后两次得叶澜和莫瑶救得性命,又让自己的儿子认两人为义父义母,心中早已将两人当自己家人看待,他自诛杀苏秀儿之后,便一直不发一言,只专心将真元渡入叶澜体内,助他疗伤,眼见他伤口上鲜血虽止,但眼中神光黯淡,生死仍是未知之数。洪道见他如此,即忧且怒,眼见王宝秀将霞光剑幻为漫天晚霞,便将手掌从叶澜背上移开,猛一挥手,金背刀金光大盛,刺人眼目,只听他大吼道:“你们将我叶兄弟伤成这幅样子,老子今天和你们几个贼骨头拼了!”

    一语方罢,手中金背刀如猛虎出匣,直朝祖玉书斩去。

    祖玉书任金背刀斩至,并不出手还击,眼中露出极为轻蔑的神色,忽听刘金豹大喝道:“就凭你这点本事,也配和祖堂主过招?”大吼声中,也是一刀疾斩而出。两刀对斩,发出尖锐声响,刺人耳鼓,洪道和刘金豹对拼一记,两人身子都是一晃,竟是不分胜负。刘金豹一刀无功,又一刀横斩而出,口中大喝道:“没用的东西,本门在金井大好的基业,险些毁在你手里,这你人心里只知老婆孩子热炕头,便和乡野庄稼汉子无异,这等没出息的东西,如何能当大任?今日老子便结果了你,为本派去掉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刘金豹虽是广源分堂副堂主,但因明若水身份特殊,在品仙湖稳坐第二把交椅,便使得这副堂主只得排在第三,刘金豹唯祖玉书马首是瞻,平日里唯唯诺诺,全没有元婴境高手应有的气度,是以洪道一直有些瞧这人不起,这时以金背刀与他硬撼,居然震得自己手臂酸麻,心下不禁一惊:“我只道这人是个只会拍马屁的小人,没想到手底功夫这般硬,往日里倒是有些小瞧他了……”心念于此,轻敌之意尽去,当下打点精神,全力运刀,金背刀带起道道光影,有如金色火焰,不绝向刘金豹涌去。

    明若水得知祖玉书欲对叶、莫二人不利之后,知道以自己之力无法阻拦,她在品仙湖并无交心之人,思来想去,只有洪道夫妇和王宝秀是可信之人,当下修书两封,以火羽鹤传书二人,将此事前因后果说与二人知晓。中都与广源近在咫尺,群玉盟总坛便设在大圣帝国京师,距广源足有一百余万里,但王宝秀有大雷子这个脚力,也是不到半天工夫便来到广源。

    明若水得知祖玉书谋算之后,在修为最低的袁春雨身上使了千里追魂之法,一路尾随而来,但生恐祖玉书察觉,因此不敢追得太近。待得祖玉书终于出手,三人方才赶到,却是迟了一步,致使叶澜身受重伤。

    这时明若水见洪道与刘金豹以刀法对决,杀得难分难解,转头看祖玉书等人,见袁秋雨和梁春风各自擎起法宝,只待祖玉书一声令下。明若水见此情景,轻叹一声,心中盘算:“叶兄弟重伤垂死,阿瑶妹子伤得也不轻,我全力出手,或可与祖玉书一搏,但王大哥功力尚不及我,必斗不过袁秋雨和梁春风二人合力,这……,这个如何是好!”

    正没主意处,忽听祖玉书长叹一声,转头对袁、梁二人道:“本座心有牵绊,对明姑娘出手颇多不便,我便陪王长老过上两招,至于明姑娘,便交于你二人了……”说到此处,微一犹豫,接着脸上现出决绝之色,沉声续道:“全力出手,不可容情,我祖玉书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袁、梁二人听了,同时答应一声,各自上前,袁秋雨金棍一立,先向明若水行了一礼,低声道:“明岛主,小的唯堂主之命是从,对岛主失礼之处,还请岛主不要见怪才好。”

    明若水是老堂主义女,人生得温婉美丽,待人又极是随和,加上她精于医道,虽不掌实权,但广源分堂上下徒众对这位久居品仙湖第二把座椅的女子都心存敬意,袁秋雨曾与人争斗身受垂死之伤,还多亏了明若水救治才捡回一条性命,这时奉祖玉书之命对战明若水,便不愿失了礼数,因此便先向她躬身致歉,先礼后兵。

    梁春风却未受过明若水恩慧,见袁秋雨对明若水还如此客气,不由气往上冲,短戟一挥,戟上电光流转,熠熠生辉,只听他喝道:“和小娘皮假惺惺客套什么?这贱人仗着堂主对她的情意,在品仙湖予取予求,将兄弟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银钱如流水般都浇在她那一片破花圃上,老子早就瞧她不顺眼,现在堂主终于认清这贱人真面目,她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母狼!袁兄弟,你可不能和这贱人客气,咱兄弟两个合力,将这小贱人抽筋扒皮,好出老子胸中这一口恶气!”

    明若水一笑,轻声道:“梁大哥,大家同在品仙湖经年,你我虽少打交道,却也没什么过节,我却不知你心里竟如此恨我。只是你说得这般豪气,却终究不肯和我公平一战,对付我这女流,却还要拉着袁大哥才敢动手,这般作为,却是将你这一腔豪气给打了折扣了……”

    梁春风脸一红,短戟上电光凝聚,化为斗大雷光直冲出去,大吼道:“小贱人休要猖狂,且吃我一记神雷!”

    明若水柳叶鞭一抖,嫩绿柳枝上电光离离,也弹出一团神雷迎上,两雷相交,轰然炸开,梁春风功力不及,被神雷余波一震,脸色立时变作惨白,抽身后退,袁秋雨纵身而前,金棍过顶,如天柱般砸下去。梁春风微一运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短戟脱手,化为一道乌光,与金棍一前一后,直朝明若水击到。他二人法宝皆是重兵刃,力道极强,二人有心欺明若水是女子,料她鞭法虽妙,但气力终究有限,因此一上来便硬砍硬砸,要让明若水无法取巧。

    明若水见两件法宝扑面击来,兵刃未至,破空之声已刺人耳鼓,她见此威势,却不躲闪,手腕轻抖,长鞭连旋,在空中抖出两个碧绿光圈,将两件法宝套在圈中。

    两件法宝入得鞭圈,袁、梁二人只觉劲力一偏,金棍和短戟当空转折,轰地一声撞在一处。两人功力相若,如此硬拼一记,都震得手臂酸麻。他二人从未见过明若水与人动手,虽知这女子功力不弱,没料到却一强至斯,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袁秋雨双手交错,将金棍舞成一片光影,缓缓向明若水逼进,梁春风短戟连刺,不停驭神雷相攻,两人一攻一守,显是对明若水都收起了小觑之心,不再打算三两下重手便将她毙于棍戟之下,而是要攻守合度,与她慢慢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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