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玉书爱宝成痴,广源分堂诸人自是熟知,王宝秀见祖玉书向莫瑶行礼道谢之后,一双眼睛仍不时朝桌上花篮瞧去,眼中全是恋恋不舍之意,便哈哈一笑,指着花篮对莫瑶道:“莫姑娘,这冷月葬花魂神器,我看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要不然花魂还没葬,便把咱们祖堂主的魂给吸走了……”

    莫瑶微微一笑,衣袖轻摆,桌上花篮一闪而没。祖玉书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神色,随即恢复宁定,又朝莫瑶拱了拱手,以表谢意。

    叶澜见祖玉书这幅痴态,不禁暗暗好笑:“这人见了神妙法宝,比之酒鬼见佳酿还要失魂落魄。若是他知道我和阿瑶身上还藏着的别的法宝,不知会吃惊成什么样子?”

    叶澜除了惯常使用的玄冰离火扇之外,身上还有风火琉璃球、双生宝鉴雄镜以及因缺了一颗水元珠而损毁的天下第三神器五行轮盘,莫瑶乾坤袋中更放着那天下第一魔宝,在神器谱上排名第二的天浊地清幡。这几件东西,每一件都可说是惊世骇俗之物,若是让祖玉书这宝痴知道了,只怕是真要给自己和莫瑶三拜九叩也要看一看这几件神器了。

    众人直饮至深夜,方才尽兴而罢。第二日一早,洪道夫妇便带着洪明山回了中都,王宝秀早已养好了伤,他是总坛长老,自也不便一直呆在品仙湖,便也动身离了广源城,骑着大雷子回了群玉盟总坛。叶、莫二人自认下洪明山这个义子,便整日以逗弄这小娃娃为乐,忽地与他离别,居然都大有不舍之意,上官沁在一旁见了,自勉不了要说几句“阿瑶妹子这般喜欢孩子不如自己赶紧生一个”的玩笑,直羞得二人满脸通红。

    王宝秀和洪道夫妇一离开,这明仙岛上立时便冷清了下来,莫瑶自得知自己身有凤族血脉之后,心中满是困惑,一时之间全无奉师门之命接着降妖伏魔的念头,这一月之间思来想去,暗自打定主意:“妖族在俗世作孽本就远不及魔门,我这一路行来,所诛者多为魔道修士,几乎不曾和妖修交过手,以后若遇到妖修,若是为祸人间的,我自然要下手除去,但若他们没有作恶,那我又何必去找他们的麻烦?”

    她想通了这节,又起了伏魔之念,便不愿接着在品仙湖多呆,这一日早间,与叶澜一道用过早点,便有意去寻明若水辞行,正要和叶澜商量几句,忽见明若水人影一闪,已然进了二人暂居的小院之中,冲两人一笑,轻声道:“叶公子,祖堂主想请公子到玉仙岛上坐一坐,一起喝一杯茶。”

    叶澜不知祖玉书要见自己何事,但自己与莫瑶既然是客,此间主人相邀,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当下答应一声,伸手拉住莫瑶的手掌,说道:“走吧。”

    明若水见叶澜要拉着莫瑶同去,脸上不禁露出尴尬神色,微一犹豫,缓缓道:“祖堂主只说邀公子前去,特意嘱咐我来这里陪阿瑶妹子说话解闷儿,就不要一同过去听他们这帮男人说些废话了……”

    叶澜听祖玉书明言不让莫瑶前去,不禁眉头大皱,脸现不愉之色,却见莫瑶轻笑一声,瞧着明若水脆声道:“明姐姐,你性子冲淡,少与人争,但有时候人不去寻麻烦,麻烦却总是会落到头上来,躲也躲不开,你身为群玉盟部众,终究也会有些无可奈何之事啊……”

    明若水听她这般直言,微微一怔,接着轻叹一声,摇头道:“妹子明白就好,他若真对你二人有丝毫歹意,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现下他只是要我传个话,我身为他座下部属,便不好一口回决……”说到此处,转头看着叶澜,轻声续道:“祖堂主这般想法,直是异想天开,他和我提起时,我便向他言明此事绝无可能,可他偏不死心,非要让我舍着这张脸来叫公子一趟,当真叫人好不烦心。还请公子瞧在若水面上,去玉仙岛坐一会儿,待你亲口回绝了他,他便也死心了……”

    叶澜不知祖玉书求自己什么事,自然更不知自己是否会一口回绝,听明若水这般说,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仍是伸手摸了摸脑袋,转头问莫瑶道:“阿瑶,明姐姐在打什么哑谜?”

    莫瑶微一摇头,在他肩头轻轻一推,说道:“要你去你便去,这般磨磨蹭蹭,岂不是让明姐姐面上不好看?至于祖堂主要求你什么事,你去了自然便知道了。”

    叶澜心中本不愿独自去见祖玉书,但听莫瑶如此说,又见明若水垂目低首,脸上满是无奈神色,便也轻叹一声,说道:“也罢,我去去就回。”说罢也不飞身上天,缓步出门,离了明仙岛,踏波而行,眨眼间便来到玉仙岛上。

    玉仙道的下人侍卫皆识得他,早有祖玉书座下大丫鬟亲自上前相迎,领他直进到祖玉书的迎客厅中。

    叶澜进得厅去,见厅中只祖玉书与刘金豹两人,正自对坐品茗。祖玉书见叶澜入得厅内,脸现喜色,急忙起身相迎,吩咐那大丫鬟端来香茗奉客。

    叶澜与祖、刘二人见礼已毕,坐到椅中,问道:“不知祖堂主相召,有何要事?却怎地还不许阿瑶一道过来?”

    他此语中满是见责之意,祖玉书听了,脸上微有歉然之色,刘金豹见叶澜对堂主不敬,立时便有些恼怒,只是祖玉书还未发话,他便也不敢先说什么,当下只是轻哼一声,并不多言。

    祖玉书轻咳一声,收起脸上尴尬,对叶澜道:“既然叶兄弟问起,那祖某不妨明言,叶兄弟,我听说你已向宁战辞去了天宁国师一职,现下可说是无拘无束,无门无派,不知是也不是?”

    叶澜尚未拜师太虚,他柳叶岛是家传之学,海外散修,也谈不上什么门派,听祖玉书问自己是否有门派,当下便微一点头,如实答道:“不错,叶某现在是一介散修,可谓大庙不收小庙不要,不知祖堂主问这个是何用意?”

    祖玉书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朝叶澜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我群玉盟汇天下英豪,建不世伟业,叶公子乃是盖世之才,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难成大事,不如公子入我群玉盟,大家一起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

    叶澜听他方才问自己有无门派之时,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他心中早将自己当成太虚弟子,自与莫瑶相识之后,更是没起过半点投入别派的心思,这时见祖玉书满面希冀之色,便摇头道:“不瞒祖堂主说,我早已答应过别人,将来要拜师太虚门,祖堂主一番美意,叶澜只好心领了。”

    叶澜与罗文琪的二十年之约,莫瑶和叶澜均未向群玉盟众人提起,便是明若水也不知晓,似叶澜这等良材,本就是各修真大派相互争抢的对象,群玉盟群豪见他与莫瑶这太虚弟子为伴,自己却非太虚弟子,自然便以为他并不打算拜师太虚,这才起意要拉他入伙,祖玉书这时听他说将来要拜师太虚,虽感失望,心中倒也不感惊讶,他听叶澜一口回绝,却仍是不死心,眼睛一转,缓缓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那太虚门位列北疆正道第二把交椅,论声势仅次于天外天,而我群玉盟几居正道十二大派之末,公子既然能拜师太虚,自然便不会将群玉盟放在眼里……”

    刘金豹听祖玉书将群玉盟说得如此不堪,不禁心中有气,大声道:“堂主不可妄自菲薄,我群玉盟聚天下豪杰,英才济济,内里实力之雄,未必便弱于旁人……”

    祖玉书手掌一立,示意他不必再说,双目直视着叶澜眼睛,沉声道:“更何况公子与莫姑娘两情相悦,莫姑娘玉质天成,美艳无双,公子得此佳偶,自然是事事要顺着她的心意,但公子想过没有,太虚门因与紫阳宫之仇,对半路上山的弟子一向极为提防,你若拜师太虚,入门便只会是二十四峰长老座下一普通弟子,谈不上半点权势。男子汉大丈夫,当胸怀四海,成就大业,不能只一味沉迷于美色,若公子入我群玉盟,祖某以性命担保,包你前途无量……”

    说到此处,微一沉吟,似是忽地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猛一点头,大声道:“不瞒公子说,祖某刚接到总坛旨意,要我卸下这广源分堂堂主之职,回总坛另掌职司,公子若答应加入本门,这广源分堂堂主的位子便是你的!”

    刘金豹听祖玉书这般说,转眼瞧向叶澜,目光中满是怨毒神色,叶澜听他要自己背弃太虚,另入群玉盟,心中只感荒唐可笑,但听他说一上来便让自己做广源分堂堂主,却也不禁吃了一惊,这广源城是大圣国第二大城,地位仅次于群玉盟总坛,并非别的一般分堂可比,祖玉书开口便许下这等大位,其心不可谓不诚。叶澜能得他如此看重,心中隐隐也有欢喜之意,便朝他躬身还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蒙堂主如此厚爱,叶某受之有愧,只是,男儿生于世间,便当言而有信,一言九鼎,叶某既然已答应了要拜师太虚,莫说只去当一个寻常弟子,便是当一个烹茶洒扫之人,那我也是非去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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