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道听欧阳观说完,怒哼一声,冷冷地道:“当年你我两派互争雄长,双方都死了不少人,这才划下了势力范围,如今贵派来金井横插一脚,便等同于撕毁当年盟约,若群玉盟天行教战端再起,必定会是血流成河的局面,到时候贵我两派所损者,可远不止在金井国这点进项,这其中利害,孰轻孰重,欧阳老弟,你心中不会不明白吧?”

    欧阳观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兄弟在这中都与洪老哥相处已久,一向敬佩洪老哥的为人,不到万不得已,实不愿与洪老哥你撕破脸。可洪老哥你且想想,这等关系你我两派的大事,岂是我一个小小的中都分舵执掌所能决定得么?”

    洪道两眼一眯,咬牙道:“如此说来,要插手中都之事,是贵派总坛的意思喽?”

    欧阳观点头道:“不错,相府被抄,王宝秀回中都被抓后又逃出刑部天牢,还杀死了刑部尚书,将侍郎大人扔进净桶,险些溺死在粪水之中,种种行径,实在是无法无天,致使龙颜震怒,本来朝廷与贵派相互依持,谁也离不了谁,但此事之后,圣上便对贵派起了戒心,这才找到了我天行教头上。我知兹事题大,不敢擅自做主,立时将此事飞报本派总坛,本教教主降下法旨,说小皇帝既然对群玉盟起了戒心,那中都诸务,我天行教不插手自然也会别的门派来接替群玉盟的位子,既然如此,倒不如本派接手得好。”

    洪道与那小皇帝见过几次,深知他的脾气,知欧阳观所说不错,轻叹一口气,忽地挥手祭出一柄金背单刀,恶狠狠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废话少说,大家手底见真章吧,我倒要看看,你天行教到底有几分本事,能从老洪手底抢下这中都的买卖!”

    灵机子见舵主亮了兵刃,便也挥手祭了一柄青钢长剑,群玉别院的另两名高手也都亮出了兵刃,只等洪道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拼命,却见对面欧阳观摆手笑道:“洪大哥,灵机道长,你们几位先消消火,咱们若是真有意要引发天行教和群玉盟之间的大战,今晚也不会约几位到这里费这一番口舌,更何况,本门和贵派虽同属正道十二大派,但上面毕竟还有一个天外天压着,贵我两派若真全面开战,想来那龙化云也不会答应。咱们有事先好好商量,真谈不扰,大家再动刀了拼命不迟……”

    洪道单刀微收,缓缓道:“商量?这事有什么好商量,让我把本门在中都的基业拱手让给你么?”

    欧阳观笑道:“那小皇帝有意要与贵派一刀两断,但朝廷诸多买卖一时之间却又离不开贵派,王宝秀一案,他与贵派计较丢的是金山银海,若不计较,损的却又是他这位新皇的颜面,如此左右为难,自然要找个台阶下,眼下观之,贵派前些日子送到宫中那位绝色美人算是一个台阶,而我天行教便是另一个台阶,至于贵派愿不愿意用咱们,就要看贵派总坛的意思了。”

    莫瑶听到此处,忽地眉头一皱,凑到明若水跟前,附耳她道:“你们送了一个大美人给那小昏君当妃子

    么?”

    明若水听她语声中满是不悦之意,便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啊,那小昏君年轻急色,咱们要消他心中火气,送美人自然是最管用的法子……”

    莫瑶心中有气,轻咬着嘴唇道:“法子虽然管用,可那位大美人愿意么?”

    明若水轻笑道:“我就知道妹子会在意这个,你放心,那位姑娘巴不得入宫享福呢,这件事是祖堂主一手操办,那位姑娘临行时还向祖堂主磕了三个响头,以谢过祖堂主助她入宫之恩。”

    莫瑶闻言一愕,略一沉默,忽地叹气道:“她自己愿意便好,只是那深宫实非善地,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怜这位绝色美人,只怕一生都要困守在禁宫之中了……”

    明若水听她左一句美人,右一句绝色,似是为那位女子大为惋惜,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这位姑娘是祖堂主家仆之女,脸上天生布满胎记,容貌几有狰狞之相,长到二十来岁,还只能待字闺中,无人敢娶,郑堂主征得她同意之后,便请高手在她脸上施了惑尘诀,让凡人看她时,所见却是……,却是我的面容,而后把他送到了宫中,那小昏君一见了这位姑娘,立时被迷得神魂颠倒,一连三日未曾早朝,这姑娘借此机会,在小昏君耳旁着实说了几句本门的好话,那小皇帝才稍微消了消气,咱们只道此计得授,谁知他却仍然要借天行教之手后给咱们惹麻烦。”

    莫瑶听她说群玉盟居然把一个满脸胎记的丑姑娘送进了宫,不由又觉好玩,又感快意,正微笑间,忽地想起一事,又低声问道:“宫中高手众多,其中不乏元婴境高手,这位姑娘只是脸有惑尘诀,怕是瞒不过宫中众高手吧?”

    明若水微一摇头,低声道:“这个却是妹子多虑了,那位姑娘脸上的惑尘诀,乃是本门总坛一位长老所施,那长老是混沌境的修为,小昏君皇宫之中高手虽多,却无人能达混沌境,自然也就无人能看穿那位姑娘脸上的惑尘诀。”

    莫瑶听到此处,心中幸灾乐祸之念大起,脸上笑容绽放,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她这一分神,便没有再接着听洪道和对面天行教诸人所述言语,微笑出神半晌,忽闻对面欧阳官大声道:“贵派这一招美人计着实奏效,小皇帝虽不至于再铁了心的和贵派一刀两断,但经此一事,却也不会再坐视贵派在中都一家独大。洪舵主,眼下这等局面,贵派要么彻底激怒小皇帝,闹一个鱼死网破,要么便是分一杯羹出来给本门,这其中的厉害得失,想必洪舵主心中也有数,便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洪道面现犹豫之色,心知到此地步,群玉盟若一味强项,非要独占中都诸般好处,只怕是难以办到,当下只得轻叹一声,问道:“也罢!欧阳观,你们天行教想要得几分利,这就划下道儿来吧!”

    欧阳观听他口气松动,眼中现出喜色,接着缓缓说道:“洪大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这中都正邪各派每月的例钱,只是蝇头小利,本门手头虽不宽裕,

    却也不在乎这点小钱,这中都真正的油水,却在开采晶矿并铸币一节,这北疆别国凡采集晶矿并铸造晶币等务,皆被晶帮把持,贵我两派这些年虽都想从这帮痨病鬼手中捞些好处,却一直无法得手,只是这金井却与北疆别处不同,这金井国地下满是晶矿,晶帮那帮痨病鬼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始终插不进手来,贵派这些年一手把持金井晶石铸币等务,可说是财源滚滚,当真叫人好生艳羡……”

    洪道听欧阳观说到此处,忍不住心头火起,暗道:“这铸币一事,乃是本门命脉,采矿铸币,非金丹境以上修士不可为,只是这等活计又脏又累,还损及修士根本,本门兄弟自不会向晶帮众人一般去干这等贱役,好在金井朝中多得是命贱如草的太监,金井朝廷用无数天材地宝灌下去,总能硬生生拔出一批金丹境的苦力,咱们群玉盟从中运作,所得当真丰厚非常,只可惜如今得罪了这小皇帝,让他对本门生了戒心,可这小昏君却也知道本门的厉害,也不敢当真与本门撕破脸皮,这才引来天行教,好牵制本门一二,哎,眼下局面,形势比人强,本门若还想一家把持这笔买卖,怕是难以办到。”

    想到此处,不由重重叹一口气,接着抬头瞧了欧阳观一眼,大声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再多说,你们想要几成,不妨明言。”

    欧阳观哈哈一笑,拍手道:“好!爽快!”接着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笑道:“兄弟也不敢多要,贵派只消将这笔买卖的油水分五成出来,兄弟敢向洪大哥保证,朝廷那里,今后再也不会给贵派使绊子,洪大哥,你说如何?”

    洪道听他如此狮子大开口,气急反笑,冷冷地道:“五成怎么够,不如给你六成好了!”

    欧阳观笑道:“如此更好,既然洪大哥如此美意,小弟却之不恭,那就要六成便了!”

    洪道怒哼一声,手中单刀上光华泛起,嘴唇紧抿,不再说话。欧阳观见他单刀上光华越来越是耀眼,不由也祭出一把烂银钩,护在身前笑道:“洪大哥,莫急着动手,我看贵派这次来的都是高手,却只四位是老相识,我猜你身后这几位,当有贵派总坛来的大人物,这等大事洪大哥若拿不定主意,不妨请真正的主事之人上来说几句话。”

    洪道脸上肌肉抽动,手中单刀颤动两下,终究没有击出,他将单刀微微一收,向后退了两步,转头朝祖玉书瞧了一眼。祖玉书微一点头,缓步而出,向天行教众人拱手为礼,朗声道:“在下忝为群玉盟广源分堂堂主,倒也不敢自称主事之人,只是代洪兄弟出个主意,欧阳舵主,本门这些年在这桩买卖上花了无数心血,贵派一来便要分走五成,未免有点欺人太甚……”

    “是六成!”

    祖玉书脸上怒色一闪而过,接着又恢复从容气度,接着道:“为宽皇帝之心,也不能让贵派分成太少,依我看,这买卖便分你们四成,我派仍占六成,不知欧阳舵主意下如何?”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