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回鹘王庭,仆固怀恩高坐在上,看着下面的一众臣子,沉声道:“陈希明献了伊州,举家迁往开封城居住。现在,宋军已入伊州,据传兵威极盛。宋军已近,只是现在冬天,他们蛰伏于伊州,等到来看开春,他们还会老老实实待在伊州吗?伊州西来,第一座大城就是高昌。诸位,此是生死存亡之时,靠等是不行的!到底该如何,要尽快拿出主意来!”

    一边的高昌于越仆固臣道:“天王,宋军未来之前,本国一向臣服于契丹,朝贡不绝。前年宋军北来,一战击毙契丹皇帝,现在契丹两帝并立,莫衷一是。守上京道的耶律仁先,对本国恩义不绝,不能因宋军近了,就背弃了契丹皇帝——”

    另一边的大将军龙落都沙冷声道:“契丹不断,那对宋朝该如何?如以前一般,自认为甥,只怕不能满足宋朝大军。若是称臣,则引契丹人疑忌,此是两难。”

    仆固臣道:“有什么两难?宋和契丹本就是兄弟之国,我们两相朝贡,自认臣子,本就没有什么不对。现在宋军已入伊州,传闻势大,只能极早出使!”

    仆固怀恩沉声道:“向宋朝派使节,自愿称臣没有什么。只是,如果宋朝有什么非份要求,那又该如何?听闻他们从河州建了铁路,可以坐火车直到居延,再到伊州,离着可不遥远。”

    龙落都沙听了不由皱起眉头:“火车到底是什么东西?到过胜州的商人,凡是坐过火车的,皆赞不绝口,称是改变地理的利器。说是不用马匹骆驼,也不用粮草,就可以日行千里,拉货无数。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坐在旁边的高昌都僧统圆治道:“汉人手巧,谁知道制出来的是什么神物。不过,此物说是一日夜可行千里,路上只要几个车站,就可以奔行数万里之遥。如果此话为真,中原到这里不过几日夜,那可就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宋朝禁军近百万,通了火车,数十万大军岂不是数日就到?”

    仆固臣道:“现在的宋朝军队听说厉害得很。河曲路一战,契丹皇帝毙命,几大将落败。又与党项打了一仗,俘获数万人,所向无敌。现在大军进了伊州,我们能用多少人抵挡?”

    仆固怀恩道:“不用过于惧怕,听说到伊州的只有数千人而已。而且传回来的消息,宋军作战,全靠火炮。隔数千里到伊州,他们自然带不得,这里跟河曲路的作战不是一回事。”

    龙落都沙道:“不只是火炮,我听说他们还用火枪。可惜托了几次商人带一杆回来,却没有会做事的,现在都没有见过是什么样子。宋军用枪炮,可跟以前用刀枪不同了。”

    仆固怀恩道:“如果宋军来攻,以高昌兵马,可以抵挡他们多少人?”

    龙落都沙摇了摇头:“这可难说得很。现在的宋军如何,根本没有人知道,只是听说契丹和党项都不是他们对手。想起百年前契丹进高昌,本国兵马可是没有还手之力。”

    仆固怀恩脸色难看,摇手道:“伊州到高昌,中间有鬼谷口难过,纵是宋军,也不能从天上飞到高昌来。现在不说如何对付宋军,只说要如何对宋朝,如何对契丹!”

    仆固臣道:“依我之见,乘着年底前这一两个月,派个使团到伊州去,且听他们在那里的将军怎么说。如果只是双方各守本分,互不侵犯,那就派使团到开封府朝贡即可。”

    仆固怀恩沉默了一会,才摇了摇头:“宋朝真有铁路这种神物,怎么会甘心如此!”

    仆固臣道:“如果不能坐守一方,那便只有死守!西域纵横数千里,宋军还真能一一打下来?打不过我们就逃,总有宋军力竭的一天。那个时候,回师收回失地即可。”

    龙落都沙叹口气:“于越,西域的这些地方,好多都是土著和汉人,我们一走,只怕难返回。”

    仆固臣道:“那要如何做?总不能未战先败,把地方拱手让人。”

    龙落都沙道:“依我之见,契丹两帝并立,争了近两年,也没个胜负出来。再这样下去,契丹难道就此分裂不成。不如就此断了对契丹的朝贡,入贡宋朝便了。”

    仆固臣道:“北庭北边就是契丹,上京道耶律仁先那里数十万大军,如何敢断朝贡!”

    龙落都沙道:“契丹前来讨伐,让宋军去对付便了。现在明明宋军势大,如何抱着契丹不放!”

    圆治道:“宋军是依铁路,从河州过居延而来。虽说伊州兵马不多,可听说在居延,宋军有数万之众,不可小视。如果宋军把铁路修到伊州,数万大军可轻易入西域。”

    龙落都沙道:“本国这些年来,与黑汗作战,诸般不顺。去年丢了龟兹,剩下的地方已经不多。数万大军,实在难凑起来。如果像大师说的一样,宋军数万进入西域,那就一切皆休!”

    仆固怀恩闭目沉思一会,道:“那个火车,真的那么厉害?数万大军,一年要用多少粮草?火车就能够运来?我总觉着,此事有些不太可能!”

    龙落都沙道:“可到过胜州的人,人人都如此说。伊州城主到了京城,坐过火车,根本就不愿回伊州了。天王,依属下想来,铁路可能真就这么厉害。修到哪里,宋朝的势力就到哪里。”

    仆固臣道:“若是如此,宋朝想要哪个地方,只要向那里修路就可以,哪个能够抵挡!”

    龙落都沙道:“听传来的消息,宋朝就是在向伊州修路,不正是你说的那个样子?铁路到了伊州之后,必然会向高昌这里修来,不然还是前路不通。”

    仆固怀恩叹了口气:“现在仇的就是此事,宋人把铁路修到伊州,再要向高昌这里修,我们该如何回答?如果自认为臣,就不能阻挡。而不阻挡,铁路到了高昌,不是更无法抵挡宋军?因为此事,我一直下不了向宋朝派使节的决心。一派使节,宋朝提出此事,再让我们帮忙,那应该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不说话。

    西域多年流传着的唐朝的故事,对于中原,他们不怀疑其实力。只是距离遥远,中原未靖,他们不相信中原势力能到这里。现在宋朝有了铁路,突破了常理,党项还在那里,竟然就到西域来了,仆固怀恩等西州回鹘的统治者,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主动示好,宋朝如果要高昌帮着修铁路,那就难办了。不去联系,铁路到了伊州,宋朝的大军兵临城下,就更加无法挽回。仆固怀恩作为高昌的可汗,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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