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左右,何秀秀忽然说想要去医院看看慧儿。她问三刀要不要一起去,因为距离三刀下班的时间也快了,现在店里也没客人了。如果三刀愿意一起去的话,那么现在也就算三刀下班了。

    对此三刀自是点头同意。反正下了班回到家除了修炼之外也没什么事做,于其空寂无聊的坐在床头发愣,倒也不如随着何秀秀走走。兴许还能遇到点什么有趣的事。

    他这么想着,随即接过何秀秀递来的钥匙将悯生堂的店门锁了起来。

    坐在何秀秀的车里经过了几分钟的沉默之后,两人显然都有些按奈不住了。他们各自应该都想说点什么来缓和这莫名其妙就有些压抑和尴尬的气氛。可一时间二人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应该说些什么。

    “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还那四十万!”最终何秀秀率先开了口,她神情显得有些凝滞又有些气恼。对于三刀自作主张应承下来的事情,她始终还是有些不满的。

    当然,她不满的一定不是要为李珍珠偿还债务。她不满的应该是三刀的自作主张。不过这种不满也显然不能让她抹灭心里对三刀的好感。

    “怎么还?”三刀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球转了一圈后说:“首先,得看你银行卡里有多少万了!”他像是打趣地说:“如果有四十万,那就最好了!”

    “我呸!”何秀秀极其鄙视地瞪了一眼三刀,“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没有?”三刀耷拉着脸说:“四十万没有,三十万总有吧!”他一边说一边时刻注意着何秀秀的面部表情。

    “那二十万总有吧!”

    “十万,十万总有吧!”

    他看着何秀秀的神情就像正在慢慢结冰的湖水一样,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冷漠。

    “五万,不能再少了!”

    “两万,两万都没有?”

    “一万,一万总有吧!”

    最后,他从开始的玩笑变成了一脸懵逼的妥协。

    “妈妈呀,你这么些年都干嘛了?那你老爸就没给你留点遗产?”

    “他留下了这个店!”何秀秀沉声说道。

    沉默在这时猛然入侵,气氛一下子又陷入了莫名的寂静。三刀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何秀秀,接着往后一靠慢慢合上了双眼。

    ……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金城市中心医院。下了车,何秀秀轻车熟路的带着三刀来到了慧儿所在的住院楼。

    刚一走入病房,三刀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慧儿。她看起来还有些苍白,左手手背上埋着挂点滴用的软针。一根透明的软管从她的左腰处延伸了出来最终和一个四方的透明容器链接在了一起。容器中正咕噜咕噜冒着一些水泡,透明的软管中不时有些许的血丝渗出。这看起来无疑是用来排出手术过后残留在肺部胸腔内的淤血的。

    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妇女正躺在病床一侧的一张简陋折叠椅上呼呼大睡,她或是慧儿的母亲亦或是亲属。

    这间病房一共有两张病床。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婆,此时正在倾听着坐在她床边的一位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头述说着什么。

    “慧儿!”何秀秀一进门就轻轻叫了一声。

    慧儿还没有睡,她正两眼空洞的在发呆。或许有什么回忆和臆想能让她暂时忘却痛楚吧。在被何秀秀的呼喊迁回思绪时,她立刻发现了同来的三刀。

    “乌鸦嘴!”她用一种闷沉无力的口吻嘟囔了一声,但她的话里显然没有真的责怪三刀的意思。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是,是!”三刀开口迎合着她,说:“都怪我,都怪我!”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紧接着,两个女人的闲话家常便开始了。三刀立马觉得无所事事起来,他左看看,又瞧瞧,跟着自言自语地说:“嗯,恢复的还挺快!”

    随后他又将目光落在了那名头发花白的阿婆上。从她和她老伴的对话中,三刀不难猜出她应该明天就要手术了,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所得的病无疑也是和慧儿一样,就是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了。但按照三刀的观察和推断,她应该没什么大碍。

    没过多久,一名长相还算秀气的男医生带着一名护士走了进来。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对着慧儿点了点头,说:“嗯,恢复的还挺快!”随即他又轻声安抚了那位阿婆几句,继而踱步走了出去。

    这时三刀看到那原本和阿婆谈笑风生的老头紧跟着医生走了出去。三刀听见老头喊住了医生,出于那么一丝好奇,三刀看似无意地走出了病房。

    空荡的走廊里,三刀看着老头从有些陈旧的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布满褶皱的红包,旋即将之递给了那名医生。

    “胡医生,明天可得劳烦您啊!”

    他听见老头很是恭敬地说了这么一句。他在心里说:“卧槽,他把医生都当成什么了!”

    这话三刀刚在心里说完,他就看见那男医生竟在微作张望之下一把接过了老头的红包,“你放心吧,就是个微创手术!”这名医生说着顺势将红包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而后微笑着转身而去。

    三刀愣在原地呆滞了那么一时半会儿,跟着他的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变得怒不可遏起来,“我去你妈了个香巴子,你他妈是个医生啊,医生!”他在心里大吼道:“那玩意是你该收的吗,那是人家的血汗钱,不是人家种的香巴子。”

    他不由得迈步,显然是想去怒斥这名医生。或者,是这个老头。但随即他又忽的止住了步子,接着继续在心里大吼道:“你这个老头也是,人家是医生,治病救人就是他们该做的。这样也要给红包,那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是不是每天也得给!”

    这时候的三刀就像是受了气的孩子一样,喃喃自语地踌躇了许久才踱步回到了病房。他拉长着脸,没好气地坐到了何秀秀的一旁。

    二人正聊的开心,一见三刀那忽然之间转变的神情顿时不知所以地面面相视了起来。

    “怎么了?”何秀秀有些好奇地问。

    三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在些许的白眼后问起了慧儿,“你动手术的时候,有没有给医生红包!”他是凑在慧儿耳边轻声问的。

    “当然给了!”慧儿毫不遮掩地说:“这是常识啊,能不给吗!”

    “常,常识!”三刀差点没气个半死,他这回不凑在慧儿的耳边轻声说了,他板着脸说:“那不给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慧儿顿了顿,又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准会死!”

    三刀听完猛地从座椅上蹿了起来,他脱口而出的喊了一声,“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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