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琪这些话说完,史靖低着眸着,手心紧攥着,蹙着眉毛,心里也揪的难受。

    史靖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混迹官场,这些年,早就疲惫。

    变相的友谊,投其所好的恭维,假托以文相交背后的阴谋、拉拢、龌龊.......

    向自己施压的手,示好的手......

    看着斯斯文文的人,一脸无害的模样,卸下防备,差点入局......

    深夜梦回,后背冰凉刺骨,如坠深渊,又如周身烟雾缭绕,伸手越挥越浓.......

    有时真想一横心和他们一样,就不会孤单,日子也会富裕,可是自己十年寒窗苦仅仅是为了外表的光鲜亮丽?就丢弃一个朝廷官员的做官准则,放任一个监御史的职责于不顾,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朝廷?曾几何时,在黑与白之间游离,在正与邪之间徘徊,该何去何从......

    和自己同科的或者比自己年轻的官员好多都掉入染缸沉沦,迷恋官场游戏,在自己面前炫耀讽刺.........

    有时也沉思自己图什么,任谁都要在自己头上踩一脚,有时候直想和他们一起沉沦,把他们也踩在脚下。

    心中也有个小小的身影,以天下为公,以天下为先.......

    不愿同流合污,又怕身陷囹圄,受不得心理的煎熬,就成了现在这样........

    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身姿瘦弱,眼神坚毅、明亮。

    该力争时分毫不让,不论在他面前是强是弱是官是儒,他都不看在眼里,他就一个目的,这种一往直前的气势,就是自己年轻时也不曾这么锐历。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年龄太小。最少也应该是而立之年,加上他的机辩、谋略和年岁的老辣,与当朝大员才能算是旗鼓相当。如此年少,心里很是打鼓。

    又看了一眼少年身侧身姿挺拔的青年,一身傲骨,贵气逼人。【!# …更好更新更快】

    到底该怎么办?如果只是一些简单的帮忙,义不容辞。

    可是他们这是要正面对抗一方大员,如果出手,失败了呢?失败了自己可能会惨遭毒手,命系自己时,又有多少个人可以做到无所畏惧。

    史靖蹙着眉,左右为难,叹了口气,手攥的很紧。

    跪在下首的文琪情绪很是激昂,回忆起来,心情沉重,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此时的文琪早就把生死抛在脑外,看着上首拿不定主意的史靖,心里很是焦急,自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摆出来时,先生明显也是忧国忧民之态,到底他在担心什么?

    在明知道该做而不出手时,那肯定有什么顾虑的,是怕文琪做不好吗?做不好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心一惊,史先生所知道的事恐怕不止制衡这么简单,必是直捏

    王珂庸命门,倘把个泄露给自己,事后难保不会被查出来,那么史先生的处境很是堪忧。

    文琪知道在政治面前,一切都是冷血的。

    先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分析当前情况。

    别人的命是命,史先生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为什么史先生就不能选择先把自己的命放在前面?

    那些高调的什么正义之言只是一个舆论导向,真正做出选择的时候,谁不是冷汗涔涔?

    生命的可贵,生命又不是说错一句话就可以重来!文琪从来不会鄙视,在正义与个人面前两难选择的人,也不会说对与不对,看重自己的命又有什么不对?

    一个真正的政客,是应该有冷静的头脑,分析全况,把该争取过来的都争取过来。

    自己又有哪里做的不到位呢?

    沉思了一下,第一步做的很对,自己的政治立场是正确的,现在出现的环节就是没有考滤史先生的担忧。

    文琪试着开口道:“先生是不相信文琪的能力了?”

    史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短短时间已看破自己的心思,虽然不是很准确,也很接近了。在一个少年面前,有些尴尬,低着头,不去正面接触下首少年的目光。

    少年站起身来,摆了摆衣襟,开口道:“我们能站在这里,身份自不是一个当朝大员可以对抗的,也不怕说大话,我背后之人,十个王珂庸也惹不起。

    可是官职再高身份再尊贵也要按章程办事,王法面前,人人都要遵守,上行下效,这些即是维护整个王朝的法系,维护上面那些尊贵的王公贵族,同时也规定他们不能随心所欲,防止某些权利的膨胀。

    为了几万灾民能活下来,这就是正义之师。王爷之尊,这就是我们的力量。

    当然就是以贵人的力量也不能随意把手伸向地方,也不能随意给地方施压,人家王珂庸又没说不办,可这办,怎么办,中间就有很大的弹性。

    路途遥远,君不可遥控万里之外的战场,当下,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目前缺的就是先生的这阵东风,整个事件的契机都看先生的决定。

    你的一句话,那些灾民就能吃上饭。

    您所担忧的事情,自有我们来按排。到时自有人给王珂庸施压,只怕他自己都会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还会把眼睛盯着先生不放吗?”

    傅淳眼睛入神的看着那少年的小嘴一张一合,那些话语如珠子落入玉盘,入手得无懈可击,又合情合理。

    史靖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咳了咳开口道:“说说你的想法!”,在说到王爷时,史靖有些动摇,谨慎的官场生涯脱口而出这句话,想了想也好,多探探底再说。

    文琪稳了稳自己激昂的情绪,缓缓开口道:“你和王大人一起行政

    多年,手里要说没有与王大人相制衡的物件,那便是在搪塞我们了。

    您也不必这么急着回绝我们。

    俗话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王大人玩的一手好手段,如此之人,说他高洁,我是不信的。

    朝堂诡谲,没有阴私,那是骗鬼的。

    各种关系、利益交织复杂,一点漏洞都没有,除非他是真的一位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如果是这样,我们上报时,第一反应便是该有焦滤之色,积极配合我们的申请,而他却采用了官场老油条的做法。

    还有一点,入得后衙,那些陈设之物,看着不起眼,但是细心留意的话,随便一件都价格不匪。

    整个格调与布局都彰显了此人的个人品味,彰显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成功。

    他就是要低调地告诉认识他的人,一些黄白之物算什么!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是如他这样的儒雅,深沉之人。人在得意时自然流露出来的细节更能说明一切。

    不瞒先生,我们也探过王珂庸的府邸,占地宽广,院落错落有致,任何一角都可自成一景,可圈可点,若说这样的人,没有点腥味,那猫都得饿死!”

    再加重一下砝码,抬眸看了眼傅淳:“你手上可有庄王的信物。”

    傅淳亮出庄王的手令,给史靖看了一眼,史靖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份坚毅之色。

    文琪看着史靖的眼神,开口道:“既然先生已经有了决定,不妨直言相告。”

    说着似乎有点憋屈,有点焦急,缓了缓又开口道“我等的起,沿河的灾民可等不起!”

    傅淳听着文琪说的那些话,眼睛盯着那个小小的少年,那些振振有词的话语震撼人心,原来他是如此有抱负的一个人!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如明月高洁,如雄鹰展翅翱翔空中。

    怎么会屈居一人之下,那是对他的侮辱,虽然瘦弱,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那双狡黠的双眸,如果染上灰色,是怎样的暗淡无光,估计会生不如死,这样也好,默默站在他身侧,只要他在自己眼前就好,自己没想过对他怎么样,怎么舍得他受委屈,就算是男子,能和他同路,就够了。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那又何妨!那就让他站在人前,让他展现自己的光茫,和自己并肩而站,只要抬眸看他在自己可触及的范围之内就好!

    史靖深深地看了一眼文琪,即机辩又有政治手段和谋略,观察入微并能很快抓住重点,还有强有力的后台,心里这时无论从哪方面都踏实了。郑重开口道:“好!”。

    文琪这时才真正舒了口气。有刚才的教训,也不敢表露出来,郑重地点了点头,给史靖回了个大礼,手略微抖了一下,稍纵即逝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史靖沉思了一

    下,铺好宣纸,拿出一支笔,默了一张纸递给文琪:“这个足以制衡王珂庸!拿不拿得出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文琪接过那张纸,粗粗翻阅了一遍,也不怪先生如此慎重,确实是执着这张纸的手都有千金重!

    这一次是真的激动的掩饰都掩饰不住。

    捉着纸的手不停地抖动,抬头看史靖的眸子微有些红。

    不过史靖倒是露出了一些笑意,眼前的少年是一个有着真性情的少年,更难得的是还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再看身侧的青年,还有那个手令,更相信了两人的身份不简单。虽然身边这严峻的青年话语不多,可那股威压之势,那通体的气派,连一般的官宦都比不得。

    更何况还有那六万人的性命,这最后的砝码无疑更加坚定了这个做法而已。

    正事做完,文琪嗅了嗅屋外飘过来的中药味,开口道:“在下刚好会些小道,小会些医术,不知先生信不信得过文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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