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上首,有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台,一张威武龙腾的锻金龙椅高高在上,与长桌两旁的沉香木椅有着云泥之别,非但没有一丝尘埃,反倒金光灼目崭新如初,像是每天都会有人来精心擦拭一番,可这暗无天日的帝陵之中又哪里会有人呢。

    高处不胜寒,锻金龙椅安详座落,虽金光盖地,但褪去了从前的峥嵘锐气,按理说文武百官坐于席下,皇帝理当坐于上首,可仅有那张空无一人的锻金龙椅,不见龙袍加身的天子。

    锻金龙椅的后方是一座二龙戏珠的石壁,双龙争斗栩栩如生,可令人出奇的是双龙争夺的宝珠却不见踪影,只留下一道凹陷的石槽。

    白云纳闷了起来,收整神思后踏上高台来到了龙椅跟前,反复勘察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又踱步到别处寻找出口。

    反而是黑衣女子在镀金龙椅前逗留了许久,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过那张锻金龙椅,可又想起适才在石廊里,只不过是踩中了一块松动的石块,便触发了地宫内的机关,更何况是这张曾立于万人之上的锻金龙椅?于是黑衣女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黑衣的目光又落在龙椅背后的石壁上。

    “咦,怎么只有双龙相争却没有夜光明珠?”黑衣女子眼中疑云密布,自言自语地说道。

    相传宋太祖在下葬时,将毕生最喜爱的一颗夜光明珠带入了帝陵,并悬挂于墓室之内,以示明月当空,驾崩后安乐长眠。

    “墓中布满机关,又有五行大阵遮蔽,寻常贼寇压根溜不进来,即便进来了也出不去,莫非。。。”黑衣女子恍然大悟:“莫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黑衣女子心存好奇走近石壁,手心轻轻贴在青黑色的巨大石壁上,一股冰冷涌入掌心。

    “果然如此!”黑衣女子莞尔一笑,愈发肯定内心的想法。

    这时,白云回过头扫了一眼站于石壁前的黑衣女子,注意到石壁的凹陷石槽足足有两只拳头大小。

    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随即分头在地宫内寻找那颗不知去向的夜光明珠。

    可在灯盏照映之下整座地宫一目了然,并没有可以藏得下夜明珠的地方,这无异于让两人陷入了死胡同。

    黑衣女子的神色沉了下来,这座雕刻双龙争珠的巨大石壁非同一般,岩石乃大雪山上的千年寒石所造,估摸着厚度不下一丈重逾万斤,想要把这么一块千年寒石搬回帝陵可不是一蹴而就易事,单单长途跋涉经陆路水陆运回,期间动用的人力至少得好几万人,丝毫不比开石移山的功夫简单,这种石料不惧水火坚不可摧,用作墓穴大门所用,不但牢不可破还密不透风,以此防范盗墓贼寇,再依地宫布局所看,呈一个方方正正的矩形,风水玄学甚是讲究排面布局,帝皇陵墓更是如此,这座宋太祖帝陵依山傍水,建于竹林之下,座北朝南占尽天时地利日月精华,是万中无一的风水宝地,而地宫内的布局成一线,首尾相连,没有猜错的话在石壁的另一侧便是地宫的出口,只是石壁上的夜明珠不知下落,而这座重逾万斤的石壁在建造时分明是设下了玄机,需要夜明珠驱动才能开启石壁,若是找不着那颗失落的夜明珠,单凭人力是绝对不可能挪开这堵千年寒石的,除非是天罡境界的大能。

    就在两人心灰意冷之时,白云忽地一拍脑袋说道:“我知道了!”

    黑衣女子吓了一激灵,正要开口相问,却见那少年一阵风似的跑出地宫,地宫的入口虽是隐匿于湖泊的底部,但是由于建筑的玄机,地宫内没有一丁点渗漏的迹象,可适才因湖水分割出现的金光楼梯已没入了水底,少年一头便扎入湖水中。

    白云没有理会冰冷刺骨的湖水,如一尾游鱼灵动往湖面游去。

    约莫盏茶的时间,白云全身湿透地出现在地宫入口前,他一手提着乌黑若夜穹的神荼,一手捧着一颗两只拳头宽的夜明珠。

    黑衣女子认得这颗夜明珠,是漂浮在湖面上空的七颗星辰之一,可这颗珠子外表圆滑平平无奇,因为万缕烛光和星海才显得如若星辰,单独取下来后,外观与寻常的珍珠并无区别,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淡黄,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宋皇帝那颗价值连城的夜光明珠。

    白云捧着摘下的“星辰”一步一步走近石壁,让人奇怪的是地宫内明明密不透风,可白云每走出一步,便带起一阵微风,翡翠灯盏也因而摇曳不停,整个地宫忽明忽暗,那些正坐在长桌两旁的白骨干尸接连掉落了数具,诡异十分。

    当那颗“星辰”重归原位时,石壁发出一声巨响,过后却仍是不动如山。

    须臾之后,镶回墙上的夜光明珠竟泛起了柔柔白光,在凹槽中徐徐旋转,附着在夜明珠表面淡黄如粉尘弥散。

    脱胎换骨,一颗真正的夜明珠呈现在两人眼前,好比是地宫内的一汪明月。

    “不好!”黑衣女子花容失色。

    两人将注意放在蜕变的夜光明珠上,却没有注意到地宫内的变化,大股如同鲜血般艳红的烟雾从地宫周遭蔓延而来。

    “这是什么?”白云回过头后,只见一大片的红烟席卷弥漫,颇为震惊。

    “呆子,墓穴内除了毒气还能是什么?定是夜光明珠触发了地宫内的机关。”约莫是觉得这个诨名与少年是天设地造的一对,黑衣女子脱口便将白云喊作呆子,她眉头深锁推敲道:“按理说这颗藏于星海中的夜光明珠,应该是打开这道千年寒石壁的管钥才对呀,怎么反倒触发了地宫内的机关?”

    不容思索,毒气已蔓延而至,眼看就要吞噬两人。

    危急之际,黑衣女子沉下了心,气态格外地平静,她的目光在石壁上飞速游走,捕抓着每一丝蛛丝马迹,想要在这堵石壁上找出端倪。

    红烟逼近,白云步步后退,最后撞在了石壁上,再无路可退。

    石壁上除了二龙相争,还有一些细微的纹路,而这些纹路如大小江河,向着石壁的右侧聚集,恰好二龙争珠的方位也是向着右侧石壁。

    黑衣女子豁然开悟,脸上泛起难以遮掩的喜色:“原来如此”

    红烟如山洪压上了高台,白云有意无意地望向黑衣的侧脸轮廓,虽然她三番四次地偷袭自己夺取冰魂魄,但白云还是打心底地佩服这个黑衣女子,她从被吸入墓穴后就表现得格外冷静,不断推演破去头一座地宫的五行大阵,可当白云想起两人之间的身份时,又莫名地生出些许惋惜。

    黑衣女子哪里有闲心思去理会白云异样的目光,此刻心思会于一线,推掌直出拍向石壁的右侧,那堵重逾万斤的巨大石壁如泥墙翻覆,往右横向翻转,白云不明所以木讷在原地,黑衣顺手一抓把他扯了过来。

    石壁翻转一周,两人被推到了地宫的另一侧,石壁又重归平静。

    白云呼呼喘气,颇有劫后余生之感,但仍是不敢有半点松懈,烟雾素来无孔不入,随时都可能穿过石壁蔓延过来,适才是侥幸死里逃生,若毒烟再渗透过来,可就当真插翅难逃了。

    黑衣女子却捧腹大笑道:“呆子,当真是一闷葫芦。”

    白云转过头与黑衣女子对视了一眼,甚是不解。

    黑衣女子收敛笑意不予回答,转过身径直往身后的地宫走去。

    白云虽是担心毒烟会穿过石壁渗透进来,但见石壁巨大厚重,又与两侧的缝隙紧紧相连,怕是一时半会渗不进来,便暂时将担忧置于脑后。

    那道与两人一同转来的石壁稳如泰山,石壁上镶嵌的夜光明珠在进入这一侧的地宫时竟缓缓升起,如银柔皎月悄然爬升,高挂在地宫上方。

    这座地宫四面呈平整地势,中心却是一凹陷的百丈圆坪。

    其中浮现着一幅幅秀丽景象,有北境如同巨龙起伏盘旋的万里长城,有河山西疆的龙门巨佛,有江南的烟雨如花,还有绵绵不断的长江止水。

    大好河山,一片锦绣!

    站于台上俯瞰,颇有指点江山,号令天下之感,足以看出这位皇帝生前是何等气概豪迈,死后舍不得如此锦绣山河,干脆一同带入陵墓之中。

    “鬼斧神工,好一个壮阔河山!”黑衣女子啧啧称奇道。

    白云没有指点江山的兴致,只想着尽快走出这座墓穴。

    好景不长,蓦然间四周杀声震耳,两人面面相窥,莫非这帝陵中还有千军万马不成?

    数百具披覆铠甲的白骨从百丈圆坪爬出,手持长枪重剑,若席卷天地的铺天白浪涌向两人。

    黑衣女子裹夹幽荧掠出,撂倒了一大片的白骨。

    可从圆坪爬出的白骨甲士密密麻麻哪里望得到头,白云见状也加入了厮杀。

    披甲白骨一碰即倒,大片大片的白骨前赴后继。

    也不知杀了多久,白云与黑衣形如同根相依的两株颓莲,背对着背瘫软坐地,整个地宫散布着无数的铠甲和骨头,俨然成了一片白皑皑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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