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倒出“呯”的一声响,随即连灯也灭了。

    青然一把将纪小天拉到身后:“你在这儿别动,我进去看看。”

    “师父我……”他的话都没说完,青然已经跳了进去,并且身影快速往那个架子处闪过去。

    掉下来的正是朱宝花。

    她掉下来时,砸到了桌子,把上面的灯也砸灭了。

    这姑娘看着挺机灵,可脑子显然还没有纪小天灵光。

    看见他把房顶挖个口跑了,她没想着在府里找人,也没开门出去外面看,反而也想从这个洞里出去追他。

    所以纪小天和青然,就在房顶上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而她在两人离开后,一着急想从搭高的台上下来,还没找到合适下脚的地方,就听到门响。

    那声音太大,把她吓了一跳,人跟着就掉了下来。

    表然把屋里的灯上,看着她摔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又是可怜,又觉得好笑。

    他看着她问:“怎么想的,把我徒弟关起来,他跑了,你还要去追,你追他做什么,嗯?”

    朱宝花不理他。

    但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一个成年男人,对着一个未成年的姑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具有非常大的危险性。

    她转身就想走,却被后面的纪小天堵了个正着:“姐姐,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宝山哥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纪小天开口问,但朱宝花却没给他好脸然,伸拳就往他脑门上砸去。

    青然本来不想跟一个小孩子动手,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自己的徒弟呀。

    他的手一动,已经把自己的剑横了出去,带着剑鞘一下子敲到了朱宝花的手腕上。

    没用多少力气,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力度已经大的要命了。

    朱宝花顿时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折了,人一下子蹲到地上,眼泪“嗒嗒”地就落了下来。

    她这一哭,倒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弄糊涂了。

    尤其是青然,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更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只能把目光投到纪小天的身上。

    纪小天不负他望,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往朱宝花面前一蹲,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这才悠悠开口:“姐姐,我知道你娘被官府抓去,你很伤心,但是事情现在还没有定性呢?

    官府只是觉得,何大人丢的银子与她有关,也是不是真的有关,还得去查。

    还有啊,就算是这事真的跟她有关,她及时把银子交出来就好了,只要上面没有损失,再有何大人做保,那肯定就把她好好的放回来了,是不是?”

    朱宝花抹着泪眼看他:“真的能放回来吗?”

    纪小天满口答应:“当然了,本来就是因为丢银子的事,才把她抓去的,要是银子找到,还能不把她放了?”

    朱宝花问:“多少银子?”

    纪小天把自己短短的手掌伸出来,五根手指头乍起来:“五千两。”

    朱宝花抹了一把自个儿的脸,可能碰到了她刚才摔下来磕的伤口,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吧。”

    纪小天忙着去看自己的师父。

    青然也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给他点了个头。

    师徒二人跟着她来到院子里,朱宝花还拿出一把铁锹来:“就在这里,你们自己挖吧。”

    一棵绿植的下面,埋着一个木箱,木箱里放着一些银子,有二两百两,但跟五千两还差的很远。

    青然问她:“还有吗?”

    朱宝花就摇头:“我只看到这么多。”

    纪小天的关注点不在银子,他进来以后,这里一直只有这一个人,他问了朱宝花数次,可这姐姐就是不说。

    此时把银子挖出来,一看不是自己要找的。

    纪小天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弟弟呢,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这里只有你自己?”

    朱宝花在原处怔了会儿神才说:“被娘送走了。”

    “什么时候?”青然问。

    朱宝花:“上午有个人来找我弟弟,他走了以后,娘就把弟弟送走了,后来官府来人,把娘也抓走了。”

    青然:“你知道送到哪里去了吗?”

    朱宝花摇头。

    然后她又追着问:“这些银子能让我娘出来吗?我一个在这里有点害怕。”

    青然也向她摇头:“这银子跟丢的不一回事,暂时还不能,不过你了不用怕,这里是何府,别人也不会进来欺负你的。”

    朱宝花答:“正是因为是何府,我才害怕的,那何老爷坏的很。”

    青然:“……”

    这个话题他没有继续,问了另一件事:“你娘以前不是常带你们去庙里吗?你知道是哪儿的庙吗?”

    朱宝花想了想说:“城西的关爷庙。”

    青然又向纪小天对看一眼。

    这也太巧了吧!

    纪夫人初一十五去上香,是在关爷庙里,家婉初一十五也去上香,也是在那庙里。

    而那庙本事就不同寻常,难道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这夜他们在何府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也没有找到那批丢失的银子。

    要走的时候,朱宝花眼里都是空茫,一直追到大门口,还在问青然:“这些银子真的不能把我娘救出来吗?那要不你们也把我抓进去吧,我想陪着我娘。”

    青然是咬着牙出来的。

    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害怕,也不知道何大人会对她做什么?

    但是青然现在没有得到上面的指示,也不能把人轻易带回去。

    最重要的是,他也有点拿不准朱宝花话里的真假。

    从她的言语里,很明显就听出来,家婉已经预料到自己有危险了,所以才把儿子送走的。

    但同样是亲骨肉,而且知道她留在何府会有危险,那为何不把女儿也送走呢?

    她把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单独留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青然还怕把她带走了,再引起别的麻烦。

    不过他回去以后,马上叫来了青泽,让他去何府里盯着,自己则连夜去宫里报信儿。

    庄思颜这夜也没睡好,翻来覆去在床榻上烙饼。

    最近朝中事务繁多,凌天成也常常忙到好晚才回来,就没到偏殿里打扰她。

    庄思颜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本来觉得超舒服的,可今晚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来来回回转的都是家婉的样子,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纪夫人。

    她明知道这两个人没有联系,却又不知为何会同时想起她们。

    还有凌天成那边的烦心事,也不知道北疆战事到底定下来没有?

    她从床上爬起来。

    外间伺候的平儿马上进来:“娘娘可是要喝水?”

    庄思颜摇头:“不喝,我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去休息吧。”

    平儿也就是听听这话,没道理说主子出去走走,她去睡觉,除非是不想干了。

    庄思颜出了偏殿,到了院子里,看到正殿里的灯还亮着,就问平儿:“皇上还没回来吗?”

    平儿摇头:“娘娘睡下时,那边传话过来,还没有回。”

    庄思颜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来了。

    可等她走到了殿门口,又转身往正殿里走。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也跟着她转。

    等到了正殿,才得知,凌天成已经回来了。

    庄思颜就回头对平儿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歇在这里,明早你再过来就行。”

    平儿答应一声,退了回去。

    庄思颜往里面走时,问旁边伺候的小太监:“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太监回她:“刚回,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吧。”

    进了内殿,看到凌天成一个人坐在软榻上,两手交错,扣在腿上。

    庄思颜靠过去问:“怎么了?鲜少看到你这样的坐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凌天成马上就把手放下了:“是吗?坐姿还有讲究的?”

    “当然,一个人走路的姿势,坐着的姿势,还有脸上的神情,都能看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凌天成挑了下眉:“那你看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庄思颜故意笑了一下,往他身上贴了贴:“老实说,是不是在想我?”

    凌天成十分配合地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真的能看出来,我此时真的在想你……”

    “哈哈哈……”庄思颜笑倒在他身上。

    凌天成也顺势把她抱过来,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庄思颜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我也想你,睡不着呀。”

    凌天成就轻笑一声,然后起身,连同她一起抱了起来:“那我们一起睡吧,一起睡就能看到彼此,也都睡得着了。”

    “好呀好呀!”庄思颜马上响应。

    但其实两个人向到床上,还是各有心事。

    庄思颜先忍不住开口问:“北疆的事定下来了吗?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凌天成摇了一下头:“定下来要打,粮草也要好一阵子筹备。”

    庄思颜说:“大盛朝是真该发展农业了,这样子下去,可不是办法。”

    凌天成“嗯”了一声:“过去的积弊太多……”

    他没继续说下去,庄思颜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

    积弊是有,但也不是现在老百姓生活苦的主因。

    凌天成其实有些偏执,因为他父亲那时,养的太多昏官,所以他上去之后,一心想着把昏官弄下去。

    却忽略的循序渐进的道理。

    如同人的身体,上面烂的部分太多,本来应该割一块,被一块,一点点的养。

    可他太心急,一刀下去,把所以的烂肉都割了,结果这个身体也垮了,再想修复起来,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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