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思颜睃着眼,把这些人一个个看一遍,再开口时,却把人直接吓的跪倒在地。

    “既然你们连主子的话都不听,那留在宫里也没什么用了,都送到辛者库去吧。”

    他们怕死极了,且萧贵人脾气暴躁,也得不到什么心腑,此时一听说庄思颜要把他们送到辛者库,个个吓的面如土色,一边跪地求饶,一边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庄思颜没什么表情,难得乖乖地站着听他们说完,然后很虚心地问李福:“李总管,像这种事,平时你们皇上是什么处理的?”

    李福捏了一把头上的汗:“老奴不知。”

    “哦,不知?那你能不能回去请示他一下,这是杀人的罪哦,在后宫里真的行吗?”

    李福:“奴才这就让小贵子去回皇上……”

    “小贵子哪儿成啊,年龄小,说话都不对路,再把这事给弄拧了怎么办?是不是小贵子?”

    年龄小的小贵子,求生欲还是很大的,赶紧跪过去说:“这么大的事,奴才是怕回不好……。”

    李福狠狠瞪他,可惜小贵子低着头,什么也看不到,而庄思颜看到了,只问他:“李总管这是怎么了,眼抽筋了吗?要不要去太医院看看?”

    李福:“……”

    不必了,我走还不行吗?如果不是皇上有令,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啊?

    只是一想到,回去后凌天成也要因为,他没跟紧庄思颜而骂他,又是一肚子委屈。

    这世间最难做的事,就是做别人的奴才啊!

    李福回辰熙殿向凌天成回事,庄思颜也没站着等他们,而是留了几个太监在此看着,自己悠哉乐哉地从御花园里绕出去,然后往米月清那里走。

    米月清是宫是少有的闲人。

    是那种从心到身都很闲的人,不与别人争,也不羡慕什么,好像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养老而已。

    这种心态反而让她在这种地方过的好一些,没有那么多烦恼,自然心平气和。

    庄思颜到的时候,她正大院子里看一朵花开。

    花开的速度能有多快,所以米月清端了一张凳子,也不让宫女陪着,只一个人眼睛盯着那花瓣,一眨不眨地看她一片片的绽开。

    庄思颜老远看到她,就给宫人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也慢慢地走过去。

    她对花没什么好感,只是看米月清梳着寻常的发髻,穿着普通的衣服,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特别耐人寻味,目光就也定到了她的脸上。

    直到那朵花从含苞待放,到完全张开花瓣,米月清才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了然欢喜的笑。

    她抬起头,一下子看到庄思颜站在不远处,忙着起身:“姐姐何时来的?”

    庄思颜笑着瞟了一眼那花:“刚到,这花倒是别致。”

    一提到花,米月清脸上的笑更深了:“之前没有的,是开春的时候去太后宫里,看到她那边种了许多,就向内务府要了这么两棵来,没想到了还真的开花了。”

    “这种花你认识?”庄思颜问。

    米月清点头:“我家乡比较多,小时候在家里,院前院后都种满了,到了夏季,就开的满院子都是,花香也很醉人。”

    庄思颜不经意问了一名:“你家乡是哪里的?”

    米月清抬头,声音突然小了下去:“锦城。”

    庄思颜猛然转头,吃惊地看着米月清:“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米月清低头,声音轻的好像是风:“以前姐姐也没问的,再说了,不管家乡在哪儿,现在都是这宫里的人,又与外面有何关系?”

    庄思颜:“不是,锦城就那么大点地方,官员也就那么多,你是谁家的女儿,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些官员里没有姓米的呀。”

    米月清淡淡回道:“我母家只是普通人家而已,并非做官,所以姐姐不知也是自然。”

    这话说的太敷衍了。

    凌天成的后宫里,那些女人什么来历,庄思颜还是知道的。

    没有哪个是没有背景的,就算是现在没有,以前也是有的,凌天成压根不会把一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女人弄进来。

    最奇怪的是,他们连感情也没有,米月清在这里显然也不得皇上的宠爱,说是自生自灭都不为过。

    但是庄思颜也看得出来,有些话米月清并不想说。

    她也没再问,略坐了坐就起身回去了。

    路上却在想,这宫里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一点点地扒开,自然不好看,但那个扒开的过程却是庄思颜的工作内容。

    她回到轩殿以后,首先就是查米月清的资料。

    这些东西宫里都有记录,庄思颜很容易就能找到。

    然而跟米月清说的一样,她父亲的名字并不在锦城的官员之例,甚至连锦城有名的乡绅里面都没这个人。

    还有一点也让庄思颜迷惑,米月清与妙贵妃进宫地时间相仿。

    从记录上看,米月清还比妙贵妃早入宫一个月,且一进来就封了贵人。

    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可以这样的吗?

    难道凌天成以前很喜欢她?可是从他们现在的表现来看,连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这事猜不透,内情还是得找凌天成去问。

    庄思颜一直等到晚上,可没等到凌天成回来,却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安太后病重,且被太医院判了时日不多。

    虽然已经失势,可毕竟还带着太后的名头,凌天成也没有公开说她什么,所以后宫里的妃子们,还是赶着去侍疾的。

    兰欣小心地问庄思颜:“娘娘,您要去吗?”

    庄思颜摇头:“不去,估计她也不想见我。”

    兰欣就没说话,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可是安太后这么一闹,宫里还真有点乱,很多事都给搁下了。

    萧贵人的事就被按了下来,那几个宫人李福做主给打了一顿,重新发回她宫里侍候。

    那个犯错的要被整死的,则留在内务府,待另行分配。

    米月清的事也查不下去了,因为凌天成到天黑都没回宫。

    庄思颜倒不觉得凌天成也去侍疾了,安太后不是他亲妈,且是安家的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足以让他把安太后冷起来。

    然而,他不在安太后那儿,又会去哪儿呢?

    庄思颜去正殿问了几次,太监们都说不知道,而李福定然是跟着凌天成的,所以她根本就找不到。

    她心里着急,又无处可寻,后来就也出了宫门,往宁寿宫那里走。

    兰欣跟在旁边问:“娘娘这是要去看太后吗?”

    “不是,我只是在外面看看人。”

    他们在离宁寿宫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可以看到各宫的妃子们,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竟然赶上年前安太后寿辰那会儿。

    索然无味,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庄思颜只能又回来。

    不太安稳的一夜过去后,庄思颜在第二天清晨终于看到了凌天成。

    他是主动过来找庄思颜的,一见面就问:“颜儿昨日找朕何事?”

    庄思颜则问:“你昨天去哪儿了?出宫了吗?怎么到处都没见到你的人?”

    凌天成朝他浅笑了一下:“嗯,出宫了,一些事情要处理。”

    “哦!那你知道安太后病的事吗?”

    “知道,你不用去凑这个热闹,这心在这儿呆着就行。”

    果然跟庄思颜预料的一样,凌天成根本就不在乎,安太后会病成什么样子。

    两人站在殿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看得出来凌天成的事情挺多,庄思颜就没多耽误他的时间。

    只是待凌天成走了以后,庄思颜蠢蠢欲动的心就又闲不住了。

    那天夜里的鬼影,盘旋在她的脑子里,或许此时去查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她快速回到寝殿,换了一套利索的衣服,避开兰欣他们,从轩殿出来,就往绛雪轩奔去。

    习惯性地伸手推门,却一下子发现宫门闭上了,推不开。

    庄思颜没有多想,伸手从腰间把匕首拿了出来,跟往常一样,从门缝里伸进去,拔了门栓。

    人进去以后,又仔细看了看从里面栓起来的门插。

    在那一瞬间,庄思颜甚至觉得凌天成也知道这里面一切,只是不让她进来而已。

    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往里面走的步子却越来越小心。

    这次她没先去前院的房间,而是绕过房子,从侧边直接进了后院。

    绛雪轩的后院跟别的宫里不太一样,出乎意料的小。

    小到只有一排房子,应该是平时放杂物用的。

    庄思颜溜着窗边,弓身往前,一边走一边小心听着周围的声音。

    院子里没人,但是那些杂草上却有人踩过的痕迹。

    此时窗下还有门边,看上去也像有人来过。

    这里有人,且一定就在这几间房里。

    庄思颜拿着匕首,快速把自己看到的信息整合,又做出准确的判断,行动更是一点不落,转瞬间已经走过好几个窗口。

    然后,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耳朵贴近墙面,仔细听了一阵子里的动静好,就往门边靠去。

    她在门口站定,再次确认院子里并未异常,这才一脚把那扇柴门踹开。

    狭小的一间房子里,堆着柴,也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柴房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药罐,一个宫女正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看着炉子发愣。

    听到门响,她本能地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却意外地没慌,甚至连脸色都没变,重新垂下眼皮看着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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