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爷跑了几十圈,累得耳目失聪,眼睛模糊,不知道监正大人驾临!请监正大人包涵!”

    卢骏异恭谨地开口,代张麟求情。

    听了这话,张麟觉得不对了,抬起沉重的手,用力了揩去模糊在眼眶周围的汗水,睁开眼睛一看,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他当即傻眼了。

    张易之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眼睛俯视着他,脸色极其阴沉,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金银似的。

    另外的供奉,在见到张麟的第一眼,都觉得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比上一次见面,最少衰老了七岁。他们为此觉得快意,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这就是独霸皇上的恶果,活该。

    而跟随而来的侍卫和内侍则虎视眈眈地瞪着张麟,脸上浮现着鄙夷嘲讽的神色。

    张麟急忙爬起来行礼,可是,他身上的负累太沉重,而他又累得精疲力尽,腿脚酸麻,想站起来,却反而歪倒在地,发出清脆与沉闷交互的响声。他只好在地上抱拳说道:

    “不知监正大人凤驾降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恕罪?一句话就可以赎罪,那还需要宫规干嘛?”张易之嘴角一撇,脸色冰冷,没有表情地说。

    张麟听了,觉得不对劲,在他印象之中张易之虽然严肃一点,虽然高高在上一点,可是,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他与张易之之间的关系虽然并不亲近,但是双方之间也没有闹僵过。今天是怎么了?一开口就提宫规,而且摆起如此一番兴师问罪的脸孔,我好像也没有得罪过他呀。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铁瓦撞击着铁甲,发出铿锵的声响。他皱着锋利的眉毛,用疑惑的声音问道:

    “监正大人,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糊涂?”张易之用严肃冷漠的眼睛瞪着张麟,掐着手指头,阴阳怪气地数落道,“你进宫以后,犯了多少罪你不知道吗?本公是怎样教导过你的,在宫中不准拉帮结派,不准斗殴,不准碰别的女人。可你枉顾宫规,殴打十三郎,又与上官婉儿偷混,还试图独霸后宫,连续多次触犯宫规!本公虽然宽宏大量,但是也不能枉法顾私。”

    “你还跟我装糊涂?”

    张易之用严肃冷漠的眼睛瞪着张麟,掐着手指头,阴阳怪气地数落道。

    “你进宫以后,犯了多少罪你不知道吗?本公是怎样教导过你的,在宫中不准拉帮结派,不准斗殴,不准碰别的女人。可你枉顾宫规,殴打十三郎,又与上官婉儿偷混,还试图独霸后宫,连续多次触犯宫规!本公虽然宽宏大量,但是也不能枉法顾私。”

    从张易之的话中张麟听的出,他是来寻衅找茬的,什么殴打十三郎,什么与上官婉儿偷混,这都是借口,他来此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独霸后宫一事,让他不爽!

    原来张麟还颇为庆幸,认为由男嫔妃组成的后宫比较平静友好,没有尔虞我诈的宫斗,现在证明他错了。无论男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只是男人的心量稍微宽大一点,互相之间的嫉妒和怨恨,会埋藏的比较深一点,发作的时间拖延的比较久一点。而正因为埋藏的深拖延的久,才会发酵,发作起来便更加猛烈更加难以控制。

    张易之所说的罪行,都是事实,张麟无法否认,也没有必要否认,他都已经遭罪了,还要怎样?

    “监正大人,既然你说我犯了这么多罪,那你想怎么办?”张麟不卑不亢地问道,他想知道他们大张旗鼓来寒苑的真实目的。

    张易之在内侍搬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架起二郎腿,脸上浮现一抹冷酷之色,说:

    “不是本公想怎么办,而是宫规摆在那儿,按宫规办。来人,告诉他,他所犯的这些罪,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

    “私自斗殴,杖责一百;与别的女人厮混,杖责二百,收缴汹具;独霸后宫,杖责二百。三罪并罚,杖责五百,收缴汹具。”

    一个内侍昂然上前,神气活现地说。

    听了这话,张麟差一点晕了过去。

    敢情自己跑马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薛敖曹的命运!张麟怎么可能认命?以前在他身上打一个鹤印,他都强烈反对,现在要收缴他的小鹤鹤,他怎么可能听之任之?

    这张易之也太狠了一点,一出马就要将人的汹具收缴。这等于是从最根本的位置打击对手,使得对手永远无法翻身!

    他抬眼环顾了一圈周围,七八个供奉,几十个侍卫,几十个内侍,还有几十个宫女,虎视眈眈地环视着他,他要是想逃的话,根本没有退路。

    他所熟悉的薛梓异和田道归,眼光都非常的冷漠,摆出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在他们的眼中,张麟看到非常不友好的神情。要指望他们为他求情,那是连想都不用想的。

    他看到李培毅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他,后者的脸,曾经被他打成猪头,现在恢复了原来那种娇俏的模样,但是他这幅娇俏模样被仇恨和敌意所扭曲,变得狰狞,变得丑陋,变得如同凶神恶煞似的。

    其他的供奉,脸上都浮现着嘲讽,鄙夷和憎恶的神态。

    张麟觉得不会有人帮他,只能靠他自己自救。

    “我就是因为犯了这些罪责,才被打入冷宫的,我已经受到处置。对我的处置,皇上已有定论,你难道想推翻皇上的定论?莫非你觉得你的权力比皇上的还大?”他的声音嘶哑,却是非常地有力,让人听了觉得难以辩驳。

    “本公已经说过,本公是按宫规来办。与皇上无关。你用不着抬出皇上来吓唬本公!”张易之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皮笑肉不笑,道。

    听了张易之的话,看了他的表情,张麟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这厮竟然会如此的镇定如此的强辩,简直比李昭德们还厉害。

    张麟心里明白,当初在朝堂上,他之所以能过胜过李败德,完全是因为皇上在场,形成了无形的震慑,而现在,皇上不在这儿,一两顶帽子是吓不倒人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在这种情况下,比拼的全靠实力。

    想到实力,张麟回头看了一眼卢骏异,后者垂头站在一旁,脸上浮现气愤而无奈的神情,且被几个内侍虚虚实实地包围着。

    他心里大悟,在寒苑,面对后宫最强大的对手张易之,他的生死安危全靠自己,不能依仗卢骏异,因为在张易之面前,卢骏异肯定不敢动手的。他记得,在萃阳宫,当薛驴要责打他时,他手下的内侍和宫女没有一个敢动手,就是明证。

    “监正大人,能商量一下,放我一马么?要是你能放我一马,我将感激不尽,以后唯你马首是瞻!”面对强敌,自己势弱,张麟只能暂时收敛愤怒,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

    “兄弟们,他说放他一马,你们愿意么?”

    张易之扭头问大家,语气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戏虐,可见他并不是真心征求大家的意见,而是想要营造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

    “不愿意!”

    所有供奉异口同声道。

    “你在独霸皇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我们一马!”有人指着张麟的脸肆意地嘲笑道。

    “你这个药渣!”

    “切了他的汹具!”李培毅大声叫道,且跃跃欲试,有一种要亲自操刀的意思。

    “看看他的汹具到底是驴是马!”田道归脸上浮现残酷的笑容。

    “估计现在成了驴渣!”薛梓异怪笑道。

    这就是同仇敌忾,张易之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