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马河上风高浪急,但河盗的两只船却泊的很稳当,显然驭船之术十分了得。

    河盗统共八人,高矮胖瘦且不论,各个目露凶光皆不是良善之辈。

    周恒瑞将师攸宁护在身后,镇定道:“郡......小公子莫怕,属下定会护你周全。”

    刘风疾步往前,扶住了被河盗吓的腿软的老船家。

    师攸宁按了按自己腰间的匕首。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闺中女子,深知情况不容乐观。

    河盗的船里凌乱放些箱笼、衣物,很可能才在上游干过一票。

    此刻围上来,八成是将自己一行人当做了饭后点心。

    若是在陆地上,周恒瑞这等悍将一人对付这八个河盗也许都绰绰有余。

    但漠北之人多不擅泅水,拒马河上风浪又这么大,河盗占尽天时地利,此番当真凶险。

    河盗之中为首的是一个脑袋顶油光锃亮,四周却生了浓密头发的粗壮汉子,江湖浑名刘三秃子。

    他拎着刀站在船头,刀尖上半个时辰前屠杀数人的血腥味还在:“今日倒是好丰收,你们几位是自己将身家奉上,还是让兄弟几个送一程?”

    老船夫腿直抖,虽然尽量稳住船身,但周恒瑞还是觉得一阵眩晕袭上。

    他面色微发白,但半点怯色都不露,扬声道:“阁下哪条道上的?兄弟过河匆忙,随身只携银票数百两,若是不嫌弃......”

    话未说完,对面受持弓箭的河盗已放了箭,正冲周恒瑞胸前而来。

    周恒瑞一剑挡掉那利箭,暴喝道:“放肆!”

    “大哥,是个硬茬子!”放箭的河盗对刘三秃子道。

    他们手下从不留活口,趁着被围的人示弱打商量之际放冷箭也不是第一回,但却是头一次失手。

    刘三秃子除了脑袋上头发丑陋些,面相奇异的偏忠厚,只一双眼皮折痕很宽的大眼露着寒光。

    他当然看得出船上的几人个顶个的好手,可更瞧得出这几人出身定然顶顶好,身上随便翻出个小玩意儿没准就够他们活三年的。

    “将军,是否表明身份?”田志才戒备的看向刘三秃子一伙。

    若是在陆地上,他早将这伙不知死活的东西砍成几段喂狼了!

    “我若是他们,便会毁尸灭迹逃之夭夭!”周恒瑞咬牙。

    他虽第一次见河盗,但却听营里的老兵闲磕牙说起过,河盗狡诈非常。

    这些人从不劫掠官船,普通船只若搭茬了便不会放过,而且多数时候都毁尸灭迹,是以竟愈发猖獗。

    如今双方仇怨已结,那为首的河盗看起来面忠性狠,他们表明身份后只会逼着这些人下死手。

    师攸宁很认同周恒瑞的说法。

    她看那船公抖的实在不成样子,安抚道:“老伯,河盗若是上船必定会大开杀戒,你精心些驭船,我们拼命保你活着!”

    老船公颤巍巍的应了一声,果然支撑着船只稳当了许多。

    师攸宁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周恒瑞几人还未与河盗拼杀,先被晕船搅了大半的战斗力。

    周恒瑞与刘风等人齐齐看向师攸宁。

    女伴男装的少女单薄像能被风吹走,但神色却平静一如往常。

    几个多少对汹涌河水有些畏怯的大老爷们竟因此定了心神。

    郡主一个女娃都这般胆色,他们可不能太丢脸!

    “活命?哪来的小白脸,好生天真!”河盗中的弓箭手笑嘻嘻。

    刘三秃子龇牙一乐,露出一口大黄牙:“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河盗对拒马河的风浪极熟悉,驾了船来撞师攸宁这边的船,还能站的稳稳当当的对周恒瑞几人下手。

    刘风护着老船工,周恒瑞一面挡箭一面看顾师攸宁。

    田志才和另外一个漠北将士贝小路则趁着两艘船接近,冲到对方船上厮杀。

    在战场上,厮杀便是最好的防御,此处也不例外。

    师攸宁有心想让周恒瑞不要管她,多杀河盗才是正事。

    只是她这身子骨轻飘飘软踏踏,一个不慎便很可能掉下船去,只得尽量让自己不添麻烦。

    【主人,有人下水凿船了!】龙凤册提醒道。

    【挡住他!】师攸宁命令道。

    一般人看见拒马河汹涌的水流都犯怯,但河盗下水却和回家无异。

    凿船的河盗水性最好,嘴里咬着凿船的物什游鱼一般接近了师攸宁一方的船底。

    他把住船身才要动手,一只脚钻心介的疼,像是抽筋了。

    原本的镇定自得变成了慌乱,凿船的河盗手忙脚乱的往水面上浮。

    反正他不成了还有自家兄弟,老大应该不会怪罪。

    只是这河盗不知道的是,另一个下水凿船的同样脚底钻心的疼,惜命的拼命往船上爬。

    下水是个力气活,这两人在水下又受了惊,才冒头便被周恒瑞这一方结果了。

    刘三秃子早些年占山为王过,一手大刀片耍的密不透风,和周恒瑞纠缠在一处。

    若是陆地上,三个刘三秃子也奈何不了一个周恒瑞。

    然而船身晃动,刘三秃子下盘稳当像脚长在了船板上,周恒瑞是个旱鸭子,还要时不时的扶一把船身稳住身形。

    如此,这两人战况便胶着在了一起。

    另一头,刘风三人虽负了伤,却各自斩杀了一名河盗。

    他们三人能跟随周恒瑞护送师攸宁,本身便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刘三秃子的人哪里是对手。

    兄弟接连断送性命加上武艺不敌,刘三秃子一着不慎便挨了周恒瑞一剑。

    “娘希匹!”刘三秃子暴喝一声,却是往另一艘船上跳去。

    周恒瑞眼疾手快的捞起船上的绳索凌空一甩,便将那刘三秃子抽下了船。

    刘三秃子落了水不见踪影,剩下的三个河盗两个被杀,最后一个跳进了水里。

    一场殊死搏斗从开始到结束,过去了只差不多两刻钟。

    周恒瑞这一方的人,贝小路腿上中了一箭,田志才连上被削掉了一块皮肉,半边脸都是血渍。

    刘风摸一把被水汽氤湿漉的脸,支着长剑傻乐。

    从河里头捡回一条命,刺激程度可半点都不输给战场上拼杀,回去后有得吹了!

    周恒瑞肩头被刘三秃子砍了一刀,却顾不得这个。

    他吩咐田志才巡查船身有没有被跳水的河盗攀援,之后关切的问师攸宁:“郡主可有伤到?”

    方才船晃的厉害,又是那般血腥场面,不知被吓成什么样了。

    于此同时,水下,

    在挨过田志才巡视后,汹涌的河水里冒出个秃脑袋,一把抓住了船侧凸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