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远理听到厂里的工作人员报告,极不情愿走来拿起电话,显得财大气粗,以盛气凌人的口吻,硬笃笃地不耐烦地通报姓名,再问事由:“我是彭远理,你是哪个?找我有什么事?说嘛!”

    简德平听到以势压人腔调极其反感,没有立即回答,脑海里思路迅速闪现:“彭远理对职能部门工作人员就是如此专横跋扈的态度,难怪龙海波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说话得小心谨慎,不能被他先声夺人的气势压倒,更不要让他钻空子,一定要以理服人,不让他小觑自己!”脑海里思维快速飞旋,瞬间考虑清楚。(小说文学网)

    简德平既相当礼貌又加重语气抑扬顿挫言辞清晰:“彭厂长,我是技术监督局的简德平,因为白马乡丰益村的龙海波到我局投诉你厂水泥质量问题……”

    “我厂水泥没有任何质量问题!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半路杀出程咬金,凭什么说我厂水泥有质量问题?”不等简德平详细告知,彭远理赶紧态度生硬地封口,并发起强硬反攻。

    简德平毫不计较彭远理的态度,反认为他有做贼心虚的感觉,被自己抓住了破绽,便轻松一笑、温柔反驳:“彭厂长,不必性急,毛.主席说过,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何必急于强词夺理?在事实没有搞清楚以前,莫忙推卸责任!”

    “你……”彭远理感觉到对手强硬,被讲出的道理呛得一时语塞,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强中更有强中手,交锋的第一个回合,简德平轻易抑止住了有权有势不可一世的彭远理,心里轻松下来,乘势委婉展开舌战:“彭厂长,休怪我心直口快说话太直,我去龙海波家看过现场,的确存在水泥安定性不合格的症状,请你尊重事实,客观处理善后事宜。”

    “权相家给我汇报了,龙海波家楼面向下塌陷,是架子工出的问题,现浇的时候把胎子整垮了,重新铺设胎子之后才浇铸完毕,与我厂水泥毫不相干,你凭空捏造我厂水泥安定性不合格,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彭远理心里阵阵发虚,连忙外强中干虚张声势抵制。

    简德平越发轻松地笑了,继而苦口婆心劝说:“既无问题,为何又答应给他补偿800元?还是那句话,请彭厂长正视问题,我可以居中调解,妥善处理后遗症,对双方都有好处。”

    “答应补偿800元,完全是出于人道!你有什么资格认定我厂水泥不安定?”彭远理根本不把忠告听进耳朵,一味蛮不讲理维护自身权益。

    简德平丝毫不计较彭远理的态度生硬,继续婉言相劝:“我已经实地查看,刚才说过,请彭厂长尊重事实,何必搞得两败俱伤?如果愿意协商,我可以出面组织调停。”

    “我厂定了的事,不再作任何考虑!不管龙海波扯到哪儿去,我都不得让步,他愿意就把800元钱拿去,不愿意分文莫想!我劝你也不要鸡屁.眼儿里拴线——扯淡(蛋)!没有再说的必要!”彭远理分外生气,有意提高声音,以压倒对手的气势说完,不等简德平继续谈论意见,重重把话筒压回电话机上。

    简德平遇上这样既蛮横又拒不讲理的厂长,碰壁之后心情极为难受,情不得已搁下听筒,先前战胜对手的喜悦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坐在那儿万分惆怅,龙海波孤独求助、堂堂男子汉泪流满面的情景和那双充满期望的眼神浮现在脑海里,象走马灯一样不停转来荡去,不管怎样强迫也无法驱赶出去,不由痛苦地闭上眼睛思索:“遇上彭远理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应该如何降服呢?他明知没有水泥了,不可能检验,却故意要证据,明显为难我;难道要辜负消费者对技术监督职能部门的信任?不,越是恶人越要制裁!去法院咨询朋友,竭尽全力也要为受害农民讨回公道!”想清楚之后,走进肖兴颜办公室,坐在对面告诉电话联系结果。

    肖兴颜得知彭远理不把本局放在眼里,被其狂妄的态度刺激,觉得脸上无光,顿生丑了寡人丑了国、鸡毛打鼓——臊(扫)皮之感,便对简德平掏心掏肺、语重心长交底:“简主任,你知道我这个人一辈子好要面子,彭远理虽是对你杵头抵脑,实际是不卖技术监督局的账,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一定要想办法制服他,让他以后服服帖帖,任何时候都不敢在你我面前翘尾巴!”

    “我也是这样想的,准备明天去一趟法院,找朋友咨询,如何处理这样棘手的问题。”简德平对领导谈出独自思考的方案。

    肖兴颜高兴起来,伸出右手大拇指兴奋地夸奖:“好,我果真没有看错你!遇到难题早已想出对策,你这样的助手,真是好样的,不管怎样做,我都完全支持!”

    第二天上午,简德平单独走进法院民事庭。

    民事庭长程志传中等个头,年逾不惑,头发略带卷曲,额头微突,鼻直准正,面颊清瘦,嘴唇厚实,下巴稍尖,左脸挨嘴角处不知何时受过伤,留下一块约一寸长、小指宽的疤痕,牵引上唇向上微翘、开口就撮着嘴唇,虽然败相,但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反倒给他只要说话就显出笑容可掬脸面的好处,让听者感到格外亲切。他原是峡郡区法庭的法官,与简德平在一起工作过,因而有一定交情,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审阅案卷,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清是简德平,马上放下案卷用带有嘶哑的嗓音现出满面笑容热情招呼:“简主任,稀客,请坐,我给你泡茶。”

    简德平坐到桌旁的椅子上。

    程志传起身走到旁边桌子,拿出茶叶放进杯子,倒入开水泡上茶送到简德平面前,再掏出香烟递上一支。

    “谢谢程庭长,我不抽烟。”简德平双手报在胸前,礼貌拱手谢绝。

    程志传乐呵呵地问:“你仍没学会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