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绪,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想耍赖吗?”李松林听见话不对头,颈脖子顿时红筋暴涨,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对手,只差一句话说得不好,就要涯起拳头擂棒。

    文道绪一个劲地钻牛角尖,单方面往厂方有利的一面想,听到李松林质问,并没有引起警觉,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用极其刻薄语言相讥:“不是我想赖账,而是你拿不到证据,还这样凶巴巴地,要不是一方面看在邻近乡亲的份上,另一方面我们讲良心的话,一口咬定,不承认有任何问题,你就得不到分文赔偿。你再凶再狠再霸道,我看最多也只能抓石头打天!”

    “文道绪,莫说些不要脸的话,俗话说,教师怕傻师,你狗日的只要敢黑良心,老子这个傻师就让你教师试一下功夫,看老子的腚子敢不敢往你那个脑壳上放!”一下子把李松林激怒了,刚刚被简德平劝说后压下去的火气,“腾”地冒了起来,颈项的粗筋越发鼓得老高,站起来挥动老拳,鼓足劲头摩拳擦掌要打文道绪。

    简德平不愿局面失控,迅速掌控全局,针对文道绪所言毫不客气指出不妥,直言不讳地展开正面批评:“文主任如此说,就是你的不对,法律规定,不合格产品不能销售出厂。你和胡科长先前一致承认:楼面裂纹系明显的不安定症状;虽然李松林请求鉴定有困难,但我和龚金玉同志在现场笔录上记录得一清二楚,你们两个当场签字画押,这个事实雷都打不掉!李松林若要上法庭,律师来提取原始记录这个第一手材料,就是最好的证据,保证能够打赢官司!我劝李松林冷静,是为调解奠定基础。再说,凭现场检查笔录,就能处罚前锋水泥厂!今天主要是调解处理,没有提到处罚,你应该好自为之,不要无风起浪,更不要凭空再惹事端!”

    文道绪挨了批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面红耳赤勾下头,显得无可奈何,从而不再狡辩。

    胡德章相当识时务,马上接过话头表态:“要得,我们都往拢说,若有分歧,请简主任和龚同志居中调停,达成共识,形成一致意见,以利彻底解决问题。”

    “俗话说得好,一把胡椒顺气,一颗胡椒也顺气,实在没有胡椒,只要话说得好,麻豌豆也能顺气。事情出了,谁都不愿意,所以望双方都本着相互尊重和体谅的原则,通情达理尊重和体谅对方,就能达成协议。胡科长这个态度好,有利于调解处理问题。”简德平适时鼓励。转向李松林征求意见:“老李,我劝了你们双方半天,你是个明白人,想必听懂了我的话,不必再劝,你说一说,到底怎样赔偿才满意?”

    李松林做出明白事理姿态,既清楚表态却答非所问:“简主任为我们的事苦口婆心,劝了姑娘劝梅香,就是一条牛教三遍都晓得转埸,何况我们是人!只要水泥厂有诚意,我保证不再女人胯里打抓钉——横起扯!”

    “保证不往边坡里扯的态度好,但没有回答我所提出的问题,到底怎样赔偿才满意?”简德平马上追问。

    李松林尬尴地笑了笑说道:“金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万万不能!钱这个东西人人都喜欢,但又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话说得不好,我是分毫必争,说得对头,就按你刚才说的,麻豌豆也能顺我的气,给多给少,不隔大规矩就行,我先前那样,其实就是在表态。”

    文道绪早已平静下来,等到李松林说罢,与胡德章两个咬了一阵耳朵,提出厂方的处理意见:“既然河灵娃这样表态,我和胡科长商量了一个意见,看能不能接受:楼面虽有轻微不安定症状,不需要拆除,再把表面处理一下,就不会有大问题,我们同意补偿处理表面的水泥和资金。”说到这儿停顿下来,观看李松林的态度。

    “不拆除重新浇铸,你敢不敢保证楼面不得垮塌?”李松林不放心马上质问。

    文道绪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承诺:“既敢提出如此修整方案,就能保证楼面不会垮塌。表面再倒一层2厘米厚的混凝土,隔绝了空气、雨水、阳光等侵蚀,下面楼面虽有点小问题,但你的楼扶间隔1.5米,冷拉丝布置得密实,完全能够托起楼面,表面有了保护层,绝对不得垮!”

    “如果敢这样承诺,要在调解协议上写明保证条款,若以后出现问题你们要承担一切责任!”李松林仍不相信,进一步提出要求。

    文道绪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行,敢说敢当,协议上注明这一条。”

    “好嘛,我依你的,你说到底该给我赔偿多少才能把楼面整好?”李松林反过来问道。

    文道绪举起右手,扳起手指细算:“一袋水泥可以现浇2.5平方米楼面,76平方米只需30袋,私人一般用量要足些,干脆算高点,按两吨水泥考虑,250元一吨,计500元;按1:2:2计算河沙和石子,各需3吨,河沙50元一吨,石子30元一吨,三五一五、三三得九,计240元;浇铸楼面的工资,大小工一起计算,每平方米20元,计1520元;三项合计2260元,给你凑个整数,一共给你2300元。”

    “不行,我算过,不管怎样都要近万元,你才是南京来的算盘呢,几算几不算,只有这么一点,不足1/4,真少得可怜!”李松林听得六心都冷了,气愤不已地大声嚷嚷。

    文道绪提高声音质问:“你想怎么办嘛?”

    “你们把我当桂聋子(本地一个姓桂的傻子,耳聋力气大、肯卖力,集体劳动时,比一般正劳力还多评一分工分,因而远近闻名、小有名气,群众爱拿他打比喻)整是不是?难道这就是你们给我顺心?故意整人的话,老子又不得认璜!”李松林实在想不通,又摩拳擦掌大声嚷叫质问,做出跃跃欲试准备蛮干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