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年,人们,真的疯了。(小说文学网)

    1967年8月28日,康生下令调动宁夏青铜峡的军队开枪镇压群众,当场打死101人,致伤残133人。

    “这是革命行动……如果再来,还要照办!”

    康某人大言不惭地说。

    在江青、康生一伙策动下,由于解放军或者解放军的枪弹,包括机枪等杀伤力很强的武器参与到了派别冲突,中国大地上怀着对立情绪的群众之间,发生荷枪实弹的武斗,便成了司空见惯的现象,流血的惨剧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这种情况下,1967年9月1日,周恩来在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扩大会议上作了重要指示,提出“坚决反对武斗。制止武斗是当前主要任务。”对抢夺解放军的武器、装备、物资,以及援越物资的现象,作了严厉的批评。

    “如果我是战士,夺我的枪我就开枪!”

    同一天,江青却说。

    迫于形势,江青一伙必须出来讲话的,反对武斗。同时,他们又在强调“文攻武卫”。

    9月5日,江青在安徽来京代表会议上的讲话,便是他们一伙玩弄这一伎俩的最好表现。

    “我们也斗得挺厉害,只是没有武斗就是了。不过,我声明,谁要跟我武斗,我一定要自卫,我一定还击。当阶级敌人来向我们进攻的时候,我们手无寸铁怎么行呢?我是指那种情况!”

    谁都知道,被江青一伙挑逗起来的不同派别的群众之间,本来说不上是什么“阶级对立”,正像周思来说的:“两派打架把对方叫做俘虏,把人民内部矛盾敌我化了。”

    但是,当时的人们却都莫名其妙地将它涂上了阶级的色彩。各自以“革命阶级的代表”自居,又相互指责对方代表是“反动阶级”。

    如果以江青“文攻武卫”的逻辑来看,武斗当然就是派别斗争的合法形式。各种派别在武斗的时候,几乎都这样叫喊:我们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自卫。我们的方针就是‘文攻武卫’。我们打的是政治仗,要以强大的政治攻势,压倒敌人,摧毁敌人。但是,当敌人胆敢武装侵犯我们的时候,当敌人杀戮我们的革命战友时,我们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予以迎头痛击。”

    因此,在全国范围内已经开始的武斗,包括使用枪弹的武斗,在“阶段斗争”的幌子下,在“文攻武卫”的掩饰之下,愈演愈烈,也越斗越广。

    在这光怪陆离的武斗烟火中,中国人的思想也都迷惑徬徨。

    1967年底,一个称为“湖南省无产阶级革命派”的联合组织,简称“省无联”,以《我们的纲领》为题,发表了《中国向何处去?》一文,提出建立“中华人民公社”,这种思潮为当时中国的派性混乱增添了一种色彩。

    在全国武斗最烈之际,北京的群众组织同样分裂为各种派别。

    中学红卫兵中的“四三”、“四四”派;大专院校红卫兵中的“天派”、“地派”;第七机械工业部的“915”、“916“;……

    已为当时的北京市民所熟知。

    1967年8月,发生在西单商场的财贸系统的武斗,虽然当时也曾闻名全国。然而,它与外地的有枪炮参加的,有大量伤亡的武斗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因而也算不上“首都特产”。

    当时北京的特产是,各派团体之间利用自办的小报进行唇枪舌战,各自述说各派的观点,同时言语激昂地批驳对方。

    不过,随着舌战温度的上升,武斗也开始蔓延。

    某大学的“团派”与“414”派舌战到了1968年春夏之交,也开始了动武。

    这个某大学利用理工科大学的条件,自己制造手枪、手榴弹、长矛、土坦克、穿甲弹……在“文化大革命”是“国共两党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的口号这下,武斗双方异常凶残,互有伤亡。

    他们还挖地道、修工事,有许多房屋严重破坏。

    武斗中,将科学馆的楼顶烧掉了,造成的损失,无法计算。

    为了刹住北京北京学生间的武斗,1968年7月27日,在的指示下,首先向这个某大学派进了首都工人思想宣传队,简称“工宣队”。

    接着,工宣队不仅进驻各类学校,也进驻到国家机关和事业单位,以控制住整个“文化大革命”的局势。

    全国各地此起彼伏的武斗一直延续到1969年至1970年,驰名全国的保定地区大规模武斗则时间更晚,造成的损失相当的可观。

    1967年,广西省“联指”—“422”—“老多”三派之间在桂林、柳州、南宁等地区发生的武斗,因沿铁路线架起了机枪,致使两广、湖南一带交通阻塞,国际铁路运输失灵,造成的损失更无法估量。

    江青等人挑起的武斗,把整个国家弄得一团混乱,对立派别之间视如仇敌。在武斗中,献出生命的人被各自的派别追认为“烈士”,并在自办的小报上大加宣扬,而对立派却又称之为顽固不化的“反革命”。

    最无人道的可能要算山东郯城事件上:在一次武斗中,一方打死对方十八人,他们竟将死者挂在树上练习打靶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那样的一段时间里,费凡感觉自己就是那笸箩里的一枚小小的汤圆,随着笸箩的来回折腾,滚来滚去的,好像目标明确,却又是晕头转向,一种找不到北的感觉。

    似乎每一个中国人的命运,都掌握在那个伟人的手里。

    似乎每一个中国人的命运,都由那个伟人手里的那枚小小的“色子”来决定的,好与坏,幸与不幸,成与败,就看自己的点数了。

    终于,在滚来滚去的过程中,费凡被那个笸箩给甩了出来,他被那时代的浪花拍在了沙滩上。

    更可怕的是,他还猜错了点,站错了队!

    那么,好吧,这个站错了队的小小的汤圆,你就等着粉身碎骨吧!

    无路可走,只好逃回家!

    回到家,哪里有家,只有一个更大的阴谋之网正在张网以待,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对于那段经历,费目了解得不多,但可以想像!

    “哎哟,你可不知道呀,要是没有你姥爷,你爸早就没命了,所以你们老费家是欠我们老胡家的。因为这件事儿,我险些没让你姥爷给摔死呀!”

    即使是那一年的那个除夕之夜,费目还是从四姨那里听说的,不用想像,那是真实的。

    那一天,胡芳听说公社革委会要抓那个“姓费的”时,感觉天要塌了一般,她也顾不上什么“黙写不了一整本‘红宝书’就不让回家过年”之类的训示了,撒开腿就往家跑去。

    还是“革命经验”不足哟,这样的一跑,肯定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费凡的处境更加的危险了。

    胡芳跑回四十八顷村,没有回家,直接跑向了村子的第二条街西数第五家,那里就是老费家。

    静悄悄的,腊月二十九了,老费家的小院子里没有一点儿年味,甚至比平时还要安静,安静得有一些凄惨。

    几个纸糊的窗棂格早已在头几天的一次抄家时撕破了,胡乱地用几块发灰的破棉絮和破布堵住。

    走进小屋,就是走进了冰窑,北墙上是一层白白的霜,盛水的水缸不知是被冻坏了还是在抄家时被砸坏了,只剩下半截儿,里面还有一坨白白的冰。

    “有人吗?”

    胡芳在这个破烂不堪的小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没有人,就喊了一嗓子。

    还是没有人应答!

    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意从胡芳的后脊梁泛上了头顶。

    “有人吗?”

    “姐呀,我在这儿呀!”

    胡芳又喊了一嗓子,有点儿声撕力竭了,总算是有一个声音传来了,弱弱的,就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一样。

    此时的天已经有些发暗了,屋子里更暗,胡芳没有害怕,她听出来了,那个声音是费凡的小妹妹的。

    “费荣,你在哪儿呀,我怎么没看到你呀!”

    “姐,我在这儿!”

    这一下,可把胡芳吓着了。

    从灶门的灰堆里,突然有一团灰灰的东西动了一下,站了起来。

    “呀!”

    “姐,你不用怕,是我!”

    “哎呀,你怎么睡到那灶门的灰堆里了。”

    “我冷,我饿,那里暖和点儿。”

    站在胡芳面前的正是费凡最小的妹妹,费荣,十岁,弱不经风的黄毛小丫头,看上去又瘦又小,此时就像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要饭花子。

    胡芳的心里一酸,眼圈儿红了,费家的现状连个要饭花子都不如!

    费家怎么可能跟要饭花子相比哟,要饭花子可是贫下中农!

    “你们家我大爷和大娘呢?”

    “还在河北关着呀,他们不让回来,我大姐和二姐去给他们送饭了。”

    “你吃了吗?”

    “嗯!”

    顺着费荣的手指方向,胡芳看到炕台上有一只破碗,里面还冻着半块棒子面干粮。

    胡芳的鼻子又是一酸,眼圈儿更红了。

    “你哥回来了吗?”

    “没,没有!”

    费荣这么一说,胡芳的心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