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清心怀鬼胎,说是要带着周三炮他们去找姜和尚,其实是想到了城门口趁乱脱身。

    其实他这也实属于无奈之举,都怪宋大贤下手太黑,大巴掌一个接着一个,打得他是头昏脑涨,脸肿的跟气球似的,逼得是实在没辙没辙的,只好就坡下驴,摇两摇晃两晃,咣当一声躺在地上,就这么有脾气,说死就死了。

    李东清自然不是真死,仅仅是魂魄离开了郝大心的躯壳而已,他本来就是魂魄,现在又成了魂魄,总之是白借了这一条命。另外他也看出来了,要不这样的话,早晚也得被宋大贤大嘴巴抽死,还不如舍弃了这副皮囊,接着回去舒舒服服当他的鬼好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李大胖子那叫一个心疼不已,这年头借个命多难呐,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得手一回,没瑟两天,就给还回去了。

    李东清也是实在没辙了,只好丢下郝大心的尸体自己逃逸而去,也是直到这时,周三炮才看明白这货那里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原来是个阴阳借命的祸害。

    可是已经晚了。

    守城的老门子本来是闲的没事儿跟他俩抬杠拌嘴,哪成想这货忒死心眼儿,竟然说死就死了,当即变了脸色,毕竟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闹啊,赶紧起来,你这算妨碍公务,信不信老子现在把你抓起来治罪?”到了这时,老门子心怀侥幸,以为这货是在演自己,还上去踹了两脚,怎料这人竟然如一滩烂泥一动不动,再上前一探鼻息生气全无,竟然已成一具死尸。

    李东清借命强占躯壳,现如今他离魂而去,剩下的可不就只是郝大心的尸首了么,只是这其中缘故就连老道周三炮能仅仅猜个大概,平常人哪里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所有人只知道老宋打了这人一巴掌然后他就死了,显然就是被老宋打死的呗,老门子这会儿也是真急了,招呼城门左右士兵一哄而上,将宋大贤等人抓了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尔等竟然草菅人命,把他们带走,到衙门依法治罪!”老门子这会儿是知道着急了,脸红脖子粗的一声令下,一众士兵押着宋大贤他们直奔县衙。

    宋大贤,二狗子,周三炮,这仨人当时心都凉了半截,心说完蛋,上了这老小子的鬼当了,这下子不但惹上了官司,还是一庄人命官司,就算他们几个全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要是韦章韦老大人在任那还好说,这老爷子好歹跟妖怪扯过皮,跟鬼打过架,最起码啥都见识过,还有道理可讲,跟他说妖道害人他能信,多多少少还能法外开恩,可是现如今韦大人身遭不测,他们对接任的县令又是一无所知。

    说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可是大嘴巴子抽死一个,这个事儿即便遇上一个清官尚且九死一生,万一要是点儿背再遇上一个昏官,那只怕死得更快,事情到了这一步反正基本上就算是交代了。

    老宋还不知道什么是借命,也没开天眼看见李东清魂魄离体,还真以为是自己一巴掌打死了那个小道士,不由得后悔不已,心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下手这么狠辣。

    宋大贤是个讲义气的人,为了不连累这两个朋友,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跟那两个人说道:“打死人的是我,与你们无关,等到了大堂之上所有罪名我一人承担!”

    “不,要不是我执意要去找那姜和尚报仇,哪里会有这种事发生,大哥你还有大仇未报,万不能死,杀人的罪名应该由我来承担。”二狗子也是当仁不让,心意已决。

    “首先我说明一点,那小道士本就是空有皮囊,只不过附身的厉鬼离体而去,才剩下一具尸首,造成了我们误伤人命的假象。”

    周三炮说到这里老宋跟二狗子这才恍然大悟,如释负重,可是老道却紧锁眉头继续说道:“但即便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仍然无法洗脱罪名。”

    “那怎么办?”宋大贤跟二狗子异口同声的问道,平日里大事小青都周三炮是拿主意,不知不觉中在这两个人心里他已经成为了主心骨。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老道捻了捻胡须云淡风轻的说道:“宋大贤你大仇未报,陈二狗你红尘未了,你二人以后的路还长,不像我投身道门早已看破生死了无牵挂,所以这杀人的罪名还是由我来担当吧。”

    “那不行,我来!”

    “不不,还是我来吧。”

    “你们都别吵了,我来。”

    这仨人一边争吵一边就进了衙门,大堂之上,老道抬头一看,顿时大笑三声,心说这回我想死都死不成,宋大贤跟二狗子则是一脸懵逼。

    这堂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原财发县的县令窦比。

    几天前,韦章韦老爷子被邪法所害,与此同时,另一位县太爷也含着眼泪在梅发县走马上任,不是别人,正是日思夜想给人家肖一博当小舅子的窦比窦大人,眼瞅着就差一步俩人就能相亲相爱了,结果窦比一个平级调动给调到了梅发县。

    窦比自然认识周三炮,想当初肖一博家里闹猪妖的时候就是窦比派人请的他,不但认识,而且熟络得很,一看见是他来,窦大人当时就乐了,恭恭敬敬的降阶相迎。

    “神仙道长,您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窦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正准备躬身施礼,周三炮咕咚一声先跪下了。

    “犯人周三炮见过大老爷。”

    “哎呀,哎呀呀,道爷你这是折煞我也!”老道这一下跪,窦比当时就懵了,想当年他小的时候犯过癔症,说白了就是让鬼缠上了,多少个郎中大夫巫婆神汉都束手无策,就是这个老道治好的,从此之后直至长大成人,窦比都对这个云游道士恭敬有加,视如救命恩人,别看他这个人脑子不灵,但谁对自己好他可知道,今天乍一见老道对自己下跪当时就慌了

    ,手足无措之下对着周三炮也跪了下去。

    窦比这回是只身赴任,原来的手下一个没带,也就是说这梅发县除了他仍是原班人马,领头的师爷还是韦章他的那个小舅子,紧着过去拉窦比:“大人!大人!您这干嘛呀?”当了这么多年的师爷,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大老爷给犯人下跪的。

    “道爷快快请起,咱们有事儿说事儿啊,没有你这样儿的。”窦比连哄带劝的把周三炮扶了起来,随即吩咐左右搬了三把椅子。

    宋大贤跟二狗子都傻了,心说我们这是来受审来了还是喝茶来了,看着这县令跟老道那个热乎劲儿,已经没他俩啥事儿了。

    “大人呐,也没有你这样的啊!”师爷腮帮子都抽搐了,心说新来的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官,看见犯人下跪自己也跟着磕一个,完了还给人家整个坐儿,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

    “都下去,我要与道爷叙旧。”窦比对着三班六房的衙役们摆了摆手,那意思你们可以走了。

    “大人,他们三个是犯人呐!您这是……”师爷又凑了过来,话还没等说完,迎面被窦比啐了一口,“哎呀,都啐我脸上啦……”

    “放屁。”窦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怒斥道:“这道爷乃是活神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真正的世外高人,你竟敢说他是犯人,信不信老子抽你!”

    “我……他……你……”师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的也知道这位道爷乃是活神仙,可当堂审案人命关天不是儿戏,怎么着也得走个过场啊。”

    “有道理。”没等窦比说话老道先说话了,“我虽无罪但却有嫌疑,还请大老爷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那也行,等我审完咱爷俩出去喝点儿啊。”窦比干咳了两声,接过卷宗开堂审案。

    “堂下之人所犯何罪?”

    “无罪。”

    “哦,那无罪释放。”

    两句话完事儿了。

    “大人,您这有点儿太假了,说不过去啊。”师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没见过这么审案的,心说装你也得装的像点儿啊。

    “那你问。”窦比还挺不高兴,那意思反正也是这么回事儿,审一下就得了呗。

    “在下不敢。”师爷也是没辙没辙的,哀求似的建议道:“要不,要不您再问两句吧,即便逢场作戏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一天天的就你事儿多。”窦比嘀咕了两句,心不甘情不愿的又继续审问周三炮道:“那小道士被你一巴掌当场打死可事真的。”

    “打完没死,他自己转了的两圈之后死的。”

    “哦……打完没死,自己转了两圈之后死的。”窦比点点头,“那算他暴毙而亡,尔等无罪释放。”说完回头看了看无话可说的师爷,那意思这回总行了吧。

    那还能说什么,怎么着也就这样了,师爷一脸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