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山士卒与云香溪的“百姓”依依不舍的道别,最后朱振竟然做主留下了整整两车的粮秣和牛羊。

    高岗上的乞活营贼寇看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心里就仿佛一面大鼓在猛烈的敲打。

    “这狗日的军山营怎么那么富裕!”

    乞活营首领气的咬碎了钢牙,恨不得立刻就将那些财物抢到自己手底下。

    像是乞活营首领这般人从来不会思索为什么自己这么穷,自己该如何通过努力改变自己,他心里更多想的是,都是军山这些混蛋为富不仁,才让自己连口饭都吃不上。

    至于他分润粮食给这些云香溪的百姓,只不过是邀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军师,这行军打仗的队伍咱们也见过不少,像是军山这般这么有钱的,还是头一遭见啊!”

    军师旁边一位军官忍不住问道。

    军师看着渐渐远去的军山队伍,心中却升起几分羡慕,“军山自创立以来,造香烟和绷带,行销天下,其积累的财富,何止于百万贯,我们见到的军山富裕,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今日我们若是盲目撞上去,多半是九死一生。”

    “是啊,多亏了军师明智。”

    “军山兵甲虽胜,却在智慧上输了军师一筹,真是我等之幸!”

    倒不是众人有意给军师吹嘘,实在是看到强盛的军山队伍缓慢走出云香溪,心里感觉到阵阵后怕。

    若不是军师有耐心,大家怕是真的完了。

    看着军山的影子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军师心里也开始逐渐放松警惕,从石碑上跳下来,擦了擦有些发酸的鼻子,说道:“大家准备下,一个时辰后,对云香溪发起突击。

    我要让十里八村的都明白个道理。”

    说着军师环视皆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乞活营军官,郎朗道:“那就是凡事敢接待军山的村子,势必会遭到我们血腥的报复!”

    “对,杀光他们,财物上交吴王,女人和粮食就都是我们的了!”

    一群人竭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惊动不远处的云香溪百姓,但是想到他们厮杀,抢夺百姓的场面,一个个内心又极度激动。

    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杀上门去。

    将士们虽然不能立刻进攻云香溪,但是一千人却已经开始了动员准备,擦拭兵刃,穿紧征袍,给为数不多的战马喂上些草料。

    一支兵器齐备的千人队,对于一个人数不超过三千人的村落来说,足够了。

    军师却并不这样想。

    虽然看着军山的队伍离去,但是心里隐隐约约依然有些担忧,所以他准备留下一支百人的骑兵在村落的边缘停歇,随时准备支援。

    而首领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有些不屑的。

    他在日益膨胀的自信催促下,固执的认为,只要自己的人冲进村子,一阵厮杀,便可以将村子完全掌控。

    因为平日里,都是这样的。

    他让将士们打开属于他的那一面大旗,上书乞活二字。

    听姑苏的读书人说过,这乞活军在历史上曾经是一支非常强悍的队伍,乞活营的首领认为,眼下自己已经足够配的上乞活二字。

    一个时辰一晃而过。

    两个时辰也过去了。

    天色已经不复清晨那样寒冷,军师一挥手,八百多人已经开始集合,呈半圆弧形朝着云香溪包围而去。

    ????他们本身离着村子就近,不小片刻就来到了村子边缘。

    村子本身就知道有人要来偷袭,所以一直留心观察着,当马蹄声响起没有多久,女人和孩子,就按照与朱振约定的计划开始了哭嚎之声。

    女人的哭嚎声,让乞活营的首领内心感觉异常兴奋。

    他感觉自己只需要一个冲杀,就能吓得所有村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到时候男人自己可以肆意屠杀,而女人们无疑是自己的玩物。

    整个村子的男人们,除却那个老社长和老学究之外,都是些贪生怕死的犊子,根本没有勇气与自己对抗。

    当然,就算是他们敢与自己对抗,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连趁手的兵刃都没有。

    在这乱世之中,他们就是一群人任凭自己宰割的牛羊。

    首领骑在一匹骏马之上,朝着村子奔驰而去,这群狗日的村民跑的速度倒是挺快,进入村口的时候,村子竟然已经有了几分冷清的意思。

    首领提起一壶手下儿郎抢来的美酒,大手一捏捏碎了封泥,扬起脖颈一饮而尽,泛黄的酒酿沿着他杂乱的胡须流淌到了衣领越发显得豪气。

    压抑了许久的乞活营士卒更是发了疯的踹门,砸锅,掠夺尚未来得及迁走的牛羊生出,将鸡窝里的山鸡直接拴在腰间。

    山鸡窝窝的惨叫,有的侥幸逃匿到天空之中,留给他们一脸的鸡粪和飘零的羽翼。

    而那士兵则毫无形象的趴在鸡窝边缘,用手去掏鸡窝,一副不掏出山鸡誓不罢休的样子。

    军师紧随队伍行进,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有些懊恼,这哪里有一份精兵的样子。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那位正在掏鸡窝的乞活营贼子身体抽出了两下,便已然身死,鲜血染红了鸡窝。

    那些乞活营的将士看到这一幕,表情变得有些呆滞,旋即陷入了一种癫狂之中。

    这群该死的百姓,竟然敢反抗我么?

    一定要杀光他们,叫他们好看。

    “我们是吴王殿下的乞活营,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赶紧给我出来,否则抓住一人,便杀一人,抓到一家,便杀一家。”

    回到首领的不是百姓的哀求,而是一阵暴雨一般的羽箭,乞活营的首领立刻挥舞手里的酒坛子挡在身前,而身边的其他人则没有这般好运了。

    刚才还好好的十几个亲兵立刻死了一多半。

    军师率先发现了问题,因为当他们进入云香溪的那一刻,这个村子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对,我们中计了。”

    说着军师不顾中箭的风险,急切的跑到了一处宅院的房顶,向远处眺望。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变得目瞪口呆,因为他见到了他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幕。

    他留下了一百骑兵作为机动力量,一旦出现问题便倚为支援的底牌,在他看来作为保命的骑兵,正在遭受到狂风暴雨的进攻。

    那今日刚刚离去的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分出一千多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进入村子的路口,,而一支数目大约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竟然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高岗后面,朝着自己预备的百人队发起了冲锋。

    高岗之上的石碑旁,不知道何时已经树立起伞盖,伞盖之下站在一员年轻将领。

    身穿白袍,单手按住刀柄,似乎正在表情轻松的眺望着战场。

    在他伞盖旁,是一支红烈烈的大旗,上书军山二字。

    高岗下,一只只仿佛用来用来喝酒的水囊被将士们从马鞍桥取下,然后甩开膀子朝着自己的百人队甩了过去。

    接着有十数名紧随马后的弩兵点燃了火箭,朝着水囊射了过去。

    军师看的真切,弩箭射中水囊,水囊立刻在空中便燃起熊熊火焰。

    火焰仿佛暴雨,从天空中瓢泼而下。

    自己的将士还未靠近人家,便已经折损了一大半。

    “这是火油!”

    “仗还可以这样打!”

    “军山到底多有钱,珍贵到守城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猛火油,竟然成了骑兵的标配物资了吗?”

    军师忍不住连连对自己发问。

    火雨不仅仅让骑兵恐惧,甚至战马也变得发狂起来,他们还没有与敌人交锋,便开始发疯似的四处乱窜。

    军山的骑兵将领非是旁人,正是朱振手下大将傅子介。

    他看着玩笑一般的乞活营骑兵,表情越发的阴冷。

    “这些畜生,都该死!”

    “军山!无敌!”

    “无敌!”

    “无敌!”

    呼唤声中,这支如浑身覆盖着天鹅羽的骑兵开始化身为从地狱闯出来的修罗,开始肆无忌惮的杀戮。

    傅子介和自己的亲兵冲锋在最前面,他手里的长刀,就像是闪电一般,每一次闪动,都会将战马上的人头砍下。

    朱振站在村口,一千多人开始布置军阵。

    用三千人对付一支狡猾的乞活营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是朱振却足够相信,这一战足够震慑那些活跃在朱元璋辖区的乞活营,让他们不敢轻易给自己找麻烦。

    军山将士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丁点儿都不花哨。

    他们发出一阵阵呐喊,让敌人越发的胆怯。

    “好一个军山!某终究还是大意了。”

    军师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无敌!”

    “无敌!”

    随着将士们的呐喊,军师留下的预备队被全歼,而云香溪整个村落的攻势也开始了。

    包围圈在逐渐缩减,在军师的视线里,村妇、老人、孩子在数百人的掩护下,已经坐着牛车从村南头出发,慢悠悠的奔向了高岗的位置。

    而另外一支本身隐匿在村子里的军山士卒也开始与村外的军山将士合力夹击乞活营。

    乞活营的军师和首领全都傻眼了。

    这军山到底有多少人,现在粗粗估计,算上最早开拔的那支队伍,军山已经有五六千人了。

    这么大的数量,便是一个卫的数目都有了。

    整个云香溪到处都是厮杀声,军师率先回过神来,喊道:“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准备突围!”

    军师懂得兵法,知道此时分兵便是死。

    可是乞活营的将士都是流贼出身,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逆风,瞬间就崩溃了。

    “全歼他们!”

    朱振表情冷漠,军旗挥舞,军山将士们冷漠如刀,肆意杀戮。

    常茂自从与朱振下军山,入滁州之后,便一直憋屈,今日终于放飞自我一把。

    当包围圈彻底合围的时候,数百人跪在地上,只能呜呜磕头求饶。

    倒是那乞活营的首领让朱振另眼相看,在被包围的情况下,愣是拼着重伤的代价,骑着马驮着军师逃了出去。

    数十紧随其后逃窜的精锐被丛林虎卫尽数猎杀,最后只剩下一道狼狈的身影逃回了伏牛山。

    看着那些被割掉了头颅的乞活营贼子,常茂兴奋道:“这群作恶多端的贼子,便是到了地府,阎君也不会轻饶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