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站在旁边问:“大鸿哥,你在想啥?”大鸿收住思绪说:“我仿佛感到这山水也通人情……不说了,张大林就快赶来就范了。”李德说:“大鸿哥,我俩现在没事儿来打个赌。”“好哇,赌什么?”“赌张大林能给我俩多少买路钱。”“你先猜给多少。”“最多给小月月红一角二。”“我想他至少给大月月红一块二,还有可能给大双月月红二块四。”“大鸿哥,你肯定输。这年月谁舍得?”

    大鸿笑笑没吭声。张大林引着新娘子周桂花和媒婆及送亲的一男一女朝桥头走来,李德拍掌叫道:“大鸿哥,他们来了!”“我俩各就各位。要钱的顺口溜你背着了吗?”“没问题。”

    大鸿李德立刻把抬的木箱横在桥中间笑着不语,张大林走向前递了烟笑笑说:“这天儿真够热的,辛苦二位了。”大鸿玩笑说:“新郎官儿,你该唱‘重头戏’了吧?”李德吼道:“叫声新郎官儿,丢下买路钱。月月花红大路开,喜鹊登枝迎新来。”张大林笑笑从裤兜里摸出两个大封封递给大鸿李德说:“请二位开路吧。”

    李德不依,大鸿说:“大林出手还洒脱,李德,我俩就网开一面饶了他。”于是抬开木箱,放张大林一行过了桥。李德打开封封兴奋地说:“呀,大鸿哥,真是大双月月红。张大林哪来这么多钱?”“我们乡下人在这种大喜日子里,谁的家里就是再穷也会打肿脸充胖子的。”

    中午时分,迎亲抬嫁妆的大队走到张大林家院坝外,由于他们路上没机会讨得买路钱便借习俗放下嫁妆,大声吆吼新郎官必须出来加倍丢喜钱才肯抬进院坝。顿时院坝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李文志、红忠、树林等人讨喜钱道:“正月腊梅发,二月樱花放,三月桃花红,四月桐花艳……只要爽快掏银元,月月都有花儿开。”

    “新人成对喜成双,花轿悠悠入洞房。”

    众人见新郎官还不露面儿,于是起哄道:“新郎官儿,夹夹客;夹夹客,新郎官儿……”

    盲娃儿穿着补丁重补丁的毛兰色土布衣服,一个人站在嬉闹的人群边上没笑,脸上挂着隐隐的哀伤。大鸿望望他想:“盲娃儿呀,也许你触景生情正想着菊香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不是你*着她去成都高攀那门儿亲事,生拉死拽地拆散了我们,也许……毕竟事过境迁,人一旦走去便万事皆空,活在世的人,还得打起精神来活呀!”

    “新郎官儿来了。”

    人群沸腾起来,张大林笑盈盈地端着一盘喜钱封封和喜烟从堂屋走出来,分发给抬嫁装的人二支烟一个封封。按习俗这是抬嫁装的人可能讨到的最后一次喜钱,但他们打开封封一看,封封是一角二分的‘小月月红’心中不悦仍然按兵不动。张大林暗暗向大鸿使个眼色,大鸿会意的走到嫁妆前说:“现在我替新郎官儿传话:谁搬嫁妆进新房谁得封封,大件得大封封、小件得小封封。”

    大鸿说罢抱起搭在柜子上的一床棉被。众人哄抢着搬嫁妆,盲娃儿拼命摸着挤向前却被人群推扯得象漂浮在波涛中的一片落叶,让浪头卷着打几转儿后猛地又推到岸边的角落里。大鸿见此情景挤到盲娃儿面前,将抱在手里的棉被递给他说:“盲娃儿哥,我有点儿别的事儿,麻烦你抱进新房去吧。”盲娃儿吱唔说:“大鸿,是你抢到手的,我怎么能……”“盲娃儿哥儿,你快抱进去吧。”

    张大林站在堂屋门口,无意中看到大鸿把手上的棉被给盲娃儿的情景,感动中摇摇头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