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轻若蚊蝇,可馆内之人已然听到,他轻叹一声:“你定然不会杀她。我听到他们说见到了你,便知道他们寻错人了。身上……可还好么?”

    她却不回答,只头一扭,又侧着脸盯着赵服,赵服笑意盈盈望着她,将她身上的雪狐裘裹得紧了一些,扬声笑道:“承蒙公慷慨赠裘,如今已是好多了。”

    “如此便好。”里面喟然长叹,“你自己晓得自己的事情,仍是要小心些,下次不可再如此贸然出来。”

    赵服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她笑嘻嘻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只听里面又道:“眼下你既有赵将军看顾,我便放心了。就此……”

    “你……等一等。”她沉思了片刻,才又轻声道,“韩国公主……你夫人……我进府的时候,见到一个人从她房里出来,我和他对了两招,可他功夫高深,我实在无力为你擒住他……”

    “你可瞧见了他的相貌?”

    “他蒙住了脸,却忘了蒙住耳朵,”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越笑越开心,“我见到他的左耳朵少了一块肉,好似被老鼠咬了一口。”

    赵服听她说得好笑,也不禁莞尔。甫遇馆内半晌才叹道:“我晓得了,多谢你!赵将军,多蒙关照。”

    她埋头不语,而赵服却仰微笑。片刻,便听到里面传来淅淅簌簌的声音,又见到小二出来关了大门。赵服笑道:“他已经走了。”

    她双眸一转,立刻伸手将身上的雪狐裘扯下,额上鼻尖上,全都冒出了密密的细汗,晶莹欲滴。她举手为扇,不住地在给自己扇风。

    若真是似那夜那般身上冰寒,又怎么会热得出了那么多汗?

    赵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正要说话,她忽地将手中的雪狐裘往赵服头上一扬,蒙住了他的头。趁着赵服手忙脚乱之际,她咯咯一笑,双足一蹬,纵身跃起,白裙飘飘,正待从屋顶上掠走。

    可忽然她的身形一滞,好似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裙角,有一股力量将它一扯,叫她措手不及,竟然在半空中又跌落了下来。

    她心中又惊又奇,只觉得这下莫名其妙地摔一跤,样可要狼狈了。可待她落下时,竟发现自己掉入了一双男的手中。一抬头,又瞧见了赵服,他抱着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位年轻姑娘,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看得她,脸都红了。

    这条幽静小巷,并无其他的商铺人家,甫遇馆刚刚闭起了门,熄了烛火。四面漆黑无人,唯有天边的一轮月若蛾眉,淡淡光华洒下,似也在含笑瞧着这小道上的两人。

    这年轻的姑娘居然好像还很害羞的低下头,红着脸,推开了赵服,让自己站落到地上。

    可随即便踉跄了几步,裙好似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她扭头一看,赵服正笑望着她,他的手中握着青丝带的一端,而另一端正系在了她的裙角上。

    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动了手脚?她低下头,瞄了赵服一眼,干脆将自己一双皓白的柔荑,递到了赵服跟前,笑道:“你要绑住我么?那便来绑我的手好了。”

    她的眼睛里,含着一泓秋水,瞧着赵服,又娇又柔;她青葱般的纤纤细指,在他眼前晃动。赵服轻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叫我什么,便叫我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那……叫你月儿可好?”赵瞧了瞧她脚上的白绣鞋,想也不想,便笑道。

    她一怔,面上似有些诧异,随即便又笑了起来,不答反问:“你又叫什么名字?赵将军?”

    赵服屈指在唇边打了一个唿哨,立刻有一阵马蹄声响破夜色,由远及近,奔腾而来。那匹乌骓马疾奔至赵服面前,倏然而立,歪过脖,在赵服的肩上蹭了蹭。

    “上马。”赵服自己翻身上了马,又拍了拍马脖,望着她。她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背靠在马身上。赵服笑了笑,忽地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一扯手中的青丝带,将她腾空牵起,侧落在了马上,坐在他的身前。

    夜风凛凛,天上皎月相随,乌骓马缓步朝北。这偌大的大梁城,四周俱都无人,风亦停了,静得犹如荒郊,只有两人与黑马的呼吸之声,此起彼落。

    她冰凉的肌肤贴着他的脖,细碎的气息便在他耳边飘来飘去,身上还有淡淡的蘼芜香未散去。

    宛若春风,翩然再来。

    赵服重重叹气道:“你同旁人也是这般亲热么?”

    “旁人?你不正是旁人么?”

    赵服干咳了两声,她咯咯地笑起来:“你不喜欢么?”

    他心中又大叹其气,半晌才郑重其事道:“我很喜欢,可其他人一定不喜欢这样。你以后见了旁的男,莫要做他们不喜欢的事情,免得引来祸端。”

    她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扑闪扑闪,道:“可他同你说的却不一样,他说天下的男都喜欢,只是他也叫我莫再要如此。”

    他?赵服一怔,随即便想到了适才那甫遇馆内之人。他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笑:“我怎可与他相比,他是天下闻名的仁德公,鼎鼎大名的信陵君;我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你要听谁的话?”

    任你听哪一人的,都不可再与旁人这样亲热。赵服微微笑着。

    “我……只听祖奶奶的。”她笑道。

    “祖奶奶?”赵服奇道。

    “祖奶奶说……天下的正人君都不是好东西,”她道,“祖奶奶从来便不理睬他们说什么,爱做什么便做什么。祖奶奶又好看又聪明,总有许多人听她的话。”

    她也又好看又聪明。洁如冰雪,又娇弱风情,既憨且媚。她只听祖奶奶的,莫非她这样的行事做派,也是受了她祖奶奶的耳濡目染?

    赵服放声大笑:“不错,你祖奶奶说得对,所以我是一个大大的好东西。”

    “你同他一样,他总是一本正经,你总是笑嘻嘻的……”她斜觑望他,面上的笑容愈甚,“可你们都像老狐狸一样狡猾,都来骗我这个小姑娘。”

    “他如何骗你了?”赵服低头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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