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一下子也不敢叫了,哑口无言,盯着王陵,难以置信。

    刚才还是小绵羊,顿时成了吃人的大灰狼。

    “你兄弟病倒了,你带他去看大夫吧。”王陵简单吐出一句,就要走。

    高个子虽然害怕,却有些不依不饶,他脑子明显不如矮个子好使:“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你明明……身手了得,为何一开始……”突然像是顿悟:“你耍俺们?”

    王陵看着远处定着的小黑影,指一指:“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虽然,你们还只是说说。

    高个子似乎还是不相信:“你们……”差距如此之大!

    却又怕王陵再动手:“她是你的女人?”

    王陵没有回答,大踏步往前走去。

    高个儿耳边就留下一句话:“以后见着她,记得绕道走!”便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抬起头看时,那书生气的公子,已经很远了。

    林不喜见王陵毫发无损的站在面前,本想赌气扭头就走,王陵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将兔毛围脖取下来,轻轻给她围上。

    林不喜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个人已经将自己踩的那样卑微,却还是在他面前迈不动脚,也张不开拒绝的嘴。待感觉脖子上一阵暖意,脸也不似刚才被风吹的生疼,才咧诺着挤出一句:“刚才,他们……”

    “问路的。”王陵温柔笑笑,将脸低下去。似乎不愿意提及。

    林不喜隔得远,也没看清楚,他这样说。她便这样信。

    又是无话。

    只是两个人都刻意放慢了脚步,像是有默契一般,一步一步,原来是挪,现在几乎已经是踱步了。

    只是林家村到底已经在眼前,没走多久,就到了村口。林不喜停下来转身。差点埋进王陵怀中。才发觉,原来两个人原先一前一后的距离,已经从那么远。变得这样近了。

    “就到这里吧。”林不喜忍了忍,还是开口:“当初你在村里把我救下,现在就送我到这里好了。”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不管是缘分。还是她的……情愫。

    王陵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很快隐忍不见。

    林不喜咬着牙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折回身来,用冰凉的唇去触碰他冰冷的脸,突然苦中作乐道:“好冷。”还伴随着故意打了个哆嗦。

    只是这番故意掩饰酸楚的搞怪没能打动王陵,他仍旧是寂寞的,冷清的看着林不喜。

    林不喜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一个小丑,很像。

    执着的许久的东西。一瞬间放下,无比轻松。

    林不喜转身回村。留下王陵站在原地,却头也不回,不去管他什么时候离开。

    苗子和林小强站在不远处。

    林不喜猜他们大概是看见了,装作不经意,将衣裳拢了拢,微微埋怨道:“怎么这冷的天在这风口里站着?站了多久了?”

    苗子快人快语,揉着冻僵的脸说道:“没多久,你小叔怕你雪大迷路,打算去寻你的,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林不喜低头看了下,从林小强他们站立的地方,再往前到官道上,都有一长排或深或浅的脚印,猜林小强大约是往前走了不少路,发觉她和王陵并肩回来,怕她尴尬,因此又退了回去,与苗子站在这里等。

    不由得感动不已,搂着苗子道:“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回家。”

    苗子笑嘻嘻的指着她的围脖说道:“这个怪好看的,也暖和。”

    林不喜就要取下来给她戴,苗子急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

    “行的。”林不喜执着说道。她忘记还给王陵了,却也不愿意留他一点儿东西,免得以后还惦记。

    苗子拗不过,笑着说道:“以后看我,可不能乱说话了。”

    林小强也似怪非怪的说了几句,倒是让林不喜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岔开话题道:“家里人有没有找我?”

    苗子笑着道:“招弟来了,问了说你在屋里睡觉,她就回去了。”

    林不喜心里又似堵了一团棉花般,对林家人的失望,已经到了极致。

    另一边却又对自己说,你还期望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也死心了么?怎么还有期望?

    如是问了几句,加上昨儿个没有睡觉,到了林小强家,上了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茫茫天地间,白皑皑的雪地里,只有她一个人,林家人不理她,王陵不理她,王牌不理她,小叔和苗子也不理她。林不喜冲着空旷的地方喊了一声,却没有一个人答应。

    倍感孤寂,林不喜梦中醒来,发觉已经到了正月初一的中午了。

    苗子做了饭,让她吃了,才劝道:“好歹是初一,回去给你爹妈拜个年吧。”

    林不喜想着,再怎么样,林大强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有能力降服李桂芳,笑着答应了。

    待回到家中,兄弟姐妹去别家拜年都已经回来,兜里鼓鼓囊囊的装满花生、瓜子、糖果等零嘴儿,小宝还得了几个铜板,已经被李桂芳收进去了。

    李桂芳看见她,倒是没说什么。林招弟凑近了道:“昨儿个大过年的把你骂跑了,娘还是有些后悔的,你别怨她。”顿一顿说道:“只要你不闹事,她估计这几天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后悔?只怕还是后悔赶跑了她这个能挣银子的吧。林不喜嗤之以鼻。

    只是这话却不能对林招弟说。她是个渴望家庭温暖的人,永远相信血脉亲情,不管李桂芳平时一棒子打的多厉害,给个红枣,她就能又觉得自己是亲生的了。

    这点儿,林不喜永远没办法跟她比,想来,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

    但是有一条林招弟说对了,李桂芳这几天安安生生的,倒是真的没有找她。

    林不喜乐得在房间里窝着,按照除夕晚上在闹崩之前王陵给的工具和方法,从水晶原石上摔下来一小块,每日研究的不亦乐乎。

    当然,她也刻意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在首饰上,避免不由自主想起某个人。

    如此专注,甚至没有察觉到,大年初二,按理说,林家应该去外婆家的,李桂芳居然没招呼回娘家。

    到大年初五,林不喜不愿意关注这些事情,也不得不关注了。

    因为李家来人了。

    来的是个粗壮的女人,高颧骨尖下巴,后面梳着一个小发髻,用一根素银簪子斜插着,身上的夹袄都裤子都是新的,虽然是粗布,但是也比李桂芳来得体面。

    手中牵个孩子,十来岁,吸着鼻涕,将手指头含在口中,脏兮兮的,小腹微微隆起,像是怀孕了。

    林招弟和林不欢她们见女人进门,都冷冷的互相看一眼,过去毫无感情的叫了声“舅妈”。

    被称为舅妈的女人左顾右盼,看到成才,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尖锐:“哎呀,成才都长这么高啦,读书读的咋样啊?哎呀,你命好,你娘有银子供你上学,不像我们家玉堂,早早的就死了爹,家里穷的响叮当……”

    林不喜就是被这个尖利的声音炸出来的。她刚走出房门,那个女人抬眼就看着她,立时扑上来:“哎呀,这是不喜吧,怎么一年没见,就出落得如此水灵?哪里像村里的姑娘?倒是像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瞧着皮肤白的,眼睛大的,漂亮着呢。”

    亲热的拉起她的手,不管林不喜有些厌恶的想挣脱:“哎呀,真是,啧啧,当初听说你上吊救活了,我就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这不就是,以后啊,定能嫁个好人家享福去的。”

    松开林不喜的手,拍着大腿号上了:“可别像你舅妈我,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可咋活啊啊啊……”嚎着嚎着,还抹起眼泪来了。

    林不喜靠近林招弟身边,疑惑的看着那女人,问道:“舅妈?”

    嗯。林招弟点点头:“舅舅死了。”

    哦。林不喜也点点头,不愿意听那个女人尖利的嚎哭,进屋去了。想了想,却又走了出来。

    若是世界上最泼的泼妇,就该是李桂芳了。可如今见了这个女人,跟李桂芳也不遑多让,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不喜倒是想看看,这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碰到,会唱出怎样一台好戏。

    她刚出来,李桂芳就已经从屋内出来,怒吼着:“陈丽秀,你拜年就拜年,大年初五的带孩子过来号什么丧呢?我家又没死人!”

    那个女人像是很怕李桂芳,立刻哆嗦一下,陪着笑脸大声叫着:“玉堂,还不快给姑姑姑丈拜年,拜年有压岁钱啊。”

    孩子急忙跪下磕头,林大强像是见怪不怪,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李桂芳却不动弹。

    那女人呦呵呦呵咯咯笑了起来:“再磕,这是姑姑嫌年没拜好呢。”

    孩子又磕了一个头。李桂芳面上怒极,无可奈何,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过去。

    那女人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李桂芳又转身进屋,对她道:“进来!”女人便喜滋滋的跟过去,一点惧色也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