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白正风是白老太太最稀罕的大儿子,那么白锦书就是整个老白家的宝,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掌心怕丢了,待遇可比白正风高上几个级别不止。

    白锦书被这么养大,打小就没不如意的时候,哪怕他嫌弃乡下要他爹娘去镇上过活,白老太太也是二话不说立马拿钱,给他们家在镇上买房子开铺子。

    当时全村人都在羡慕他家能去镇上过活,可他却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他白锦书出生注定就是个不平凡的,怎么能被困在这乡野之地,即便镇上也不过是暂时落脚罢了,他可是要去京城当京官的。

    或许一开始有人说他是妄想,但在他简简单单的中了秀才之后,周围的人就都不那么想了,巴结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像这样被一个傻子揍得满院子跑绝对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要不是马上就要秋闱了,他怎么会特地跑这一趟,如果白然的事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他这次科考会不会落榜暂且不提,就是秀才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毕竟这名声对读书人而言太重要了。

    想至此处白锦书一边被揍的四处瞎跑,一边埋怨的瞪了他爹一眼,分家这等大事怎么不跟他商量就能点头同意了呢,糊涂!

    “行了,博恩停手。”白然看了一会热闹,在傻子即将踢到白锦书子孙根的时候喊了停,不是他不想让傻子踢下去,而是现在真心不是时候啊,就算真要踢也得给对方扣上布袋不知道是谁干的才行。

    “哎。”傻子听话的放下扁担,跑到白然面前裂开嘴笑了。

    白然用袖口给他擦了擦汗,牵着人走到那两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面前,讽刺道:“呦,今天是刮的什么缺德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白正风整理好衣服拉着白锦书起来,假装没听懂白然话里的意思,埋怨道:“然子,锦书他可是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平常可忙的紧呢,这好不容抽空出来看看你,却一进门就被那傻子拿扁担追着跑,若他不是你夫婿,早被扔进大牢去了!”

    白然听后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现在的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麻烦您往县衙走一趟,把您私闯民宅被傻子揍了这事跟上面好好说说,最好在写张状纸啥的递上去,我看最后没脸的究竟是我还是你。”

    白锦书气的直哆嗦,这个他从小到大见惯了窝囊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的白然什么时候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白然故作惊讶,“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错了?当然没错,李博恩脑子有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是能减刑的,打了个秀才而已,顶多被关进去几天就完事了,可白锦书状告亲堂弟,不论结果如何,总是要坏了声誉的,孰轻孰重,除非白锦书也傻了,否则就算打掉牙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白锦书喘了口气,将那堵心窝子的气压下去,若不是他爹去桃溪村的那天他临时有事去了县城几天,也不能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白然,我以是要当官的,若你是我白家的人,我这个做堂兄的自然凡是要护上三分,但若你非要分出去,那便与我白家再无瓜葛,以后有什么事我也是不好插手的,依我看这分家的事还是算了的好。”

    白然真是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科举还没考呢就跟当了状元公似的,这老白家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极品。

    “我白然就是个乡野农夫,天生土地里刨食的,你们老白家的人当不当官和我没半分关系,这当初立字据的时候就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若是你们一个个再死不要脸来我这搅合,我白然就是命不要了也要去告你们,不但去衙门告,还要去京城告,我倒要看看你们老白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到底有没有人管!”

    白然将自己在末世时的气势都弄出来了,震得那两人一愣一愣的,而后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一个连拉带拽,全给丢了出去,接着关门插上门闩。

    傻子跑过来,将白然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蹭了蹭,一副求奖励求表扬的笑模样,“他们说我傻子,我打他们。”

    “打得好,等会给你做好吃的。”白然在他的头发上揉了几下,看着门外两人走了便带着人背上他们家半袋荞面去了王兰家。

    他说过今天要去弄那些猪下水和血肠的。

    过去的时候老王家一片喜庆,王兰和王春正在收拾屋子,而王石正坐小板凳上傻笑。

    白然看了一圈,见少了两个人,便问:“我爹和赵秀才去哪了?”

    王兰眉开眼笑,手上的动作特别麻利,“赵秀才有事先回镇上了,我让你爹去请林家婆子过来吃顿饭,这不是杀猪了嘛。”

    那个林家婆子白然有印象,长得肥肥胖胖的,平常总是笑眯眯的,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得,黑的说成白的,专门以给人家做媒为生,也就是传说中的媒婆。

    白然无语,“咱不是刚回来吗,这也太急了点……”

    王兰毫不在意的说道:“刚回来咋了,俩孩子岁数都不小了,这媒婆早点去好早点把事儿定下来,我也好安心。”

    “二哥,咱娘可是盼了好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对象能不急吗。”王春笑着放下手里的活拉着白然出去,“我把那些下水洗了,不过还有味,你看看。”

    白然跟着去看了下,王春洗的都挺干净了,再拿盐搓搓也就成了,“把盐拿过来。”

    “哎。”王春应了声就跑去拿盐罐子了,回来两人坐在小板凳上一点点搓着,不大一会傻子也过来了,蹲在白然旁边看着,乖得不得了。

    白然一边洗一边好似奖励似的摸了摸傻子的头发,傻子刚开始每次都会傻笑一下回应,后来看王春和自家媳妇都抿嘴直笑,才发现自己头发上已经一股子难闻的味了,苦着脸道:“小然,臭。”

    白然翻了个白眼,给他搬了个板凳,“知道臭了,谁让你凑过来的,好了,别揉了,晚上回家给你洗。”

    傻子不好好坐着,张开手就要去抱白然,白然吓了一跳,抬腿就把人踢回去,“坐好!”

    “小然……”媳妇不给抱,傻子挺委屈,老实了一会后慢慢的往白然身边移了移小凳,然后伸手偷偷去抓白然的衣角,抓住后偷瞄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既没打自己也没甩掉自己就坐那傻乐。

    白然甩了他个眼刀子,看似正在生气,唇角却是向上挑起些许,带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王春看在眼里,心里羡慕的要死,脸上却流露出几许落寞,“二哥和哥夫的感情真好。”

    白然嘴角一僵,抽搐了两下,撇过脸去,“感情好?别逗了,一天到晚没被他气死就不错了。”

    王春眨了眨眼,用肩膀撞了撞白然,“得了吧,跟我还不承认,我看二哥夫不错,二哥你也别瞎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吧。”

    “我不就是在好好过日子吗。”这话说出来白然有点心虚,但又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带着傻子一辈子啊。

    王春擦了擦手,板凳转了个正对着白然,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道:“二哥,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和离?”

    王春比其他人看的明白,白然也不否认,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二哥,二哥夫脑子坏了,你有没有想过离了你他要咋活下去。你别说等找到他家人啥的,他家人要是想找,咱桃溪村地儿也不偏,至于到现在还没动静吗,而且谁知道他家是个啥样,要是不好,那你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王春的话句句直戳白然的软肋骨,他早就看出来白然是个嘴恶心善的,断不会让傻子回去遭罪。

    “再说吧。”一提这事白然心里就一阵暴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难不成真把傻子送走遭罪?

    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李博恩看了看王春,又看了看白然,手抓着的衣角又往上挪了挪,抓的更紧一点,虽然不理解,可心里却总有一股不舒坦。

    东西洗好了白然便把猪血拿出来,先掺上水,然后往里面拌荞面,等差不多有些粘稠的时候在放调料。

    弄完了灌血肠就简单了,把肠子一边扎结实了,另一边接上漏斗往里面灌猪血就成了,全部灌完之后再放锅里煮。

    煮血肠的时候他便将其他东西也做了,葱爆猪心,干煸肺子,爆炒猪肝,完事后又将昨天吃剩的饺子热了。

    等王金水带着林婆子回来正好开饭,林婆子穿的特别喜庆,一进屋就是一嘴的吉祥话,说的没一个人不乐的。

    一顿饭下来,大家吃的都还算不错,尤其血肠下的最多,吃完饭撤掉桌子,王兰和林婆子就做媒的事唠开了。

    王家家底一般,不过聘礼还算丰厚,三样银饰加上五两银子,另外又给了林婆子五串钱作为谢礼。

    这五串钱的谢礼在村里也是少有的,林婆子似乎没想到老王家能给这么多,当下又是一通保证,高高兴兴的往程家去了。

    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第二天一大早,林婆子便拿着程永飞的生辰八字回来报喜了,约么一上午的功夫,整个村里都知道王家大小子要和程家小子结亲了。

    不过这事不是最急的,因为白然认亲请客的日子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