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不去找方仲信,倒不是因为更相信安玄贞,而是觉得两个人的交情太好,难免就会忽略某些缺点,无法给出公正的评判。就像他跟大头,从小在一起,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要让他说出大头有哪些缺点,他还真数不出个一二三来,但若要说方奎和赵灵益,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自打变异z病毒危机爆发以来,安玄贞就忙得脚不沾地。虽说危机没有影响到天朝,但世界各地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抗体研制成功的消息是发布了,民众的信心是建立起来了,但距离抗体的投放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如何控制病毒的扩散,如何建立有效的防疫机制等等,安玄贞都需要操心——他不但是天朝西南区的理事,也是hgpc学术委员会的副主任。

    王灿到的时候,他正在为如何在非洲设立隔离区而恼火。为了这个问题,hgpc、联合国还有非盟来回吵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没有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要不了一周,整个非洲怕是都得被变异z病毒横扫进去。

    几天不见,安玄贞似乎老了十岁,眼泡浮肿,须发零乱,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位从来以儒雅从容示人的智者。

    “哟?”王灿惊声笑道,“教授,你这是跟谁打了一架么,怎么搞成这样了?”

    安玄贞如获救星,一把扯住王灿道:“快,快,快给我出个主意……”匆匆把情况说了,就问,“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也就是说,根本的问题还是出在钱上?”

    “也可以这么说。非盟认为病毒爆发于欧洲,他们是受害者,既没理由,也没能力靠自己的力量应对这场危机。设立隔离区可以,但钱必须得由欧洲各国来出,而且要拿到钱后他们才执行。而欧洲方面呢,一方面是没有多余的预算,另一方面又要防止自己的经济在这场危机中过度下滑,也不愿出钱。美国和天朝倒是出了些钱,但也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扯了快一周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心急上火!”

    王灿嗤声笑道:“hgpc不有的是钱么,不拘哪随便挪一笔,做什么干不成呢?你说是不是!”

    “不是那个道理。就好比你有钱,你会拿出来给他们吗?”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王灿将手一摊道,“你们就慢慢扯,继续扯,反正最终有一方会低头服输的!”

    安玄贞道:“肯定不能扯下去了。现在的问题是缺少一个妥协的方案,之前与会各方都提了一个,没能达成一致。现在大家都不愿再提新的方案,都摆出一副已经尽力的架式。撮合各方坐到谈判桌前的是我们,谈判达不成一致,各方都想撂挑子——其实他们的意图我也明白,不外乎就是想让hgpc来当冤大头,承担这笔经费……”

    “对呀,都指望着你们这个冤大头呢。”

    “先听我说完,好不好?出于人道主义的捐助是一回事,但义务和责任又是另外一回事。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各种灾难,难不成都让hgpc援助?你既然来了,也撞上了,就帮我出个可行的主意。不然你的事情我也爱莫能助!”

    王灿呵呵笑道:“你是哪只眼看出了我有事相救呢?”

    “行了,别扯这些没边没际的。以你一个局外人来看,这件事情该怎么操作才最好!”

    “确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灿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茶,浅呷了口,便问,“你就没有想过拆东墙,补西墙?”

    “拆东墙,补西墙?”安玄贞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王灿哂然笑道:“这个问题很高深么?我看一点也不。拆东墙的意思就是呢,拿你们自家的钱填补给非盟,同时给他们提供廉价甚至是免费的抗体,帮助他们抵抗危机。至于条件嘛,你们慢慢去想。而另一边,你们又可以一倍的高价将抗体售卖给欧洲,没有预算没关系,但他们家底殷实,对不对?为了救自家的命,多出点钱买抗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两边一折冲,你们事情办成了,名声赚到了,钱也没有亏,多好啊!”

    安玄贞连拍脑门,还骂自己糊涂,直待王灿说完后,他才道:“我早该来问你的,早该来的,不然也不至于拖上这么几天。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等我一下,我先把这个方案发给秘书处,让他们研究一下细则……”通过电话口述完王灿的方案后,方问道,“看你愁眉苦脸的,又遇着什么大事了?你都不能解决,我怕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能助,你一定能助的!”王灿道,“我是来向你打听一点消息的。”

    “打听消息?”安玄贞奇道,“还有什么消息值得你来打听?”

    “李永宁!”

    “他?”安玄贞眼里闪过一抹惊异,“他又怎么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安玄贞沉吟了,脸上布满了严肃与凝重。

    “不好说么?”

    “确实不好说!”安玄贞良久方启口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了解他,好吧?”

    王灿把情况说了,苦笑道:“其实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没有敌意,但我……你知道我的,估计是强迫症吧,也或许是缺少安全感,打心底就不愿跟不了解的人合作。但这个李永宁我又没办法拒绝,所以只好想办法先了解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

    安玄贞嗯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样子说吧,我和李永宁相识虽有五十多年了,但也是君子之交,了解得并不深,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这个人绝对不坏。”

    “绝对不坏?”王灿对安玄贞的这个评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绝对不坏的意思就是他这辈子从来不会害人,也不会使坏。”

    “那他会什么?”

    “他会什么以后你有的是机会领教,我也就不多说了,不然三天三夜也没法子说完。总之,在我看来,这起合作对你是有利无害。你不相信他,也该相信我和云舒吧?”

    “看样子今天这一趟我是白跑了!”王灿叹息一声,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