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真真是唯一了解王灿和李云舒之间纠葛的人,她瞧着这一幕,脸色真是说不出的难看。在李云舒走开后,她便迎上王灿道:“你这是何必?”

    “嗯?”王灿依旧满脸的故作轻松。

    “你的心我知道。我只希望你,你不要这么痛苦……”

    王灿的笑容顿时一僵,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薛真真道:“你要相信,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说完,也走开了。

    放学后,王灿目送着李云舒上了那辆价值一千三百多万的超级豪车,整个人陷入到了绝望的谷底。午饭时,大头、方奎还有赵灵益热烈地讨论着周文绮的作为,他却毫无参与的心情,只是闷头吃喝,一个字也不曾说。大家还当他为着这事郁闷,也就没有要他发表意见。

    整个下午,王灿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煎熬中,心神难以安定。黑龙湖畔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李云舒说过的话好似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王灿走神了,而且还走得非常的离谱。历史课上,老师点名提问,一连叫了他三次,他才愕然醒觉,反问道:“怎么了?”引来了全班的轰笑。随后,微信群里便闹翻了,都在说灿哥肯定遇着大事了,不然不可能走神得这么厉害。方奎帮腔说任谁摊上桩杀人的事,都不可能坦然得了……闹到了下课,薛真真愤怒地从后面冲上来,说道:“王灿,你跟我来!”

    王灿瞧着情形不对劲,笑问道:“怎么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到了操场上,薛真真站住脚问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放不下她?”

    “她?”

    “舒儿!”

    王灿笑了,不过笑得很惨然。

    “她都把你放弃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她?”薛真真气愤地质问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王灿似开玩笑般叹道,心下却是说不出的凄苦。

    “你要对她生死相许么?”薛真真的泪珠儿刷地就滚了下来。

    王灿忙敛了笑容,安慰道:“你这是干嘛呀?怎么就哭了?行了,我的姑奶奶,我就是开句玩笑。你别当真,行不行?再说,我们现在才多大点,哪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呢。你说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薛真真一抹眼泪,快步跑了。

    刚回到楼上,大头就严厉地问王灿:“又怎么了?”

    王灿耸了耸肩,满脸的无奈,但没有给予更多的解释。

    课上到一半,薛真真的短信发了来,她说:不管你有没有看见,我一直在为你等待……

    王灿本想装懵的,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薛真真道: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唯问本心而已!

    王灿道:先就这样吧,把一切交给时间……

    过了许久,薛真真方才回了两个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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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下午,王灿想尽办法提振心情,可痛苦像鬼怪似地啃噬着内心,让他倍受煎熬,只恨不得早些逃离学校,寻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一个个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其实他挺恨自己的——明知不可能,为什么要全身心地投入呢?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可表面功夫他做得到,但在内心深处,他是拿得起,但却难以放下。

    本以为012不但改变了他的体质,也改变了他的命运,甚至使得他和李云舒的命运终于有了交集,有机会走到一起了。可没想到的是那样的交集也只是流星划空的一闪即逝,瞬间的碰撞之后,他们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轨道,相背而行,越走越远了。

    不管怎么说,王灿都舍不得。他甚至忍不住去幻想:如果没有那晚的聚会,没有黑龙湖畔的剖白,他们现在是不是还相处甚洽呢?更或者把时光往前推移,他不那么矫情,不那么固执,早些答应李云舒,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了……可是,这一切都是想像了,虚妄的想像,而且还是越想越痛苦,越想越沉沦,甚至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若是能够永远地离开,今生再也不要和她相见,那该有多好?

    离开?!

    这是一个无比诱人的念头,在放学前的半个小时里,王灿一直在摇摆。

    想走吧,可又有太多的舍不得,更重要的是还有对朋友们的承诺。

    不想走吧,可觉得继续呆下去又实在太痛苦,这么熬着,非但没办法做事,反而对大家都不好!

    该怎么办呢?

    放学铃声响后,王灿刚起身要走,便听薛真真叫道:“王灿!”他回过头去笑道,“怎么,准备请我吃饭!”薛真真惊奇地道,“我还没说你都猜到了?走吧,临江路的乡村基。”王灿瞧了眼闷头走出教室的大头,嘻嘻地问道,“就我们俩?”薛真真神情严肃地道,“是,就我们俩。如果你有别的安排,那就算了!”王灿道,“巧得很,今天正好什么安排也没有!”

    从学校步行到临江路乡村基本来需要20分钟左右,可今天两人不到五分钟就走完了。王灿清楚自己的速度,可薛真真能毫不费力地跟上他的速度,那可就不是件寻常的事了。所以王灿问道:“你这么快就习惯了?”

    “习惯什么?”两人本来在聊着赵灵益和方玲闹出来的趣事,薛真真乍听王灿这么一问,先是一愣,瞧了他一眼,方才悟过来是什么,脸上顿时涌起些许忧色,“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我觉得我有点害怕……”

    王灿道:“等你熟悉了它,控制了它,就不会怕了!”

    进了乡村基,王灿点了餐,两人相对坐下来。薛真真喝了几口玉汁,便道:“王灿,其实……其实我也不想揭你的伤疤!”说到这里,她仿佛受到极大的鼓舞,抬起头来,直视着王灿的眼睛道,“老实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灿装起了模糊。

    “舒儿!”

    王灿浑像挨了一刀,猛地一抽,脸色刷地就白了。

    “你总得给自己一个了断,不是么?”

    “了断?”王灿丢下勺子,仰望着头顶炽白的灯光,良久方摇头道,“我不知道。其实下午我一直在想,我……”

    “你什么?你想逃避,是不是?”

    “被你看出来了!”王灿苦笑道。

    “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不,不能!”

    “我知道不能!”

    “那你还想逃?”

    “我很想无所谓,很想放弃,很想扛下去,可……”

    “我知道,你很痛苦,我能理解!”

    “谢谢!”

    “我有个建议,想听吗?”

    “你说!”

    “把舒儿约出来,好好地谈谈……”薛真真的话还没有说完,王灿就断然摇头道,“该谈的已经谈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吧!”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薛真真质问道,“本来相处得好好的,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可以告诉我吗?”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合适,完全不合适。我这样的性格,她又是那样的性格,而且我们的家世差得那么远,不合适的。”

    “这不是你的心理话。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灿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将那晚李云舒在黑龙湖畔对他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薛真真,他说:“她都这样说了,你说,我,我还能怎样?”

    薛真真哭了,掩住嘴,耸动着肩膀抽泣,晶莹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下。

    王灿仿佛视而不见,抓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傻瓜,傻瓜,你是个傻瓜!”薛真真幽幽地骂了起来。

    “是啊,我确实很傻,可是,可是我这辈子怕是变不聪明了……”王灿自嘲地道。

    “你就没去想,她为什么要这般对你说?”

    “想得再多又怎样?我到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更何况,更何况她现在……算了,吃饭吧。一会儿还得回去上晚自习呢。”

    “傻子,笨蛋,她是怕失去你,怕你跟我,跟我……才,才用这番话来试探你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灿如遭雷击,顷时懵了。愣怔地瞧着薛真真,眼里尽是惊恐。

    “舒儿是什么人我最了解,她只要认定了,就绝不会改变。你,你太,太冲动了,太伤她的心了。知道吗?”

    王灿仿佛已经石化,哪里还说得出来一个字?

    “你只想到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你对得起她的一片心吗?”

    王灿低下了头,将口中的饭咽了下去,方凄然地道:“是呀,我只顾自己的感受,没为她想过。可她又何尝为我想过?如果相信我,又何必这样来试探?我是什么人,我的心是怎样的,她难道还不清楚?”

    “所以你才该主动找她,把误会解释清楚呀?”

    “解释?不,已经没必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