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分高低,奇功乃是最高的功劳了。

    然而,文丑虽是许下了“奇功”之诺,但是直到战场上的董兵越来越少,要么是逃掉了,要么是被杀被俘了,所剩不多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报擒获了徐荣。

    文丑的神态渐焦急起来。

    郭嘉说道:“徐荣固善战者也,而明公帐下诸校尉、司马,善战者甚众,便不得徐荣,亦无甚可惜,明公缘何焦躁?”

    文丑叹道:“先时,我使反间之计,乃是因两军对阵,为了取胜,迫不得已,今徐荣兵败,他如归洛阳,却或就会因为我的反间计而受小人谗言,万一董卓信之,他怕难保性命。今我欲得徐荣,非是因他善战,而是实不愿因我之计而使他被害啊!”

    郭嘉方知文丑心意,不觉赞叹说道:“如明公这般仁厚的,我只在史籍里见过啊。”

    眼看日落近暮,文丑都快要放弃之时,赵云遣人来报:“得获徐荣!”

    文丑大喜。

    赵云知文丑对徐荣的重视,得获徐荣之后,一方面以礼待之,一方面亲自把他送到了中军,送至文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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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徐荣来到,文丑亲上前迎之。

    却看徐荣,虽是激战了多半日,然因赵云礼遇之故,却是铠甲齐全,发髻不乱,乃至腰剑还在身上。典韦紧随在文丑身侧,见他宝剑在腰,忙赶上几步,想抢在文丑前头先把他的剑给取了,文丑拦住典韦,笑道:“我与徐将军,虽不不见,而书信常有也!”

    徐荣看着笑吟吟的文丑,想想他施的反间之计。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感受。

    他自己把剑解下,交给身边的赵云,长叹了一声,说道:“明公害苦我了!”

    文丑来到他前头,从赵云手上把他的剑拿过来。亲手又给徐荣配上,然后引徐荣入帐,请他上座,自己则到他座前,对他下拜行礼。

    徐荣唬了一跳,万没想到文丑一见面竟然就对他行大礼,下意识地连忙从座上跳起,让到一边,伸手向去扶。手伸了一半又顿住,——毕竟他和文丑现下是“敌对”的关系,文丑便是屈己待人地向他下拜,他似乎也没有道理去扶。

    文丑下拜行礼毕,起身说道:“我这一拜,将军可知为何?”

    “明公请说。”

    “正是因知我此前之反间计害苦了将军,故而我才有方才一拜,为将军赔礼啊!”

    文丑是什么身份?就不说韩馥表的、那个不得朝廷承认的“行武猛将军”号。就是比较文丑、徐荣两人的实权,文丑是一军之主。帐下两万余步骑虎士,徐荣只是董卓麾下的一个将校,本部不过数千人罢了。也就是说,不论是身份、还是实权,文丑都远在徐荣之上。

    而文丑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居然当众行大礼。给徐荣道歉赔礼。

    徐荣便是仍对文丑之前的“反间计”心怀不满,可现下得了文丑如此对待,这点不满也早消失不见了。

    文丑在这时又诚恳地说道:“先之反间计,乃是为取胜,不得已而为之。我实怀愧,今因胡轸之故,将军败北,将军如归洛阳,我深忧将军或会因此而被董卓杀害,故而再三传令军中:‘务必要找到将军!’今终得将军於阵上,我心方宽。”

    徐荣感文丑之诚,无话可对,又长叹一声,说道:“今我兵败,为明公所获,无它所言,唯求速死。”

    文丑说道:“我素敬将军,以为将军乃明时事者也,将军今为何出此昏聩之言?”

    “我与明公为敌,今兵败被擒,自当受死。这是败将的本分所言,何来昏聩?”

    “吾素来敬仰将军,未得将军前,已深忧将军或为董卓所害,今得将军,又怎会亲手害之?此其一也。将军今次兵败,太谷已是我与孙侯的囊中之物,太谷一下,至洛阳再无阻碍,区区百里,一日可至,我与孙侯联兵五万余众,冀州袁本初遣兵五千已渡大河,后续主力不日也会将至,又有鲁阳袁公路,亦拥兵数万,张孟卓诸公,很快也都会再次起兵,与我等共取洛阳,以我此数十万兵马步骑,董卓岂能抵挡?他败亡在即了!将军素来明智,观今之形势,难道还不知道该怎么取舍么?却何必居然求死?此其二也。……因此二故,我说将军昏聩。”

    徐荣默然不语。

    文丑拉起他的手,又慨然说道:“方今汉室衰微,天下纷乱,正英雄用命之时!将军如肯与我同讨叛逆,扶助汉家,以将军之能,来日万户侯何足道哉!”

    徐荣低下头,不说话。

    文丑问道:“将军何意?”

    徐荣答道:“相国对我有旧恩,我不能叛之。”

    跟在文丑左近的田畴出口说道:“将军此言谬矣。”

    文丑给徐荣介绍:“此乃吾之主簿子泰。”

    田畴说道:“董卓对将军有恩,汉室对将军就没有恩了么?设无汉室,又何来将军之今日?董卓之恩,私恩是也,汉家之恩,国恩是也。焉有为私恩而弃国恩的?”

    田丰亦道:“将军如肯弃暗从明,天下只会说将军识大义,不会说将军叛董逆。”

    “此乃吾之军师元皓先生是也!”文丑简单介绍道,对于文丑帐下的这些能人智士,作为对手的徐荣虽说不曾见过,但却都是久闻其名了。

    听得荀彧、田畴这么说,徐荣乃下拜说道:“愿从明公取洛阳。”

    董卓对徐荣有恩,可徐荣不是凉州人,在凉州军里久受排挤,被排挤得久了,董卓不能一视同仁地对待他,董卓对他的“恩”自也就难免慢慢地就淡了,而反过来看文丑,情深意切,足见其诚,相比董卓不知强上多少,又正如文丑所说,太谷一下,至洛阳再无阻碍,以袁绍、袁术、张邈等整个山东州郡之力,董卓显是难逃败亡,再又如田畴、田丰所说,董卓为天下士人所恨,便是叛了董卓也不会有人骂他,三个缘故结合在一起,徐荣改投文丑自理所当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