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宇文秀城还没说话之前,老态龙钟的礼部尚书钟离义已经在边上其他朝臣的帮助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拄着拐杖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叩首后说道:“陛下,当年以哀国侯为首,两位郡王为辅,意图谋反之事铁证如山。先君正是因为此事而将其贬斥到北方苦寒之地,并下了明旨,言及彼等终生不得入盛京半步。老臣当时就在这大殿之上,听的清清楚楚,如今陛下若是要将彼等召回,岂不是违背了先君的圣旨?以子之身,逆父之意,岂是人伦纲常?”

    “这个……”萧凌天已经开始用目光向萧逸尘求援,可却发现自己这个多智且善断的儿子,此刻依旧捧着茶杯,喝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伸出援助之手的意思,最终只能无奈的勉强对钟离义说道:“钟离爱卿所言,朕也知晓。只是如今母后思念,若是朕不遵之,也是不孝,这左右为难之下,再思之也过去了许久,不如就……”

    然而还不等萧凌天说完,钟离义便已经一脸正色的说道:“君主君主,其威便在于令出如山!如今,先君以下明旨定论之事,圣君依旧要将其消去,那将先君的君威放在何处。”

    “这……”萧凌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萧逸尘起身的时候,用差不多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好事从来轮不到本王,坏事坐着都会从天上掉下来,本王出生简直就是为了做背锅侠!”

    “嘻嘻……”站在萧逸尘身后半步的玉潇湘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一时没忍住,娇笑出声,幸好声音不大,又立刻止住,这才没引起波澜。

    萧逸尘自然也听到了笑声,回头先是苦兮兮的看了眼玉潇湘,用委屈的小眼神来体现自己的心意,这才叹息一声之后,转过身去振作精神,晃晃悠悠的走下了台阶。

    “老尚书,其实吧,本王觉得这个事情可能没那么复杂。”萧逸尘走

    到钟离义的身边,先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将钟离义扶起来,这才站在他身边笑眯眯的说道:“关键就在于这个‘明旨’两个字上。”

    “三殿下何意?难道是以为老臣空口白话胡说一通?”钟离义的眼珠子一瞪,有些不满的望向面前这张俊脸。

    “非也非也。”萧逸尘摆摆手,从自己的腰侧拔下玉骨扇,哗啦一下抖开之后,满脸轻松的说道:“若是当年皇祖父真的下过明旨,那么别说是您老反对,就连本王这个做孙辈的,自然也要反对父皇的决定。毕竟,孝道大于天,世间万事皆可改,唯独孝之一字,不可逆!”

    “三殿下睿智,此言大善!”钟离义显然对这番话听的很入耳,拱了拱手之后,又正色说道:“然,三殿下年幼,当年之事并未清见,有所疑惑也是正常。只是,如今这大殿上的朝臣中,也有不少当年曾经亲眼所见,若是三殿下不信老夫,大可挨个询问。”

    “本王如何会不信老尚书之言。只是……”说到这里,萧逸尘的嘴角露出了轻笑,“只是不知道这‘明旨’现下保存在何处?所谓明旨,老尚书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是比本王更懂,至少也需要紫金页、朱砂笔、上禀龙神下告黎民,如此才可算是明旨。至于嘴上说说的嘛,最多也就能算是口谕。明旨自然是不可更改的,但口谕嘛,时过境迁,也就没那么回事了。老尚书,那么现在就请告诉本王,这明旨在何处,让本王去取来,也好让父皇就此消了心思。您看,这一劳永逸的办法,可好?”

    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家的混账儿子又要开始在大殿上表演全武行的萧凌天,此刻面色顿时松缓下来,甚至带着几分轻松说道:“嗯,青龙儿所言甚是。朕记得,父皇也没下过明旨,不过是一句口谕而已。若是诸位朝臣认为朕记错了,就请出明旨给朕看看,朕也好回去对母后说个明白,从此让母后也打消了念头。”

    “这……这……即便是口谕

    ,但也是先君……”钟离义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咬文嚼字的说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趁你病要你命这种事情,萧逸尘可说是信手拈来,当下根本不给钟离义更多思考的机会,直接说道:“若是说口谕都不能更改,那可就……啧啧,起码本王是没办法站在这里了。各位朝臣大概每年都会听见父皇站在这里,对本王怒吼:‘你个逆子,给老子滚回凌霄宫去,永远别出现在老子的眼前!’这样的话。可现在,本王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嘛,也没见父皇下道明旨把他之前说的话,给全部都消了呀。对吧?”

    “哈哈哈……”武将中没顾忌的几个老家伙,此刻哈哈大笑,心情貌似不错。

    前面一些跪坐在大殿中央的宇文秀城嘴角上翘,抬头说道:“老臣当年也在此殿之中,确实如三殿下所言,先君因哀国侯等人意图谋逆而大怒,口谕将其驱逐出京,送往北方苦寒之地。但之后,也确实没有下发明旨令其永生不得回返。如今陛下慈爱,念及亲情,老臣看来也不为过。”

    “臣附议。”南宫文看戏看到现在,发觉胜负以分,当然也要出来表个态。

    既然左右相爷都已经表态,其他人自然是没有意见。而军方的武将,早在萧逸尘跳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选边站队结束,此刻自然是尽皆躬身附议。

    萧逸尘看钟离义虽然面色不好看,但也确实挑不出错处,也不再去挑衅他,转身对萧凌天躬身施礼之后说道:“父皇,为免让天下臣民议论,父皇还是以紫金页、朱砂笔,拟一道明旨,让几位皇叔能回返京城,暂时小住一段。这样,法理上能说的过去,将来若是要将彼等迁居他处,也有个依据,总好过什么都没。”

    “准了。”萧凌天心情大好,立刻就点头应下,看向大殿中央那张俊秀的面容时,老脸上的笑容和宠溺也更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