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被淹没在一团浓浓的白雾之中,完全不见踪影,从塑钢窗中,只看见不远处山下云雾缭绕的森林草坡,如镶得恰到好处的水墨画。冬雨中的小村虽然有一点点寂寞,却也有一种湿润恬静的感觉。

    这是祖国边陲的一个小角落。山高林密,岩冷沟深。

    在这样安静祥和的小村里,他居然就病倒了,望着窗外的景sè,卢凯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里是江湖,他早被大卸八块了。这种来得太突然,凡事小心,至少十年他没病过,可现在想翻个身都觉得浑身酸软。

    这究竟是怎么了?以他的江湖经验,基本可以排除有人给他下毒,否则不可能让他躺在这么绵软舒适的床铺上,应该直接把他扔进水牢才对。他很清楚,自己就没有打算在村里留宿,要赶在太阳落山前直接爬到半山腰,只是因为走过前面镇子正值深夜,他急着赶路没买到干粮,到这个冰山下的小村,路边正好有人卖烙饼当早餐的,感觉不错,就多买了三块,顺便要了碗茶,喝了一半……

    问题在那碗茶上?他确实反应不过来,卖烙饼的老太太不可能是哪个江湖帮派的,而且那茶水她自己,周围的村民都在喝,怎么可能他喝了就能病倒?

    问题在那个碗上!他感觉到一阵冷汗下来,这种事他听说过,但现代还有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先生,你醒了?”醒了?”很特别的称谓,绵软的声音,缓缓流进他的耳窝里。

    是暗害自己的对手?他不由地身子一紧,可惜酸软的肌体根本不给力。这时候,只能相信自己的经验。

    他没转过头,让声音尽量显得虚弱:“您好,这里是哪里?”

    “我家啊。好有礼貌的年轻人。”轻轻的笑声,如chunri山中的清泉,沁人心脾。“他们说你在路边昏倒了,村里又没有什么客栈,就送到我这里来了。这是我的卧室,不会让你觉得不满意吧。”

    这算什么礼数?还什么没客栈……路上昏倒了,就送到一个女人的卧室里?卢凯慌忙要起身,可是身体真是软得不行,重又跌倒。这到底是什么毒,居然能让他内力完全使不出来?

    “先生别紧张,就是平常的感冒,村里的医生说,你的体质略差了些,所以就病得严重。”

    这话就不爱听了,卢凯自己清楚,虽然外表看着单弱,一身筋骨皮都是练出来的,有肉不在褶上,哪可能归入体质略差的那个范畴,可是以他的判断,这个女人并不像是对自己有什么敌意,他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确实病得好难受,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做什么的,病若好了,又急着去办什么事?”依旧的软语,但是她语气里似乎很有历练。

    “驴友,我就是个驴友。”卢凯一时语塞。他本来打算从这里垂直两千多米翻山偷越国境,领略一下异域风情。这话能告诉当地人么?直接当偷渡客报给边防军了!

    这种偷渡,对于专业登山队可能不屑,没有海拔高度;对于常人望而生畏,山两侧都是悬崖,着手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山上连边防哨都不用布置。但对于卢凯来说,半徒手攀登这种低海拔山峰本不是问题,只是现在一病,经脉受阻,想要把内力、轻功发挥出来,就成了大问题。

    他只能苦笑:“我是自助游,不是前段时间有一个节目很火么,叫做边疆行的,我也想顺着这个路线好好游览一下祖国大好河山,昨晚急着赶路,好像走岔了,就到了这儿。”

    “我也说是嘛,这穷山僻野的,平常都没见什么人来,怎么就突然能来一个俏后生呢。”这话算个什么,一下就从“先生”降级到“俏后生”了。

    不过这显然亲切多了,卢凯也能感觉到她应该是比自己年龄要大,说不好就是个语言柔媚的老太婆,他终于有了一些气力,把头转过去。

    一杯水已经递到他眼前:“这是医生开的药,你喝了吧。”

    躺着怎么喝药水?他苦笑着想支起身来,没想到对方更有经验,一支绵软的手臂已经搭在颈后,把他的头抬起来。

    这一下看得真切,她应该算是个少妇,年纪有32岁左右,嘴唇略薄,微张开可以看到两个小虎牙,眼睛不算大,是内双,却有着很长很密的睫毛,不是城里人那种睫毛夹,笑起来,眼睛一眯,风情万种,带着脸颊很浅的两个小酒窝。

    在这种笑容下,卢凯完全失去了jing觉,一口气就把压在唇上的药水全喝了,那觉出一丝不妙:那药水不像是草药,其中带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似乎在哪里品尝过,肯定不是一种好的感觉。

    但是她依然没有任何加害的意思,小心地把他放躺下来,西装领微略敞开,可以看到里面的高领毛衣柔柔地隆起两座高高的山峰。

    这种服饰风格,以卢凯的眼光,这么长的路上,都没见到过,这里大多数女子都是穿的民族服装,也有汉服,其实就是牛仔裤配牛仔衣,把全身拾掇得很干脆,像她这样半正式的穿着,连男人身上都很少见。

    这时候,她的脸几乎正对着他,距离不到一尺,小虎牙又蹦出来:“好好休息吧,这药钱我已经付了,下贴药,你再自己付钱吧。”

    她喷出的气息略带着酸臭,但不是很难闻。卢凯仗着自己刚喝过药水,也正对着她:“我还是赶紧下床吧,要不然今晚你怎么睡?”

    那双眼再次眯起来,露出小酒窝:“你都已经躺过一晚了,放心,我在外面办公室有睡的地方,不会和你挤一块的,好好睡吧。”似乎为了表示这种距离感,她居然俯下身,在他额上轻轻一吻,那绵软的感觉,像一道电流击穿了他全身。

    偏偏这时候,猛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村长……你们……”

    “没事,这小后生,需要睡个好觉,”她挺起上身,缓缓站直,衬得身形如此婀娜,“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家那口锅又炸了……”

    “知道了,”她迅速打断村民的话,“我这就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周围都处理好了吧。”

    “处理好了。”那村民回答着她,却恶狠狠地盯了床上的卢凯一眼。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个晚安吻,对他的冲击太大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触电……是不是传说中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也不知道是吻的安慰剂效果还是那药水真的管用,他觉得身上突然有了一些气力,看看床边衣服都还在,连折扇都端正地放在衣服上,说明给自己脱衣服的人很细心,难道真是那个女人,刚才他听到“村长”,但不是很清晰,不会真是村长吧?

    这时间,折扇确实没什么作用,他小心地藏在枕头里,忍不住翻检了下上衣内侧的口袋,他的主要财产证件都放在那里面。

    证件没怎么动过,从那女人一直没叫他的名字就知道,钱肯定是少了,应该有少八块,确切说是少了一张十元的多了两张一元币,这是昨天买烙饼和茶水谈定的价钱——边村的人真是太纯朴了。

    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资产,那辆陪伴他两年多的摩托车。这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也是他花了好几个月几千元投资改出来的,要在这里丢了,其他不说,怎么离开这个地方都成问题。

    果然,还没等他看清方向路,就听到摩托车的嘶吼声,那是好朋友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他完全忘了自己的病痛,全身内力流注,拼命朝那个方向跑去。

    声音在迅速拼近,那不是他跑过了摩托车,反而是车朝着自己冲过来,好像不认得主人一般。他看到了偷车贼,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两手抓在握把上,身体几乎悬空,被摩托车拖着,两脚在半空中乱蹬,偶尔才能蹬到地面,保持住摩托车不摔倒。

    这是最坏的情况!卢凯深吸口气,猛刹住脚步,这时候,在那只小手拼命推动油门把手中,摩托车已经达到八十公里以上的时速,如果奔跑着撞上,那种冲击力足够把一幢房子震塌!

    可就算是他停住了脚,摩托车依然势不可挡地向他身上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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