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浩然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双双狰狞的眼眸,以及那每一句都直搓心魂的言语,就像利刃一样一刀刀狠狠的扎在他那颗脆弱的心脏上。

    一时之间,心魂俱颤。

    “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们爷孙俩,我们现在还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所有的宁静、幸福、快乐,都被你一手给摧毁了!”

    一位满身戾气,双目血红,身上伤痕遍布的猎户走出人群,一只箭矢穿透空间,射进了司空浩然的胸膛,从剧烈跳动的心脏处贯穿而过。

    “噗嗤!”

    “刘叔...”沾满血迹的右手颤抖着往前伸,一口鲜血从咽喉中涌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慈祥、和蔼的刘叔会这样对他。

    “呲!”

    这是匕首刺进身体里面才能够发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从小玩到大的胖子出现在了身前,并且恶狠狠的盯着他,那冷酷的眼眸,让司空浩然直坠无间炼狱。

    扬在空中的手想触摸胖子的脸颊,而当快要靠近的时候,胖子变成了潇潇,变成了那个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浩然哥哥,我很想你,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声音不再冷漠无情,而是无尽的温柔,潇潇脸上的黑纹不见了,唇齿间也没有乌黑的血迹,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此前。

    峰主坐席,叶朝阳一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住扶椅,看着投影光幕中那道气息紊乱的身影,眉宇紧蹙,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心魔!”

    就算是他,在说出心魔二字的时候,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悚。

    无论你实力如何强大,坐拥怎样的权势,站在多高的位置,而当面对心魔时,这些种种都是梦幻泡影。

    叶朝阳此刻不知道司空浩然陷入了怎样的境地,也不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做着怎样的挣扎,不管心中如何的焦急,此时也唯有相信他,如果能够走出心魔,斩破心魔,那么他此后的武道成就将会不可估量。

    “从他目前的状况来看,确实是心魔,数万年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命丧于心魔之下,小到剑皇高手,大到剑圣之巅,到头来却逃不过心中的执念、**、权势,最终化为时间长河下的一捧黄土。”

    “此子心中的杀念极重,要不是他修习无相剑歌,现在的状况怕是更加的艰险,此刻能够救他的也唯有他自己!”

    林峰和叶朝阳一样,说到心魔二字时也感到深深的后怕,此前他就说过司空浩然心中的杀性、暴戾之气极重,如今的一切也恰好应证了他的话。

    “魅惑奥义果然可怕,前期制造幻境,后期营造梦境,唤醒内心最温馨、最痛苦、最悲惨的记忆,从而引发心魔,不愧为万千大道中最顶尖的奥义绝学啊。”陈琪心中的震撼亦无以复加,视线再次投入到大阵中。

    司空浩然触摸着潇潇稚嫩的脸颊,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委屈的模样,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便狠狠的割裂出一道伤痕。

    就在这时,就在司空浩然将要开口说话的瞬间,潇潇一掌拍在了他的心口。

    “嘭!”

    一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司空浩然被远远的抛飞了出去,并狠狠的砸在了堆积如山的尸体中。

    刺鼻的血腥味,满天的紫啸鸫,凄厉的惨叫声,这不正是纵横杀手屠戮铁岭村落的一幕吗!

    一道人影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司空浩然的眼前,她的左手死死的掐在了潇潇的咽喉上,只见她带着一张丑陋的面具,而她也正是纵横紫钻级杀手“魅影”。

    “为了追杀你,这十三年我过得人不人鬼

    不鬼,这一切的屈辱...都需要用你的鲜血来洗刷。”

    “这个小女孩的毒是我下的,这个村子的人也都是我杀的,但是,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我要是你,就拔下胸前的匕首自裁。”

    “放开她!”司空浩然艰难的从尸堆中爬起,每一次用力,整个身躯都在止不住的颤抖,那种直刺心魂的痛,让他整个人宛如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恶鬼。

    “浩然...哥哥,救...救我!”

    潇潇的手脚在不停的拍打,每一个字仿佛万丈山岳狠狠的撞击在他的心房。

    “咔嚓!!!”

    “我叫你放开她!!!”司空浩然戾气横生,怒焰焚天,就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声脆响清晰的传近了他的耳朵,失去生机的潇潇无声的从高空急速落下。

    司空浩然狰狞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眸,愣在了原地,潇潇落地的声音,他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仿佛也跟随着破碎开来。

    缓缓移动着脚步,没走两步就摔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艰难的挪动着双手,朝着潇潇躺着的地方爬去。

    看着怀中没有一丝气息的潇潇,以及耳边传来刺耳的狂笑,司空浩然身上的戾气浓郁了无数倍。

    “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就在这一刻,潜藏在心魂深处的猩红血线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司空浩然的体内,须臾之间如蜘蛛网一样密布他的整个身躯。

    心脏深处,一颗金色的光点也突然闪烁了一下。

    怀中的潇潇化为了粉尘,遮天蔽日的紫啸鸫、整个村落的尸山血海也尽皆飞灰湮灭,浓郁的死气从四面八方猛然灌入他的躯体。

    司空浩然狞恶着从地上站起,看着身边放声大笑的丑陋女人,伸手把贯穿自己心脏的长剑寸寸拨出。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无尽的死亡剑气在疯狂的狰鸣,长剑倾斜,朝着丑陋女人走去,每一步踏出,身边的一切都在毁灭。

    “杀!”

    此刻的司空浩然犹如收割性命的死神,杀字一出口,无边无际的死亡剑气刹那间就把她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尘埃。

    天不在灰蒙蒙,空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司空浩然出现在了一块木碑前,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潇潇,爷爷说过,当有一天我站在这个大陆之巅的时候,就可以把你找回来,等着我!”

    “我会把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一个个从这个大陆上抹去!”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遮天蔽日的死亡剑气轰然间刺破了这片天地。

    司空浩然睁开了双眸,眼睛中没有一丝感**彩,就这样冷冷的注视着十丈外的千露露。

    手心的剑在无声铮鸣,灵魂海洋中,炼魂鼎传来了一声呼唤,驱散着他心中暴戾的杀意。

    “以杀破心魔,好坚韧的心性!”林峰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看着投影光幕上那道冷酷的身影,继续说道:“刚才溢散出来的死气虽然只有一丁点,但它的等阶却是极高,足以让一个大剑师圆满实力的修炼者在顷刻之间去掉半条命,此子身上莫非还隐藏着秘密?”

    叶朝阳看到司空浩然清醒,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时松懈了下来,林峰的话虽然不大,却被他一一听在了耳中,心中也泛起了莫名的惊骇,不过脸上却只露出疑惑的表情。

    “以杀止杀说起来轻松,实则却难如登天,心魔不是实实在在的物体,摸不到,看不着,却比实物还要可怕,它存在心魂中的每一个角落,想要斩破它,非寻常手段可以抗衡,试问,在座的几位,有谁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怕是没

    有吧!此子心性妖孽啊!”杨清不吝啬夸赞之词,就连他都有些嫉妒。

    其他几位峰主,就连坐在后面的一些长老,都默默的微微颔首。

    剑宗深处一间密室之中,一位老者看着眼前透明的玄气光幕,一声冷哼,“如果连心魔都斩不了,老夫的死亡剑灵还真是喂狗了!!!”

    大阵结界内。

    司空浩然静默在原地,宋依依的七绝六殇,昨晚张皓的刺激,潜藏在内心的杀意,以及对乡亲们的歉疚,这些不利因素,在魅惑奥义的侵袭下,一一被点燃,唤醒了心魔。

    他本以为自己看开了,放下了,那颗坚韧的心已经达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没有想到,原来他并未有释怀,这些伤疤被揭开,却让他如此的痛心疾首!

    要不是最后体内出现的猩红血线,他不知道会不会永坠炼狱轮回,“猩红血线?它...到底是什么?”

    “小师弟,恭喜你,斩破了心魔。”千露露没有因为司空浩然的冷漠而有所动怒,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却让她的心狠狠一颤。

    没有再次出手,向着陈琪峰主所在的方向开口道:“我认输!”

    随即纵身一跃,千露露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消失在了大阵结界。

    “云影峰千露露认输,被淘汰;云影峰司空浩然胜,于明日进行第七轮第一场淘汰赛。”

    千露露最后脱口而出的三个字,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扔进了观战席,一时之间,群舌咋起。

    “我才刚刚一回神,这一战怎么就突然结束了,而且还是司空浩然取胜,谁能够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们是师姐弟,该不会是千露露故意认输的吧,最后她说斩破心魔,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一抹剑光洞穿了虚空,紧接着大阵弥漫的诡异气息才烟消云散,看来司空浩然是斩破了千露露布下的幻境,但也不至于认输才是,这是为何?”

    众人除了疑问还是疑问,也没有人去给他们一一解惑,然而在内门各峰观战坐席上,有几人却陷入了沉思。

    “浩然师弟果然厉害,我就知道他会赢。”叶梓颖兴奋的惊声尖叫,像个小迷妹一样拍手叫好,不过却很快的拉下脸来,“露露师姐输了,她会不会不高兴。”

    坐在旁边的沐阳在叶梓颖说话的瞬间就闪现到龙千羽的身边,生怕这小魔女再次对他拳打脚踢。

    短暂的休整之后,第六轮第二场淘汰赛也拉开了序幕,在陈琪峰主的宣读下,云居峰陈淑莹,天柱峰擎羽纷纷落入决战台。

    而外门辰战和煜尘之间的对决,可谓是异常的激烈,二人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并且他们的嘴角都有着刺目的血痕,一次次惨烈的交锋,燃爆了众人的肾上腺素。

    辰战身上的气息没有因为体内严重的伤势而有所削减,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为战而生,为战而狂。

    紧握着手中的剑,看着眼前的煜尘,嘴角裂开一道狞笑。

    每一步迈出,身上的战意就浓烈一分;每一步迈出,身上的气息就高涨一分;每一步迈出,就像踩在了天地之势上。

    “轰...”

    直到迈出第七步,辰战听到身体中传出了一道破碎声响,没错,他打破了自身境界秩,一举突破到了大剑师圆满巅峰。

    这场竞夺赛,最终在一番惨烈的交战后落下了帷幕,辰战全身染血,夺得了外门决战冠军,而当他转身看向远处那道喜极而泣的人儿时,缓缓的栽倒在了冰冷的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