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前,静庭西侧,矿山顶端。   网

    覆盖天空的巨型法阵,将紫色的浓光尽情的泼洒在了山顶那黑焦的泥土上,数不清楚的墓碑有序的排列着,在紫色流光的照射下,显得幽静和诡异,时不时刮过一阵带着凉意的风,扫起落在地面上的枯叶。

    与那不雅的环境相比,一座座矗立的墓碑却是干净鲜亮,仿佛每一座都是新打造的,环境的不雅观是因为这片墓园坐落在了一座矿山的山顶,常年的开垦使得许多沉浸在山内的元素泄露,不同的元素无规律的混杂,便容易污染土地,泥土的颜色呈现火烧般的焦黑也是如此,但这片墓园毕竟沉睡着那些英勇战死的骑士们的灵魂,他们死后需要安息,为国家而战死是因为他们心中有自己的尊严,出于对这一份份尊严的尊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专门负责的人进行打扫和清理。

    这座矿山紧挨月夜静庭,甚至是一个连接静庭内外的一个隐藏的通道,只是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注意过,也就不为人知了,所以才会被铃等人钻了空子,最初的静庭并非坐落在帝都的中央,而帝都原本也不是帝都,只是经济最达的城市罢了,直到那场延续了几十年的战争,因为那场战争,月夜界,或者说是静庭,几乎用尽了所用的储备,不得已从世界各地的城市征收资源,再加上白昼界直接侵入领土,无数小型的村镇也无一例外的成为了士兵驻扎的暂时营地,甚至是战斗的生点。

    那场战争下,生灵涂炭,许多地方甚至因此在如今的地图上已经被抹去了名字,只存在于过去,和在那个年代苟活下来的人的记忆里。

    而伊罗尼斯,也就是现在的帝都,及其周围一定的土地方圆,地处板块的边缘地带,在那个战火硝烟的年代,却是如同得到了上天的照料,幸运的避免了战火的波及,也是月夜界战后重新振作展的基础。

    战争临近尾声的时候,就开始以帝都为基础开始了静庭的重建工作,并扩建伊罗尼斯,设立其为帝都,在这座城市的中央造起了一圈牢不可破的高大城墙,那便是隔离静庭和帝都的要塞城墙,同时铺盖铁路,连接其他主要城市。而伊罗尼斯能够展的如此繁荣,很大一部分便在于其邻近资源丰富的山地,经过许多年的开垦,较劲的资源几乎被开采殆尽,于是便成为了如今的一座座废弃山脉。

    既是出于对地形利用的最大化,同时也为了将那些在战争中逝去的战士们,其灵魂能够更好的安息,便把那些能够被收来的尸体都埋在了紧挨静庭的那座矿山的顶端,无论生死,都是守卫月夜界的伟大的骑士中的一员。

    哪怕是死,也希望死后,灵魂能守卫着自己家乡的土地,这是在那个战争年代乃至之后的许多年里,大部分骑士共同的心愿。

    紫色的魔力化为冲天的光柱,像是倒挂的激流瀑布,从地面涌出,波流直冲天空,仿佛要穿透那夜色的天空,冲突那万米高空之上,覆盖着整个月夜界疆土的巨大的神秘阵式。

    那魔力光柱的最底端,戴索斯正努力的维持着魔力运转的稳定,过肩的黑色长在一阵阵强烈的波动冲击下,浮在半空中不断的摆动着,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而他本身,此刻也的确在做只有恶魔才会做的事情。

    禁术黄泉鬼号,那是本应不被世人所应知道并掌握的魔法,或者说是巫术,因为他的性质太过邪恶,魔法这种东西,又不是生物,本没有所谓的好恶之说,但这个魔法,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是邪恶的。

    这个魔法的本质,便是将那些逝去之人的灵魂,具现化并加以控制,而能被召来的灵魂,唯一需要满足的条件,便是那灵魂的主人,必须是对现世存在着某种强烈的眷恋或执念。

    人死之后,灵魂本应该被度,让其安然升天,魂归大地,而这个禁术则是无视了人类应明白的道德和伦理,反过来利用那些逝去之人的牵挂,强行束缚那些没能得到度的灵魂,这是对死者的侮辱,不仅是对他们生命的侮辱,也是对他们心中那份珍贵的牵挂的侮辱。

    黄泉鬼号,创造出这个魔法的人到底是谁,已经在时间的推移中被淡忘了,但不可否认,那个人要么是个天才,要么是个疯子,而能够学会这个招式的人,他必定有着天才的资质,也必定是个疯子。

    没有什么人,喜欢一辈子都闻着尸体的气息度日的。

    但此刻,戴索斯正实实在在的站在这个禁术的法阵中央,那冲天的光柱,正是他源源不断的释放出的魔力,天空中的巨型法阵,是加上空间魔法融合扩大后的产物,而法阵的本体则是在他的脚下,本体的范围也相当的宽阔,几乎容下了山上所有的墓碑,而那些墓碑的主人,正被戴索斯的这个禁术控制着,带着无法宣泄的痛苦和僵尸般的姿态,将武器挥向那些昔日共同作战的战友们。

    或许是一直维持魔法,身体变的疲惫了,戴索斯时不时的扭动脖颈,出清脆的骨头鸣响声,而他的脸上,则是挂着像是满足一般的笑容,这个男人的脸庞很清秀,很年轻,像是二十出头的,但他的身材硬朗,肌肉虬结,又像是一个猛虎般的硬汉。

    “别露那种笑容了,”达乌斯板着脸从他的身边经过,也不看他,只是随口丢下一句,“说实在的,近距离接触你这个魔法,连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和我摆出什么表情又有什么关系呢?”戴索斯应,视线却也一次没有放在达乌斯的身上,“达乌斯大人。”

    “让我觉得很恶心,你这个样子,像是一个人抱着尸体跳舞,却还乐在其中,”达乌斯忽然一脸不悦,“大人什么的也省省吧,我也听够了,奉承的叫法没什么意思。”

    “是么,明明其他的一些人,也都有在这么叫你,比如维普怀特,比如狄克,”戴索斯对达乌斯犹如带着敌意的说法不以为然,“他们就不是奉承吗?”

    “虽然我很早就对他们说,不用再这么喊了,像是长不大一样,但他们依旧傻着脸,一口大人一口大人的,”达乌斯背对着戴索斯说,“这是我们几个过去共同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中,你并不存在。”

    “时间久了我也就作罢了,就像我们也都在把空喊做大人,实际上大家并没有什么阶级之分,”达乌斯继续说,“不过既然是选择走流血的路,有时也就需要一个人成为其他人行动的支柱。”

    “如果不是别无他法,我真想在你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达乌斯的语气仍然保持着不悦,“当场反驳你。”

    “既然是别无他法,那你为何不早点来适应我呢,达乌斯,”戴索斯说,这次他没有在达乌斯的名字后加上大人的称呼,“要控住整个静庭的兵力可不是易事,如果那场战争前,即便依然有足够的灵魂可供摆布,想必也是以卵击石。”

    “我到现在其实都疑惑,你真的和我们是朝着相同的方向出的吗,”达乌斯说,“询问你是否准备好时,答的那么快,我现在想来觉得你那是迫不及待,你似乎是在享受现在的这种状态,可是对我们其他所有人来说,享受的时候明明还远远未到。”

    “这种事情,就由你自己来猜测吧,我付出的一切,也的确都是为了此刻,”戴索斯说,“哦对了,达乌斯,你真的不希望我把狄克的灵魂也召来吗?”

    他的嘴忽然在外力的约束下闭上了,戴索斯的瞥眼看,达乌斯正满脸愠怒的直视着他,左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嘴巴,他看见达乌斯的额上正冒着青筋,像是爬着一团细小的蛇,而达乌斯那垂在腰间的右手,也早已握紧了拳头,手腕处同样是青筋暴起,甚至有暗流外涌,像是忍不住了要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我再说一次,让我的朋友安静的走,”达乌斯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咬字有力,像是在压着强烈的感情波动,“明白了就点点头。”

    戴索斯一边轻轻颔,一边观察达乌斯,视线扫过达乌斯的右手,现原本上劲的五指送开了,暗流消散。达乌斯终于还是忍下了。

    “看来你理解了一点,我正在控制许多人的灵魂,而和我共同行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说那些怜悯的话。”达乌斯放下手,戴索斯活动了一下嘴部肌肉,就又上一句,像是在击。

    “你忙你的吧,我去前面看看,”达乌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离开了,像是不想再继续下去这对话,“真讨厌和这个家伙一起行动。”最后一句,他是自言自语。

    戴索斯只是轻笑,视线的余光中,看达乌斯的背影渐渐远去,他忽的闭上双眼,猛吸上一口,空气并不清新,带着一股尸臭气,本来尸体被处理好埋在吐下,是不会散这种气味的,但在禁术的使用下,仿佛尸体都被挖了出来,在太阳下暴晒后,臭气熏天。

    戴索斯抬头,看着那冲天光柱的内部,紫色的魔力朝那高空流动,汇集,耳边似乎不断有着从远处飘来的哀叫,痛哭,他轻轻的动了动嘴唇。

    理想的世界什么的,那都无所谓了,只需要现在这样就够了,大家都是亡魂,我独自站在其中,我想到只有自己活着,于是我觉得,我真的是在活着。

    山顶的边缘,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山下静庭的全貌,这个地方,夜风吹的最为频繁,经常响起呼呼的声音,仿佛有人是那些已经沉睡的过去的骑士们,看着故土今朝的祥和,吹起轻快的口哨。

    可是今天,仿佛所有人都在哭。

    达乌斯走过去,他不想和戴索斯呆在一起,那样只会让他觉得烦躁,于是只能找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同样是他的旧友,维普怀特,靠着一颗枯树在小憩,他没有去打扰他,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个男人弓腿,半蹲在山崖边,任凭风吹乱他的长。

    那个男人似乎永远一副那样的打扮,属于人间界的套装,米黄色的西装外套已经显得有些旧了,那是他第一次去人间界的时候,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空之大人,为他选的一件衣服,虽说是为了在迎合人间界,但对他来说,却是十分珍贵,那是哥哥送给他的东西,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唯一的家人,送给他的。

    达乌斯走到他身边前,都一直觉得看着他,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男人静静的定在一个地方,仿佛沉寂的雕像,默默的在守望着远方的什么,明明人就在那里,却让人觉得他远在天边。

    在达乌斯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都只是个跟着空之大人身后的啃红薯吃的小屁孩,不爱说话的,孤僻的小孩。

    “在想什么?”达乌斯抱着试试的心态开口问。

    “哥哥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呢?”乌尔法凝视着山下火光和剑戟声四起的静庭,安静的说,气息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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