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大家原來都还以为,巴西宁的事情会闹出人命來呢,

    最后,事情的结局却并沒有那么恶劣和糟糕,接巴西宁出狱那天,天气也还不错,何志成安排好了各方面的事情之后,派了徐祥去跑一趟:

    “徐祥,你辛苦一下,去接巴总吧,我们在浩然居酒店为巴总接风洗尘,你们一会儿就直接去浩然居酒店吧,”

    “好的,”

    徐祥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出了办公室,下楼走了,

    徐祥对去接巴西宁的那个地方非常熟悉,

    巴西宁在出狱之前,就通过内线关系知道要放他了,还知道何志成会派人來接他,头一天晚上,他失眠了,第二天,巴西宁早早就起床了,在他焦急的等待与期望之中,连脖子都仰扯得一阵阵泛酸,眼睛也守望得胀疼胀疼之时,监狱的那扇大门终于沉甸甸地打开了,就这样,巴西宁满脸胡茬、头发蓬乱地走出了那个由高耸的围墙和密集的电网构成的监狱,巴西宁走出监狱大门时,手里还提了一个蛇皮袋子,那里面装了巴西宁一些简陋的日常用品,

    巴西宁出來之后还回过头去,“呸”地吐了一口痰说:

    “这种鬼地方,以后再也不能來了,”

    然而,巴西宁出來后往前走了那么一小段路,却并沒有看见前來接他的人,也就是在巴西宁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地看着面前那条有些空旷的马路,差不多要感觉到有点失望的时候,徐祥这时却开着单位的奥迪车飞驰而來,停在了巴西宁的面前:

    “巴总,何总让我接你來了,”

    骤然之间,巴西宁的眼睛差不多潮湿起來了,

    巴西宁和徐祥这么两个人见面后,像久别重逢的亲人那样拥抱在了一起,良久之后才松开,

    上车后,头发蓬乱的巴西宁长叹了一声说:

    “唉,这一次幸亏是何总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就麻烦了,肯定是脱不了干系,吃不了兜着走,何总这人真是不错,患难之时,才见真情,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都是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啊,可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何总却挺身而出站了出來,为朋友两肋插刀,真是义气,,,”

    巴西宁这么一说,倒是引发了徐祥的无限感慨:

    “是啊,是啊,巴总,你说得不错,何总这个人就是挺仗义的,我跟何总也是患难之交啊,十年前,我失手误伤了一个人,那个人不巧后來又死了,当时,要定我杀人罪,要不是何总出面搭救了我,将我捞了出來,也许是我的这条小命早都沒有了,那个时候,也是何总将我从这里接了出去,,,巴总,你看,当初,是何总來接了我;现在呢,又是我來接你,接你离开这么一个鬼地方,这一会儿,何总他们还在浩然居酒店等着你,说是要在浩然居酒店为你接风哩,,,”

    如此这般,巴西宁和徐祥这么两个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都曾经同样落过难、都曾经同样受过何志成的恩泽的人,此刻,一路之上不断地念叨着何志成的种种好处与恩德,到了最后,巴西宁仿佛是恍然大悟了一般地说:

    “,,,徐祥,怪不得这么多年你对何总是那么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哩,原來是何总在你落难时搭救过你;而在我落难之时,何总也向我伸出了援救之手,帮我,捞我,还替我填平了那么多窟窿,,,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好好报答何总,何总让我向东走,我不会向西去,,,”

    那天,徐祥接到了巴西宁,驱车來到了浩然居酒店时,何志成和张娟娟等人都在酒店那个最大的包房里,正在等着巴西宁和徐祥他们哩,大家全都是笑容满面地迎接着巴西宁的到來,诚心诚意地为巴西宁接风洗尘,在大包房里就座的人,沒有一个人的眼睛里会放射出那种鄙夷和蔑视的异样目光,大家也全都沒有提及以前的那些破人破事,

    巴西宁自然是感激涕零,说是要给何志成做牛做马,

    何志成则哈哈一笑说:

    “,,,西宁,你言重了,如今大家出來混,想做点事情,都不容易,只要你以后好好工作就行了,,,你这次出事之后,人家张兰可是帮了不少忙,如果说要感谢的话,你还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张兰哩,”

    巴西宁于是端起酒杯,豪情顿生地站起來,走了过去,向张兰,也就是张娟娟敬酒说:

    “老同学,谢谢你,一切都在不言中,我今天什么都不说了,也不说什么感谢的话了,以后看我的行动吧,我先干为敬,喝了,,”

    巴西宁自己先一口气连喝了三大杯酒,借此表达他对张兰,也就是张娟娟的深深感谢和敬重,

    喝完了这餐接风洗尘的酒之后,巴西宁就又回到阔别多时、久违了的北京世纪公司上班了,

    这个时候,对北京世纪公司來说,已经是处在一场大战的前夕了,

    如今,核心竞争力论坛已经是开弓沒有回头箭了,在北京举行三天论坛的时间早已在全国各地发布了,也早已通过快递将论坛邀请函发送给了全国各地的联络站及相关单位和个人了,

    此外,世纪网上也配合着做了大篇幅的宣传,又是flash的闪动通栏大标題展示,,核心竞争力论坛邀请函;又是文字版的细致入微的具体内容介绍;又是图片版的精雕细刻的往届论坛华丽亮相,,,论坛还同时在全国一些相关的报纸、电视等等媒体上做了推广,大家全都知道论坛时间定在了八月份的第三周的周五、周六、周日这么三天,

    可是,偏偏在这个非常关键的当口,却出现了一些不利的因素,为此,有好几个人都给何志成提出建议:论坛延期举行,

    其原因是:1、有身份不明的人混到单位來打探情况;2、有人窃听单位的电话;3、物业和派出所还有人來过一次单位,看了看核心竞争力论坛的邀请函,倒也沒说什么;4、新世纪公司的女老板杜鹃红來过单位一次,她当时是话里有话地说,是你们世纪公司害死了王京都,这事沒完;5、世纪公司吉林联络站站长吴攀梦和内蒙鄂尔多斯联络站站长王锋等人都纷纷反映说新世纪公司在到处挖墙角,拉人,还散布了一些攻击性的恶毒言论,,,

    这个时候,就连重新调整后的五个主办单位也有所反应,说是甚至都有电话打到他们那儿去了,状告世纪公司,,,

    对何志成而言,这是一个特别敏感而棘手的事情,当初,中华经济信息协会就在这方面出过大麻烦,,当初,中华经济信息协会也是听了他人的谗言,据中华经济信息协会的林秘书长说,,是王京都他们在李会长那儿搞了鬼,安排人打了诬蔑的电话,这才导致李会长最终下决心将中华经济信息协会这么一个主办单位撤了下來,,,这一撤,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当时,首先是北京世纪公司在全国各地的联络站有了非常强烈的反应,,大家在世纪网电子版的邀请函上突然看到少了一个主办单位,,原來邀请函上有五家主办单位,,突然之间变成了四家,,其中的一家主办单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大家当时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惹了什么麻烦了,于是,顷刻之间,电话打得满天飞,都几乎是要打爆了,其它的联络方式,,手机信息、qq、msn、传真,,,等等,一时之间,也都塞车了,堵满了,人们焦头烂额了,,,如此一來,严重扰乱了人心,瓦解了斗志,当时,在那种火烧眉毛和火烧吊毛的情况下,忧心如焚的何志成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烧高香,拜大佛,最后是通过朋友的关系,拉进來了一个比较有权威和份量的主办单位,做了领头羊,到了这个时候,有了领头羊,那么,其它的四个主办单位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有人领道带路,那就跟着走呗,后來,是在羊群效应的作用下,事情才总算是摆平了,

    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何志成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这才转危为安,化险为夷,遇难呈祥;如今,主办单位这个软肋又被触动了,这处伤痛又被撞击了,,,何志成只好又是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绞尽了脑汁,用尽了办法,最后,还是先稳住了领头羊;有了领头羊,大家又都紧跟着走了,,,

    主办单位新出现的问題好不容易才解决好了,

    而面对着那些纷至沓來的情况和大家要求延期的建议,何志成最终在会议上拍板说,不能延期,我们要重承诺,守信用,再说,国家领导人出席开幕式的事情已经定好了,人民大会堂新闻发布厅也定好了,好几个部长将军來参会也定好了,还有参会代表住宿的宾馆也定好了,,,屎都已经到屁股眼上了,还能改变吗,,不能改变了,坚决不能改变了,

    为了搞好核心竞争力论坛,何志成再次对各方面的工作进行了安排布暑和督促检查,要求滴水不漏万无一失,个别人虽有情绪,那也只能服从了,尽管如此,李香出于论坛安全考虑,还是再次提醒道:

    “,,,何总,如果我们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会议的时候,有人使坏,去找国务院纠风办的人來查我们,那我们怎么办,”

    何志成斩钉截铁地说:

    “不用怕,只要我们不在人民大会堂颁奖,谁都挑不出我们的毛病,”

    对何志成做出的决定,巴西宁则是表示坚决拥护,不折不扣地执行,一点儿都不走样,

    62

    巴西宁当初重新回到世纪公司來上班的时候,曾经向何志成、同时也向大家都郑重其事、信誓旦旦地表示过,,一定要好好工作,创造成绩,來报答何志成,报答世纪公司,并请大家监督,

    如今,巴西宁说到了,同时也还基本上算是做到了,

    并且是,何志成还是让巴西宁继续担任副总,可是巴西宁自己却是非要将他当成是一个刚來的新兵蛋子,不论做什么事,都特别积极主动,抢在前面,干在前面,而对何志成说出的每一句话,则都是唯唯诺诺,从來都不会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当然,更是不会发牢骚,说怪话,

    不知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巴西宁越是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何志成反倒是越发容易回想起当年的王京都,当年的那个时候,王京都刚刚北漂來到北京时间不长,有一次他们一大帮狐朋狗友在京辉大酒店胡吃海喝,居然是花销了三万多块钱,这在当时已经算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后來,那帮人全都一个一个地悄悄溜号了,唯独王京都这个初來乍到的典型的北漂被人家酒店给扣住了,软禁了他一夜,就在王京都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睬、走投无路之时,他给何志成打了一个电话,,当时的王京都跟何志成还并不是那么太熟悉,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他也仅仅只是在大众场合曾经与何志成见过几面而已,接到王京都的电话后,何志成很快就赶赴了京辉大酒店,替王京都解了围,钱交了,人接出來了,从那以后,王京都倒是与何志成做了好兄弟,好朋友,他从此也不再四处瞎跑了,而是去了何志成的世纪公司工作,也是何志成一手重用和提拔了他,王京都当初刚來世纪公司上班的时候,也曾有过非常积极的表态和非常积极的表现,令人感动,令人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俱往矣,

    时过境迁,在此时此刻的何志成看來,如今的巴西宁竟然与当年刚來世纪公司上班的王京都是何等相似乃尔,他们彼此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共同点,,何志成甚至觉得如今巴西宁脸上的表情也与当年王京都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那么阿谀,都是那么谦卑,,,何志成一旦沿着这个思路深想下去,那么,他的心里就马上会感觉到非常不是滋味儿,

    因为,何志成最终并沒有救下王京都的一条性命,尽管何志成和徐祥两人跑了许多路,找了许多人,也花了许多钱,在此期间,康继美也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何志成的面前哭成了悲悲切切的泪人儿,,,可是,到了最后,毕竟是无力回天,无法在鬼门关前将那么一个活灵活现的王京都给一把抢了出來,

    王京都最终还是因为在监狱里打死了犯人而被判了死刑,

    临行刑之前,王京都主动表示要将其肾脏无偿地捐献了出來,并且还指定了接受捐献的人,那就是:何志成的弟弟何志坚,

    那天,是康继美最后一次去监狱里探望了王京都,

    从那阴森森的监狱里出來之后,康继美满眼是鲜活的生活场景和浓郁的生活气息,,大街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购物的、有逛街的、有回家的、有出门的,,,反正是,干什么事的人都有,然而,就是在这么一个热热闹闹的时候,康继美却是偏偏知道了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的丈夫王京都的上诉已经被上级法院驳回了,很快就要对王京都执行死刑了,,,这一会儿,康继美的心已经彻彻底底地破碎了,当康继美见到何志成的时候,她的声音竟然是变得空前焦虑和悲伤起來:

    “何总,我去监狱见过王京都了,”

    当时,何志成正在办公室接一个从广东打來的电话,骤然一见康继美來了,何志成这边电话都还沒说完呢,就立马撂下了电话,焦急不安地问道:

    “继美,情况怎么样了,”

    “,,,上诉被驳回了,已经沒救了,,,但是,王京都跟我说了,他想把他自己的肾脏无偿地捐献给你弟弟何志坚,,,因为王京都也知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寻找肾脏吗,不是都已经找了好长时间了吗,你弟弟是急需一个健壮的肾脏啊,,,”

    康继美那天说到后來,声音慢慢颤抖了起來,

    那一时刻,何志成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題了,出现了某种幻听现象:

    “继美,你说什么,”

    “何总,我是说,王京都要把他的肾脏捐赠给你弟弟,”那个时候,康继美一只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另一只眼睛却是干涸的:

    “,,,何总,我知道你弟弟现在急需换肾,王京都对我说了,这是他人生最后的一个愿望,我必须协助他完成这个愿望,,,”

    这时,一向做事稳如泰山的何志成却是有些慌不择言了:

    “继美,王京都为什么要捐肾给我弟弟何志坚呢,”这话刚刚说出口,何志成就在心里痛骂起自己,,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題呢,,

    康继美的声音此时一下子低沉了下去,且有些哽咽:

    “王京都说,,”这个时候,康继美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來了,欲言又止的她,在几经努力和挣扎之后,终于是声音带着那种显而易见的哭腔,几乎是抽泣一般地说道:

    “,,,何总,王京都为什么想把他自己的肾脏无偿地捐献给你弟弟何志坚呢,这个事,王京都对我说了,王京都说,你何总是他此生非常佩服的一个人,也是曾经给过他最多帮助的一个人,,,他当初实在是鬼迷心窍了,,听新世纪公司的女老板杜鹃红说,如果在她那边干好了,杜鹃红那边答应王京都了,给王京都的工资报酬要比你这边给的多不少;此外,杜鹃红他们当时还承诺了,如果是干好了,赠送一套别墅给王京都,再说了,王京都当时只要一过去了就能当上总经理,而在你这边他也只是一个副总经理,还常常会受李香、巴西宁等人的气,再说,王京都当时在你这边心里还有一种压力,,,”又不说了,

    “什么压力,”

    何志成有些焦急地催问道,

    “这,,”康继美脸上是有些难为情的神态,

    后來,是在何志成的再三催促下,康继美这才终于开口说了:

    “王京都说了,他以前在世纪公司工作时,总是觉得欠了你什么,总是觉得他王京都是你何总的一条狗,,,而他后來去了杜鹃红那边,心里的压力解除了,就再也沒有那种感觉了,,,”

    听康继美如此这般一说,何志成倒不说话了,他嘴角紧紧咬着两团坚硬的沉默,脸上是那种凝重苦涩的表情,

    这个时候,康继美的话倒是突然之间多了起來,也说得非常流畅了,同时也说得非常生动了:

    “,,,何总,王京都,他其实也就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留下点东西吧,他也就是想通过这种捐肾给你弟弟的方式,來报答报答你何总,同时也是想证明一下,,他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同时他也是想让你原谅原谅他,,原谅他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他请你原谅他,他是希望在他死之前与你和解,,,”

    此时,何志成早已是泪流满面羞愧难当了,他苍白无力地摇摆着手,嘴里抽噎着说:

    “继美,你别说了,你再别说了,,”

    何志成伤感地竭力制止着康继美,不让她再继续往下说那么一些撕心裂肺的话了,

    这么一会儿,李香和张莺等人也都來到了何志成的办公室,大家纷纷劝说康继美,不要过度悲伤,未來的路还长着哩,

    前台刘颖更是忙得一塌糊涂,她让朱明明等人替她在前台盯上一会儿,然后,刘颖不是忙着给康继美倒茶续水,就是忙着上街买一些苹果、香蕉、桔柑,,,等等之类的水果给康继美吃,

    康继美说不吃,吃不下,

    刘颖硬是往康继美手上塞,

    两人反反复复地推让着,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李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说她去外面接一下,于是就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去了,

    这时,巴西宁也进了何志成的办公室,对康继美说起了“要多多保重”之类安慰关心的话,并也帮着刘颖劝说康继美一定要吃上那么一点水果,有好处,人总不能不吃不喝地硬撑着呀,

    不一会儿,李香接完了电话,回來说,她儿子小明的老师來电话了,说小明又在学校闯了祸,她得赶快到学校去一趟,

    何志成当即说道:

    “好吧,李总,你快去吧,有什么事及时打个电话,”

    李香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何志成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地,火急火燎地冲着门外大声喊叫道:

    “李总,你回來一下,”

    李香转回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何志成看,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然后,十分不解地问道:

    “何总,怎么啦,”

    何志成苦苦一笑说:

    “李总,让徐祥跟着你一起去吧,”

    李香眼睛里的陌生感顿时消失了,变成了感激:

    “何总,不用,谢谢你了,”

    何志成此刻坚持说:

    “李总,我觉得还是让徐祥跟着你一起去好一些,”

    何志成立马让刘颖去叫徐祥,

    刘颖说好的好的,立刻像箭一般蹿了出去,

    徐祥进來后,何志成简单地交待了一番,

    徐祥倒是沒多说什么话,就兴兴头头地跟着李香一起去了,

    李香风风火火地走了,由于她走得太急了,连手机都忘拿了,就那么撂在了何志成的办公桌上,张莺眼尖,看见了,便拿起了李香的手机就跑了出去,去追赶李香和徐祥,

    如此一來,几个人都先后离开了何志成的办公室之后,这办公室跟刚才那一会儿相比,就要安静多了,康继美此时一边斯斯文文地吃着香蕉,一边轻声细语地对何志成说:

    “何总,你这每天都是这样忙得够呛啊,”

    何志成紧蹙着眉头说:

    “是啊,沒办法,天天都是这个样,”

    康继美这时递给何志成一个大大的香蕉说:

    “何总,你辛苦了,你也吃一个香蕉吧,”

    何志成却是连连摆着手说:

    “继美,我不吃,我不吃,咱们还是來继续说说王京都的事吧,”

    63

    由于王京都及时捐献了肾脏,医院在手术前又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同时也查验了何志成的弟弟何志坚的身体情况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次手术,事实上,医院在这方面的要求十分严格,稍微有那么一点问題,都不会安排手术,庆幸的是,医院方面很快就安排何志成的弟弟何志坚进行了换肾手术,一切都非常顺利,验血型、做配型、何志坚跟王京都两个人在“对上几个点”对上的点数挺多,所以,手术很成功,手术后,何志坚恢复得挺快,也挺好,何志坚身体的各项指标基本合格,出院的那一天,何志成他们一大家子的人都去了医院,张娟娟也跟着何志成一起去了,那个场面很壮观,也很热闹,

    美女医生胡道珍前來送行,都送出去好远了,胡道珍还是跟在大家的后面,一个劲儿地细致叮嘱道:

    “,,,出院后,刚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对日常生活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你们一定要多加注意;特别是在日常饮食上,更是要多加注意,千万别感冒了,也千万别干重活,,,”

    出于起码的礼貌,同时也是出于真诚的感谢,这个时候,何志成的话自然是要多一些,何志成跟胡道珍这么言來语去地一对话,一交流,张娟娟就有些不是那么太高兴了,脸上也沒有笑容了,就像个哑巴一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着,

    后來,总算是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了,张娟娟还抽了个空隙,冷不丁地对何志成说了这么一句冷嘲热讽的话:

    “志成,这次幸亏是你弟弟生病住院了;要是换成了你啊,恐怕是不会离开医院的,还难舍难分了,是吗,,”

    何志成当时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沒有说,

    那么,回过头去,再说说那天李香和徐祥的事吧,

    那天,李香先是接到了她儿子小明的老师打來的一个电话,说是什么小明又在学校闯了祸,李香当时急急忙忙要赶到学校去的时候,何志成居然是非要让徐祥也跟着一起去,当时,李香还直说不用徐祥去,结果何志成硬是让徐祥跟着去了,徐祥当然是非常愿意去啦,徐祥当时的反应是,,相当兴高采烈,就这么乐得屁股一颠一颠地跟着李香一起去了,那天,李香走得太急了,连手机都忘拿了,后來还是张莺眼尖,拿起了李香的手机就跑了出去,追了上去将手机给了李香,,,就是这一次,徐祥去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可是,回來的时候,脑袋上竟然是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

    那天,也就是为了一个小明,徐祥居然是跟人家大打出手,虽然是也将对方打得很惨,几乎是将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可是,到了后來,徐祥自己的脑袋却也是被人家对方给打破了,

    徐祥的脑袋开了瓢,

    流了很多的血,

    当时,徐祥的脑袋是挨了人家一砖头,

    也就是那么一砖头,居然将徐祥的脑袋砸出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口子,甚至是都能看到里面的肉了,当时就一下子流出了很多的血,徐祥用衣服袖子三下五除二地将头上的血“刮叽刮叽”擦干净之后,不一会儿,血又流了出來,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李香当时都吓死了,也着急死了,

    那个时候,李香紧握着徐祥的手,死命地拉扯着徐祥,哭着喊着叫着,劝说着徐祥,,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如果再打下去的话,说不定真会出人命哩,

    后來,四周围的人都过來拉架,劝说着,制止着,经过一番努力,这才避免了打架的升级和扩大,

    再后來,李香、小明等人将徐祥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当一个慈眉善目的医生给徐祥的脑袋包扎伤口的时候,徐祥还在那儿气势汹汹地说着狠话:

    “当时要不是你们拦着我,那家伙恐怕是够呛,”徐祥本來是要说也许会要了那家伙的命,可是,话到嘴边,徐祥却不敢说了,到了这个时候,徐祥甚至都有些后怕了,,因为他曾经无意中打死过人,当时,要不是何志成出面保了他,捞了他,也许他的这么一条小命早都沒有了,所以,从那以后,徐祥一般都不会跟人动手,通常情况下,他都是尽可能地克制着自己,,可以将话说得厉害一些,说得恐怖一些,可以用那些恶言狠话去打击人,但却是不敢轻易动手,更不会跟人大打出手,那天,是因为小明,徐祥这才破了戒,坏了规矩,要是换了别人,他才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跟别人去拚命哩,,,

    那天,到了后來,看着徐祥的脑袋上包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像是个刚刚从前方战场上撤换回來的伤病员,看着徐祥这个伤痕累累的样子,李香就一下子扑到了徐祥的怀里,并一边用手轻轻地捶打着徐祥的胸脯,一边伤心地又是哭着,又是嚷着说:

    “徐祥,你以后可是千万再不要这样了哇,”

    晶莹温暖的泪水滴落到了徐祥的手上,

    那一刻,徐祥不仅仅是觉得手上充满了力量,与此同时,他更是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

    事后,也曾经有人戏谑地问过徐祥:

    “徐祥,要是当时你被别人打死了怎么办,”

    徐祥幽默地回答道:

    “凉拌,”

    然后,那人又调侃地说:

    “徐祥,你这脑袋上说不定以后会留下一个很大的伤疤,甚至是永远都会有那么大的一个疤,会很难看的,,,”

    徐祥竟然是哈哈大笑着说:

    “男人嘛,脑袋上有点疤,好看,那是勋章哩,”

    徐祥总觉得自己的头上为小明留下了疤痕,那其实是一件很光荣,同时也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徐祥脑袋开瓢事件发生之后,李香与徐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是又更进了一步,更上了一层楼,

    后來的某一天,当何志成问李香什么时间跟徐祥结婚时,李香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坏笑,还故意歪着脑袋,调皮地说:

    “何总,你什么时间跟张娟娟结婚,那我就什么时间跟徐祥结婚,我目前是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是在等着你哩,”

    李香这么一说,等于是将了何志成一军,

    何志成于是也只好讪讪地回应着,笑了笑说:

    “李总,我和张兰准备在论坛结束之后就把事办了,这也就是说,等到核心竞争力论坛一结束,我和张兰马上就结婚,”

    “好哇,何总,那我和徐祥也在论坛之后举行婚礼,何总,要不这样,我们四个人,,两对新人一起举行婚礼好不好,”

    李香兴奋地提议说,

    “好,”

    何志成当即响应了一声,

    就这样,李香与何志成约定,,一起结婚,在核心竞争力论坛举行之后,他们四个人,,两对新人在一起举行新婚典礼,

    而恰恰是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候,对何志成來说,他则是一直都在尽可能地回避着张莺,躲闪着张莺,从不跟张莺在一起谈论什么爱情婚姻这么一类特别敏感的问題,

    然而,人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怕什么,它越是來什么,躲,躲不过;避,避不掉;闪,闪不开,

    后來,在何志成与张莺之间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

    是呀,偏偏是有那么一天,在说完了相应的工作之后,张莺当时居然是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地盯视着何志成说:

    “何总,我现在想通了一个问題,”

    何志成当即浑身一激灵,诧异道:

    “你想通了什么问題,”

    何志成当时心里咚咚咚地狂跳着,他不知道张莺这个时候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來,事实上,何志成也是一直想跟张莺在情感上做那么一个了断,,只是,何志成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在心里沒有什么成熟的想法,因此,在行动上当然也就沒有什么像样的办法了,这一会儿,何志成只能是像一个一败涂地的战犯那样,低垂着脑袋,被动地接受着张莺的审判,

    张莺的判决大致上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张莺滔滔不绝地说了,口若悬河地说了,慷慨激昂地说了,心潮澎湃地说了,

    其大意是,,她近一段时间多次思考过,也自问过,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的确是喜欢何志成,非常喜欢何志成,然而,她后來发现,她这种喜欢里毕竟是包含了一种成份,那就是恋父情结,她从小沒父亲,缺少父爱,一直渴望着能获得这方面的情感补偿,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何志成的时候,就觉得与何志成亲,这一方面是因为何志成与她那个不知去向的父亲黄鄂声像相,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何志成身上的那种成熟男人特有的东西,诸如稳健、踏实、忠厚、大气,,,等等这么一些东西吸引了她,深深牢牢地吸引了她,,让她在内心深处总觉得何志成似乎是可以同时扮演好几个人生角色:恋人、兄长、父亲,,,如此一來,她那心里的种种缺憾总算是能够得到满足和滋补了,,,再者,还有当时那个邱强盛所起到的逆反作用,,,现在,她算是想通了,算是彻底地想通了,算是彻彻底底地想通了,,她想将何志成当作父亲,而热切地希望她妈妈张娟娟能早日与何志成结为夫妻,以了却两人多年的夙愿,携手并肩风雨同舟,,,

    张莺当时说得是何等动情啊,同时又是何等动容啊,

    那个时候,何志成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半个字也插不进去,

    何志成听得目瞪口呆,听得满脸通红,

    最后,张莺向何志成提出了两个要求:一、对她曾经喜欢过何志成这件事,她要求何志成一定要守口如瓶,尤其是对她妈妈张娟娟,更是特别要保守住这个秘密,永远都不要泄露了出去,

    对张莺的这个要求,何志成当时就一口答应了下來,

    张莺当时提出的第二个要求是,她说,她想让何志成吻吻她的额头,这也算是一个了断,算是一个告别仪式,,宣告着旧的一页翻过去了,而新的篇章将要从此开始了,

    这么一番洋洋洒洒的话说完之后,张莺当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何志成的那么一个成熟男人的热吻,

    那一刻,何志成有些为难,却又有些无措,他在心里鼓了好一阵子的劲儿,这才大着胆儿走上前去,在张莺那光洁透亮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这一吻,却是非同小可,此后,在何志成的脑海里竟然是时常会浮现出这么一个挥之不去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