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思来想去,这个片段很重要,不得不搬上来,全文没几章了,近期应该可以完结了,么么么么

    仔细想,我只跟杨修夷说过我知道阵法在哪了,他说他也知道了,然后这个问题我们就没再讨论。

    可我着实想不通,阵法怎么可能不在这儿,这些青丝和头颅难道不是阵法巫器么?

    玉弓轻声道:“小姐,我们该去救人了。”

    我抬起头,山月凄凄,夜风被树影疏离,听上去像女子的啜泣呜咽。

    我拢一拢凌乱的头发,也罢,来错了便来错,遇上公孙婷,至少不亏。

    再次把她关进了困阵里,我们依着原路去沼泽。

    准备工作很繁复,玉弓用匕首斩了好些粗重的木枝下来,我们把外袍撕成一条一条,将木枝绑在了一起。然后我竖直割开手腕,任血水直流,浸满顶端的木枝后,我们一前一后扛着大家伙开工了。

    不久之前,我还在恶心那些空洞洞的嘴巴,如今看到这嘴巴张开我们便开心的不行,和玉弓兴奋的乱指:“这这这!”“那边那边!”“瞄准了没?”“可以了!”……

    沾血的一端挑起头颅的嘴巴,被我们抛向对岸,但凡有青丝扑上来搅乱,玉弓就抓起一支火把甩过去,这姑娘的臂力和眼力真是可怕,就没失误过。

    小半个时辰不到,对岸积了七八十个头颅,纷纷朝幽深丛林奔去。我抬手遮在眉骨上:“这得饿多久了啊。”

    玉弓跟我一样的姿势:“小姐,那个怪物真的会怕它们吗?”

    我看向浑浊狼藉的沼泽。一截千疮百孔的藤条颓死在上面,淡淡道:“怕吧。刚才青丝缠住它的时候,不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么。”

    她捡起长剑:“小姐,那我去了。”

    我点头:“你当心点。”

    我去只会是拖累,看着她身影盈盈而去,我挑了棵松墨坐下,捧着脚心拍掉上面的碎石。

    浑身又脏又臭又疲,养了半年的身子一下子就败完了。

    转头看向沼泽,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纷杂沓乱的动静,有啮咬,有剑风,有厉喝,有怪笑。

    寂静荒山里面传出这样的声音,任谁听了都毛骨悚然。

    我担心玉弓安危之余,又忆起了那个图纹。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图纹同我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冠隐村的巫族后人是月楼引发的,炼制血绛珠的老翁也不认识我。更别提那些仙师和行言子。

    可大约是因为冠隐村涉及到了上古之巫,我总觉得这件事同我也是息息相关的。

    尽管胸口戴着暖玉,可夜风仍吹的我浑身冰寒,我缩了缩脚。往手心呵了口气。

    这几年我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一件一件的摊开,我觉得最诡异的还是冠隐村里的那些棺材。因为它们是铺陈在阳光下的。黑夜里有鬼魅,有凶灵。有邪佞阴损之事,都在情理之中。即便害怕也不会觉得古怪。可是灼灼日头下出现数千具棺材,这感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等了好久,玉弓从另一边拖着石千之来了,我一颗忐忑的心落了一半。慌忙迎上去,扶住石千之的第一件事是朝他裆部看去,好像没有出血,我一颗忐忑的心总算彻底落了下来。

    玉弓急道:“小姐,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为防再有天降巨石,我指指原来的那个山洞:“去那儿吧!”

    我不会给人看病,玉弓手臂一扬就把石千之的衣裳给撕开了,一番检查后,她负责包扎疗伤,让我去采几味药。

    临走前怕那种绿色的怪物会来,我给他们摆了几个阵法,然后念叨着草药的名字就去山谷里溜达了。

    杨修夷不在,那造成碎石飞溅的山顶动荡我就不去看了,等京后告诉师尊。不过我这么乱跑,被他揍是一定的了。

    轻叹了口气,我举目望向长草潦黑的远方,不过才一日不见,我好想杨修夷啊。

    天涯月落,山涧松墨,欲将相思说似谁。

    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庚帖和彩礼杨家直接送去师父那儿了,这些繁文缛节好生讨厌,可是不得不尊,世俗风情如此。

    想到这,鼻子有些酸酸的,忽然想起了爹娘。

    女儿出嫁,是每个做父母的都想见到的吧。

    眼泪说来就来,我抬手抹了抹,却越发伤心。

    给石千之采完药后,我心里难受,留下玉弓守着他,独自爬到土坡上对着潭水吹泠风。

    水色幽幽,很是清澈,若是盛夏时分,跳进去一定惬意无比。

    我趴在膝盖上,细细安排着我余下时日。

    成亲之后就可以不用呆在京城了,把沈云蓁的事情一了,我要和杨修夷马上望云山去。

    算起来,我已经五六年没有去了,整个天下,只有那里才是我的家。

    然后我要好好赚钱,死之前买好多东西,送给素颜,月楼,卫真,独孤涛……让他们一瞧就能想起我,也不枉我白来这人间一遭。

    最后剩下的遗憾就是,我终究没能亲手把那些坏蛋给杀了,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了吧。

    难过的闭上眼睛,一阵马蹄声却在此时响起。

    我一愣,过头去,不由更愣了,遥遥月色下,今日送我们来的那辆马车正沿着颠簸坑洼的小路跑来。

    车夫坐在马车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缓缓皱眉,奇怪的跳下了土坡,他远远看到了我,嘴巴张了张,语带颤意:“姑,姑娘……”

    风声太大,几乎要听不清。

    我忙跑过去。他却蓦的睁大眼睛,惊恐的望着我。

    我脚步一顿。一把冰寒的长剑从背后将他贯穿,鲜血漫延。他喊我的声音喑哑了一半。

    他身子一歪,跌下了地,马车轱辘从他身上飞快碾过。

    一只手从车厢里伸出,迅速拉住马缰,马儿仰首长鸣,停了下来。

    我僵愣在原地,怔忡的望着车夫还在喘息的身子,却不敢过去。

    车上下来一个高大人影,凄迷月色下。他身姿清瘦,黑色玄衣,脸上蒙着黑纱,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

    我睁着眼睛,攥紧衣袖,他手执长剑,走到那车夫身边,忽而扬起手臂。直刺了下去!

    我大惊:“不要!”

    不知哪来的力量,一瞬之间数十块石子被我移起,飞快砸了过去。

    黑影伸手结障,石子撞在晶壁上。反弹落地。

    我极快跑过去,跑至一半,他身形一晃朝我冲来。抵着我的肩膀往后飞去,重重的摁在磐石上。

    我拼命咳嗽。抬起眼睛,他一笑。语声嘶哑:“月牙儿。”

    我身子一僵,满目惊诧,宋积……

    他往后微微侧首,一道淡黄晶壁将车夫同马车罩住,消失无踪。

    我抓住他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他扯下蒙面之布,干净的面容笑得灿烂:“怎么?不记得我了?”

    天上残月一钩,我这个抬头的角度正好将他们重叠一起。

    我看着他的脸,五年前的匆匆一眼我记忆不深,如今看去深觉陌生。可是乐家的基因不会差到哪儿去的,他生得比一般男子都要俊俏英挺。他此时至少也有三十五了,没有留髯,看上去略显年轻,跟师公相仿。

    他眉眼含笑的望着我:“月牙儿,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我根本没想过这辈子还会碰上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笑:“昨夜那些字条是我给你的,你怎么这么难请?”

    我微惊,他举目四望:“这地方荒凉萧条的很,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坐下一叙?”

    过往的所有恩怨在我脑中渐次清明,我冷声道:“不必了。”

    “怎么?不想复仇了?”

    我别开头,被他捏着下巴板了来:“关于姑茂行一事,你一点都不想了解么?”

    我恨恨的瞪着他,他勾唇莞尔:“月牙儿,我们是一类人,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深的敌意,是个聪明人都该知道,我们应当好好合……”

    “我跟你不是一类人!”我怒然打断他,“你放开我!”

    他眉梢一挑:“哦?”

    心里有股悲愤的情绪在狂涌,我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你是十八的仇人,我是十八的好友,仅这一点,”我咬牙,“我和你永远不是一类人!”

    “一个宋十八,比你杀父灭族之仇还重要?”

    “不要把两码事扯到一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合作!你放开我!”

    他仍死压着我,居高临下望来:“是不是又要搬出一堆原则说辞了?你害我又被冻了四年,害我十八年的心血尽毁,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了,怎么你就这么小器?”声音带着笑意,甚至是温柔的,可是加在我脸颊上的力道却逐渐变重,我听到自己骨头碎开的声音,忍不住痛的抬脚踹他。

    他任由我踹,不躲不闪:“合作不过是个说辞,我只是不太舍得对你下手,但你要真这么倔,我只有把你亲手交给姑茂行了。”

    我瞪着他,眼泪因为难过而一直淌着,最后颓然放弃挣扎,他也终于松手,把我甩在了地上。

    我趴在地上,揉着酸痛的脸颊,不敢哭出声音,怕惊动玉弓,可心里的悲凉哀痛却那么强烈,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洪水般轰然冲下。

    我看向来路,幽如深渊,两道草木繁杂,仿佛凝了我这一世的所有鬼魅暗影。

    长空之下,九州之上,不尽的波涛诡谲,人世浮沉,几多森凉。

    我永远忘不了十八说她往事时的模样,她举着手,让我看着她的手背,凄笑着说如果她没有杀过那么多人,如果她不是土匪该有多好。

    她那天的眼泪。那么悲伤,她却豪气的抹掉。笑着说自己配不上独孤涛。

    我也永远忘不了那三个月里,她东躲**的避开心上之人。却在角落里悄悄探头寻找他身影时的期待模样。

    这样的十八,我的十八,我最好的姐妹,她的一生全被这个恶魔所毁!

    她现在在哪里?她魂飞魄散了!可是独孤涛却还在她坟前日日弹琴,痴心妄想着要聚她的三魂七魄!不为厮守,只为引她渡入往生。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了,又怎么可能再和这个害她一生的恶魔合作?

    他双手抄胸,冷冷的看着我:“你活不久了?”

    “跟你无关!”

    “原来你们月家养的那头凶兽叫做化劫。”

    我冷笑,听他这意思。他对化劫根本就不认识。

    他蹲了下来,望着我又黑又乱的脸:“姑茂行野心极大,我在他身边已经潜伏了两年,他的实力绝对不是你和你情郎可以对付得了的,你当真不同我联手?”

    “不!”

    “呵。”他一笑,“九厄门听过么?”

    我大惊。

    他看着我:“九厄门在八百年前因内部势力之斗分为三支,一支解散,一支为另一支所亡。余下的这支不再自称九厄门,他们隐姓埋名于世。潜伏八百多年,这门主不用我说你也猜到是谁了吧?”顿了顿,薄唇轻吐,“就是姑茂行。”

    我被震撼的无言。双眸睁得老大。

    “我是在谦州赤阳避暑时遇上的他,在他之前我同一个佘族后人交好,可惜佘毅不慎暴露了身份。被他残忍杀害了。”

    我惊道:“佘毅!是佘毅?他被杀了?!”

    “你认识?”

    我睁着眼睛,我怎能不认识!从崇正郡里出来时。我全身溃烂,命垂一线。就是佘毅不眠不休的照顾我,将我救活的啊!

    他始终是不咸不淡的口吻:“我打不过姑茂行,所以他被杀时,我只能躲着,结果被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才知道十巫被亡同他有脱不掉的干系。”他冷冷一笑,“十巫怎么得罪了他我不知道,但是他连姑氏一族也给亲手亡了,同时万珠界的人他也是恨着的。”

    我讷讷:“姑氏一族……他连自己的族人都给亡了么?”

    “知道为什么九厄门失踪这么多年么,因为他们忙着去找巫族后人了,找到之后将万珠界的人引过去……”他双眸微眯,恨声道,“再一番杀戮。”

    最后两字咬音极重,我鼻头有些酸,垂下了眼睛。

    “月牙儿,你当真不同我合作么?”

    我现在有多怀念十八,我就有多恨这个魔鬼,身上的气力像被散尽,我摇头:“仇不能不报,可我不会和你合作。”

    他怒道:“你的这身浊气,就让你记不起一丝一毫有关你爹娘的事了吗?”

    眼眶再度发热,眼泪潸然。

    他忽然抓住我的双肩,我急挣,他疾言厉色道:“月牙儿!想想你的爹娘!你仔细想想他们对你的好!你再想想他们是怎么死的!还有你的重光不息咒,你说是你姑姑给你的,她又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是灰飞烟灭!她死之前要承受多大的痛你知道么!在那种剧痛下她还要……”

    我哭出声音:“我知道!你放开我!”

    “你知道你还不报仇!”他使劲的晃着我,俊朗的眉目近乎扭曲,痛恨的看着我,“还是因为你要跟情郎成亲了,你不想耽误你们的婚事?因为这些儿女情长你连血海深仇都可以不报了?!”

    “跟他没关系,你闭嘴!”

    “他们下手那么狠,一具全尸都不会留下!你仔细想想你爹娘的死相!再想想你爹娘对你的好!他们的尸体有没有在你梦里出现过?他们有没有……”

    “啊!!!!”我抱住脑袋,“你别说了!”

    心绪剧烈的起伏,酸痛的我快要死掉,所有我不愿顾的可怕忆蜂拥而来,爹爹跪在火海里,用那双深邃眼眸悲痛的望着我:“牙儿……”

    牙儿……

    牙儿……

    爹爹哭了,爹爹浑身都是血,娘亲无力的靠着他,脸色惨白。

    族人的尸体狼藉一地,断肢,血水,脑浆,五脏六腑……

    “啊!!!”

    剧烈的痛楚几乎撕破我的脑袋,我张嘴大哭了起来。

    身子被宋积拉进了怀里,他紧紧的搂着我:“月牙儿,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报……”

    “小姐!……你是谁!”

    我过头去,玉弓拔剑猛扑了过来。

    宋积飞快身,我思绪一敛,忙握住他的手腕,急速调动冰蓝珏,却被他一把震开。

    一道孤刃冰芒顷刻朝玉弓射去,玉弓侧翻避开,却被飞速而去的又一道强劲冰芒射穿了小腹,她重重往后摔去,一口浓郁鲜血从嘴里喷出。

    我大叫:“玉弓!”

    宋积即刻起身,我想抱住他的脚,他反手一个耳光就重掴在了我的脸上。

    摔倒时我不忘拿腿踹他,他轻巧避开,首怒目瞪我,眸光狠厉。

    风夹杂着冰凉的腥气兜头兜脸而来,天地漠漠,雾气重拢了来,像块皱巴巴的破布。

    玉弓侧倒在地,猛烈咳嗽,我仰着脸,沉声道:“我跟你合作,我们一起报仇,但你不准伤害他们。”

    他眉头一皱:“留下活口出卖我们?”

    我不再说话,执定的望着他,他双眸微眯,良久,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正要说话,忽的眸色一凝,朝空中望去。

    我也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绿影,是那绿色的怪物!

    别说我,连宋积都无法捕捉到它的踪影,我心念一动,霍的看向玉弓:“玉弓当心!它在你身后!”

    玉弓脸色一白,宋积立即望去,我急调神思,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他身边磊下空凌**阵,不过眨眼瞬间,高大秀颀的身影顷刻消失无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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