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楚,不止是来自骨骼,更多的来自体内经历了数次强化的经脉。

    张毅风试图想要控制腹穴中的双力水珠停止转动,却无济于事。先前晋阶六段的时候,潜藏在体内的银光雷纹便曾经一度暴走过,想和体内的双力水珠争夺尊级入虚丹中蕴含的纯净力量,即便小啰嗦都没有抢过银光雷纹。

    而眼下,这股灰色的气息刚进入了体内,引来的不是银光雷纹的贪欲,更像是在排斥这股力量,不幸的是,这银光雷纹将战场选在了本就遭遇了重创的张毅风体内。即便是曾经的万年青木芯入体,也没有致使银光雷纹如此过激的反应过。

    晋阶六段时,最后是无字金碑镇压了银光雷纹。不清楚无字金碑是否也对这股灰色的力量奏效。

    张毅风忍着剧痛开始不断的默念,“无字金碑,无字金碑。”

    第四股力量正式加入了战局中。

    双力水珠仍旧在疯狂的旋转,引来了更多的灰色力量,每一股灰色力量入体后,都会有一抹银弧直追而上,和无字金碑所化白中泛金的光芒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若是有人现在站在张毅风身旁,都会为张毅风身体所发出的五色光芒感到心悸。

    很难想象,一个人类修者的身体能够承受如此驳杂的力量,若是再融入一抹通常代表巫力的紫色,那现在张毅风带给别人的感觉,不像是人类修者,而更像兽族或者魔族。

    四种力量在经脉中鏖战,经脉的疼痛已经取代了断骨之痛。

    张毅风现在多少生出了自我了断的想法,可他不能,走过了那么多艰险,才走到了今日。他还要很多未尽之事要做,还有好多想说之言未说。身为神遗族人,怎么可以输给这样一股力量。

    皮肉外翻的双拳紧握的噼啪作响,不再动用意念去尝试控制双力水珠。张毅风猛的睁开眼睛,双拳锤击在地面之上,整个人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逸散在外的五色光芒愈加明显,双臂上的十二道修者纹明灭闪动,额头的雷纹银光灿灿。本就伤痕累累的面庞不再是平日里和煦的笑容,转而成为狰狞之色。

    与此同时,神遗族人的标志性蓝发蓝眸再次出现。甚至连嘴角涌出血液都是蓝色的。

    吃力的抬起双拳,张毅风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一切,服用过云泪草改变血液的颜色,还未经过命魂镯的认主并不能真正引动神遗族血液的强大力量,为何血液会重新变成蓝色。

    这一点他不清楚,只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血液变成蓝色的瞬间,被银光雷纹和无字金碑视若仇敌的灰色力量开始有了败退的迹象。只是这种败退并非离开他的身体,而是改变了游走的方向。直指四方腹穴。

    腹穴作为修者的根本,一旦腹穴破了,毁掉的不仅仅是修为,还有可能危机修者的性命。七段以下。虽说身体的创伤比腹穴被毁要更危险,但神遗族血液这种百毒不侵,还可以自行康复的强大功效也有弊端,这种弊端便体现在对经脉的修复上。

    这也是张毅风虽未神遗族后人。却同一般修者一样,一旦经脉受损便要依靠自身元力修复或者依靠丹药来辅助修复。

    眼下这股灰色力量不在与银弧和无字金碑纠缠,直奔腹穴而来。其用心的险恶可想而知。一定不能让腹穴受到危机,一旦腹穴被毁,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修复的。

    再次沉下心神,试图控制腹穴中的双力水珠反抗,依旧无用。

    眼见越来越多的灰色聚集在了腹穴的四臂之外,正准备发起攻势。而小啰嗦的灵体现在又不在,经过先前耗损的洞天石这会也展现不出对元力的镇压之效。

    一筹莫展,这才是真正的险境。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除过母亲司徒兰身死,张毅风还未曾如此慌乱过。

    没有时间去分析这灰色的力量到底属于葬魔之地,还是葬魔之地中的魔族。

    总之一切的变化都是从他被那团白光卷入了葬魔之地中开始。这里有魔族,还有被魔族视为眼中钉的九剑斩苍穹。

    “斩苍穹前辈,既然您将这九剑赠与了晚辈,那希望晚辈能不辱没你当年的盛名。”

    几乎倾尽全力的一声狂喝,响彻了四野,甚至压过了葬魔之地中不绝于耳的哀嚎和咒骂声。

    “九剑,护住腹穴。”

    强行调动意念朝着环绕在珠鼎四周的九把残剑。

    “无字金碑,神遗族人需要你的守护。”

    “雷光银弧,既然你选择了我,那就让我张毅风看看你真正的威力。”

    “既然你们因我而生,那就该随我的意念而动。”

    此刻,张毅风通体变成了透明,或者说因为四种力量太过闪耀掩盖了张毅风的身体。

    唯见闪动着金光四方腹穴开始颤抖,从它开始延伸出去的十余条经脉都展露无遗,这便是七段修者眼中低阶修者,在七段修者眼中,他们初见一个低阶修者,看到不是样貌,不是肉身,不是骨骼,看到是腹穴,是从腹穴外壁延伸出去的经脉。

    只见这诡异的灰色力量已经开始冲击腹穴外壁。

    而在张毅风意念的调动下,属于银光雷纹的丝丝银弧顿时银光大盛,还有一股白中泛金的力量也相应着张毅风的召唤。腹穴中的双力水珠骤停,继而顺势疯狂转动起来,将刚吸收没有多少的念力和武力倾泻而出。

    两股追兵已至,还有重新回到掌握的双力水珠正面迎敌。唯独没有动静只有环绕在金光珠鼎旁的九剑。

    这样的局面张毅风早已料想到了,毕竟斩苍穹前辈就在这里,想要调动九剑的力量没有灵体相助,单凭他是做不到的。就像没有小啰嗦坐镇,洞天石即便在他腹穴中,也是一个死物,唯能显现的只有本身所具备的对念力和武力的镇压与平衡之能。

    能拿会双力双珠的掌控权,已经让张毅风有些出乎意料。无字金碑和银光雷纹展现出现下声势同样让张毅风心怀安慰,他始终相信,这两股力量并非死物,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弄清楚让这两股力量真正为自己所用的关窍,眼下的异动,确实让他看到了希望,也明白他先前忽略了太多潜藏在他体内的强大力量。

    一丝丝灰色力量已经透过经脉渗入腹穴外壁,正在被念力和武力奋力抵挡着,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层次的力量,即便双力同时抵挡,也被强行的冲回了腹穴之中。随之而来另外两股力量正在将灰色力量逐渐蚕食。

    无字金碑所蕴含的力量显然更加强大一些,而雷纹银弧和这灰色力量只在伯仲。

    张毅风还是小觑了这灰色力量的强大,虽然没有更多的灰色力量随着念武双力进入体内,但先前进入经脉中的力量汇聚在腹穴外壁处后,所展现出来强大破坏力已经让腹穴为之颤抖。而眼下,抵挡着灰色力量的双力已经耗尽,双力水珠前所未有的黯淡。顺势旋转的速度已然慢了下来。

    没有了念力和武力的抵挡,雷纹银弧只能纠缠住部分灰色力量,无字金碑蚕食了大部分的灰色力量,却最终未能阻止残余的灰色力量透过经脉进入腹穴中。

    经脉的刺痛早已被抛到脑后。九道残剑没有任何动静,张毅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灰色力量没入了珠鼎中,而另外两股力量都选择止步在腹穴之外,缓缓的退去。

    这残余的灰色力量刚落入珠鼎。在经过了无字金碑入体后,凝聚出带着白光的念珠和武珠瞬间翻腾起来。一丝丝白光被从念珠和武珠上剥离下来,全部被这灰色吸收。吸收完了无字金碑所带来的丝丝白光,这股灰色又开始鲸吞念珠和武珠,或者说是同化,用一丝丝灰色取代了丝丝白光。

    同时产生变化的还有闪耀着金光的珠鼎,整个珠鼎由金色到灰色,乍看去漆黑无比。在四壁都金光熠熠,多条经脉都在无字金碑洗礼后也带着淡淡金光的最中央腹穴中,现在却安然的驻立着一座漆黑的珠鼎。

    无字金碑入体后,再度汇聚出来的念珠和武珠都带着丝丝白光,也正是这样全新的双珠,在张毅风动用的任何功法的时候都可以引动更多天地间的念元和武元。

    正是如此,张毅风才能依靠武宗二段巅峰的修为,双臂化刃轻松斩杀了武霸一段的慕容夜。正是如此,他才能在流苏居中面对七段巅峰的慕容灿从容交战。

    可眼下这一切都变了,连无字金碑所化的光芒都没有进入腹穴中,这诡异的灰色力量却进来了,还给珠鼎和念武双珠带来这样的变化。张毅风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腹穴没有被破,只是发生了变化,支持着他的最后一丝执念也渐渐退去,张毅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倒在蓝色的血泊中,一丝丝蓝色血液在帮他修复身体的同时,还逐渐汇聚成了一个个类似于金色符文的蓝色符文飞入昏暗的空中消失不见。

    张毅风不知道的是,在他晕倒后,一个他熟悉的身影在和一个白光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

    而这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段玩味的对话。

    “老伙计,你准备什么时候见一见这个小子?”睁着一双占据了面庞五分之一的大眼睛盯着张毅风,这人问道。

    “不着急,等他去中都的时候,有缘自会相见的。”白光身影说道。

    “司徒圣当年的想法,终于在他后人的身上成雏形了,也不知道那个老家伙知道了,会不会心怀安慰?”那人又问道。

    “缘起,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年司徒圣也想动用此法,却最终放弃,可见这其中是存在隐患的。那个老家伙的实力你我都清楚,连他都不敢贸然付诸行动,以小家伙现在的修为,很有可能会走上歧途。”说话的正是缘灭。

    只听缘起冷哼道:“我们五族同时被除名神域,还被冠上了恶名。神域那群自负清高的鼠辈,那个不视我们为异类。当年迟暮竹来到十方,美其名曰众位神主要为五族平反,可她一个神域异种面对你我还那般趾高气扬。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将她碎尸万段了,何至于还给她留下生机。一个小杂碎都是这般态度,更何况那些神主。让我们返回神域,不过是想将我们斩草除根而已。

    不过还是司徒圣有远见,利用天道之手将她镇压在十方天墓中,还立下约定。不遇到澜族之血,不留下迟暮竹印便不能离开。现在真想看看迟暮竹回到神域后,那群没有办法来真神空间的家伙们是如何惴惴不安的。

    我们本就恶名在外,这个小家伙若是能够前往神域,以他这继承了司徒圣不认命的性子,定会为我们三族以血当年被栽赃,被驱逐之苦。”

    看着卷裹这灰色的蓝色符文从空中落下,融入了张毅风的体内,缘灭叹息道:“还有一座天道大山横在他的面前。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不过你个老家伙还是暂缓对冰火大陆的动作,有天陨界那些不知死活的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又何苦脏了自己的手。天道亲手杀了闵笙,纵容魔族肆虐在真神空间。他这么做想要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被神域除名也罢,被贯上恶名也罢,都是数万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并不打算让这个小家伙去神域。毕竟,他或许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缘灭,不必说了。这些事情我自有打算。我徒儿不能白死,当初加害过他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我花了两千年让道逆成长为真帝,只差一步就能够踏足创生境,那松木和琳琅联手害我徒儿,这仇一定要报。天道要护着他们,那就看谁笑到最后。”缘起又看了一眼张毅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这星光所过之处,整个葬魔之地都颤抖了数下。

    “诶。这又是何苦!”看着越来越多的灰色布满张毅风全身,缘灭又叹息了两声,又停了片刻,才化作流光离开了葬魔之地。

    …………

    缘灭离开前,斩苍穹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小九剑,当初你主人闵笙并非为了封印两方世界的通道而死,他是被天道所灭。冰火大陆的那处葬魔之地最多再能维持五十年,所镇压的魔族悉数都会苏醒。五元大陆和乾明大陆的葬魔之地不出百年便会重现于世。至于这处,到还能支撑三百年。司徒圣当年为了替闵笙复仇,也被天道所诛。对于他的后人,你若是还有杀心,那老夫就让你尝一尝上古遗民的手段。多余的话,我缘灭不想多说。若是不信,你大可以问问你身旁之人。”

    在葬魔之地的深处的斩苍穹大骇,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这个气息送小啰嗦和小绿还有张毅风进入葬魔之地的。

    在他看来,冰火大陆那处的葬魔之地中镇压的魔族,至少还需要千年才会苏醒,怎么可能最多再维持五十年?这还不是他现在最关切的,闵笙神君竟然是被天道所灭?司徒圣是为了为闵笙神君复仇才去独战天道的?不信可以问身边人?

    “绿沁,闵笙神君究竟是怎么死的?”斩苍穹急忙问道。

    一旁的小啰嗦已经傻在了一旁,惊愕于小绿的身份。

    绿沁便是万年前小绿的名字,是名动真神的女修,也是天岚界最受瞩目的一位真帝强者。

    突然被斩苍穹唤起先前的名字,小绿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再看斩苍穹情绪如此激动,想了想说道:“我比你死的还要早,理应你比我要清楚才对。况且,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神君已经陨落了,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反正你也时日无多,何苦给自己增添烦恼?”

    小绿这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闵笙神君的死,并非自己知道的那样,斩苍穹连声问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告诉我真相。桑琴圣君掌握着《创生金典》,你又曾是圣君爱徒,告诉我,圣君为什么要在你死后将你引至真神空间,还让你变成现在这幅摸样?”

    见斩苍穹还是追问不休,小绿有些无奈道:“我命数中本来就有一踏不过去的死劫。师尊怜惜我,给了我再回真神的机会而已。这样子是我自己选的,丑一点,臭一点,便不会引起无耻之徒的**。当时师尊曾言,只要你我再次相遇,我便会记起往事。

    至于神君的死,师尊没有言讲,只是告诫我,再遇到命运继承者的时候,转告命运继承者,天道并非规则,亦会为己存私。”

    天道并非规则,亦会为己存私。

    这话重重的敲在了斩苍穹的心坎上,他回忆着闵笙神君自毁修为封印通道的一幕。现在想来,当时闵笙神君带着一丝苦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