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琳菲自幼样貌清丽脱俗,美丽不可方物,待人接物更是温和有礼,善意嫣然,追求者不可以道里计。可能是由于她从小便是孤儿,看尽世态炎凉,虽然与他人保持着和煦友善的态度,可内里骄傲敏感,始终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她自己也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犹如一朵清贵的白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眼界颇高,虽然追求者很多,也不乏优秀之人,但她却从没接受过任何人,因此长到26岁,她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她那晶莹红润的两片唇瓣,至今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够一亲芳泽,更别说女人了。

    可是如今,她的初吻,就这要莫名其妙的在一个黑黢黢的桥洞之下,在一堆嗡嗡直叫的蚊子群之中,被硬生生地夺走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女人夺走的!

    但是,她心里却生不出一丝一点儿的气闷,反而…心如擂鼓,娇羞之情使她满面红霞,娇躯绵软,本来就站不稳,这会儿更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纯正的直女,虽然这么些年没喜欢过哪个男生,但至少她应当是喜欢男生的。却没想到自从这个ch1oe出现之后,她的性向就越发偏移了起来,到了这会儿,她简直觉得自己就要弯了。

    抱着自己的人,没有男子的阳刚之气,没有宽阔结实的胸膛,但她却给了庄琳菲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么些天来,她与这人也算是初步有了交往,她能感受到她对自己那种温柔的暖意,莫名的安全感,还有丝丝的怜惜之情。她们的交往程度不以时间为单位,不过第一眼就似曾相识,相处几天就觉得交往了好几年。虽然对彼此还算是丝毫不了解,可二人秉性相合,和她在一起总觉得很舒服,很自在,没有庄琳菲与外人的那种距离感,天生就好像互相吸引,彼此自然而然靠近。

    现在她吻了自己,庄琳菲虽然觉得突然,但并不觉得抗拒,不过,她毕竟是一个正常的单身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即使是被有好感的人吻了,也不至于抛弃矜持,就这么把自己送上去倒贴,羞赧使她伸出手来要推开谷奕,可奈何谷奕的力气不是她能比的,二人贴得那么近,几乎前胸小腹,寸寸肌肤都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庄琳菲的双手放在谷奕腰上,角度不对,使不上力气。不过好在谷奕除了含住她的唇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的动作,好像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而吻,并没有多余的含义在其中。

    庄琳菲毕竟毫无经验,也不知该如何接吻,被吻住了就屏住呼吸,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呼吸了,觉得眼前有些冒金星,胸闷得厉害,就要喘不过气来。她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已经算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了,谷奕可能察觉到了她喘不过气来,稍微松懈一下臂膀的力气,嘴唇移开,不再吻她,而是悄然贴上她的耳廓,低声说道:

    “别动,他们就在桥上,你再吵,情况会更遭。”

    庄琳菲还没来得及讲话,谷奕就忽然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提了起来,迫使她双腿分开夹住她自己的腰,然后就像是母猴抱小猴一样,抱着庄琳菲闪身跑到桥墩处。这桥墩的建筑方式比较特殊,两处四方形石柱外用水泥砌上一面墙,算是承重的墙壁,这种状态的墙柱体大约有六处,组成了一处桥墩,桥体下方还有大片大片的浮雕雕刻,雕刻之间有不少的缝隙,谷奕带着庄琳菲双手双脚蹭着两面方形石柱就如猿猴般窜了上去,接下来找到了一处浮雕阴影,潜伏在其中。

    她怕庄琳菲掉下去,因此她自己在下,仅凭非人的臂力腿力掐着浮雕粗糙的表面,倒挂在石桥上,而庄琳菲就像是趴在吊床上一般爬在谷奕身上,整个人犹如树袋熊,四肢紧紧地缠着谷奕的身子,深怕自己掉下去,紧张地闭着眼,根本不敢往下看。

    就在二人刚刚藏好,两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就出现在了石桥桥洞之下,显然这里还残留着方才谷奕和庄琳菲留下的痕迹,二人非常谨慎,正俯下身仔细探查。

    谷奕知道自己并不能支撑多久,现在她自己的体重再加上庄琳菲的体重,总共一百多公斤的重量全都靠她十根手指再加上鞋面与墙壁的摩擦力在支撑,普通人根本是连半秒钟都支撑不下去,她已经支撑了近两分多钟。手上的汗越来越多,越来越滑,即使她力量还有剩余,也要抓不住了。而那两个人显然非常专业,始终没有轻易离开。

    对于成年人来说,头顶是盲点,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除非一个成年人的工作需要一直抬头,否则成年人一般是目视前方,不然就是俯视向下。而孩子就不同了,孩子由于身材矮小,无论是看什么都需要向上看,因此对孩子来说,头顶并不是盲点。这几个杀手显然并不了解自身的盲点,他们不断地俯身查看,甚至其中一人认为谷奕和庄琳菲已然藏入了金水河中,居然几步走进金水河在查探。

    就在谷奕不断祈祷这两个人赶紧走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原本装在谷奕牛仔裤中的手机,也就是洛言给谷奕那个联络手机,居然因为谷奕这个倒挂的动作,从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谷奕心中一沉,吓出一身冷汗,暗道要完了!

    却没想到被庄琳菲伸手一捞,给捞了回来。这一下子,简直如坐过山车从云端跌入谷底一般刺激,谷奕汗出如浆,喘息声都粗重了不少。

    她们这个惊险刺激的动作,下面的杀手丝毫未能察觉,又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他们什么也没查出来,终于离去了。可是谷奕还是挂在桥底,丝毫没有动弹。庄琳菲不解,悄声在她耳边说:

    “快下去吧,他们都走了,你支撑不了多久。”

    谷奕浑身上下的汗水就像瀑布一样,可就是迟迟不肯下去,硬说再等等。果然没过多久,那两个杀手杀了个回马枪,疑神疑鬼地再次查探了一番,终于确定谷奕她们不在这里,彻底离开了。

    庄琳菲佩服不已,她真的没想到刚才那两个人是假意离开,结果迅速杀回来希望能有所发现,结果姜还是老的辣,谷奕当了这么多年的特工,这些人的小手段,她还能不知道吗?

    “这回能下去了吧。”庄琳菲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把手脚收起来不要像这样缠着我。对,就这样。”

    庄琳菲照谷奕的话做了,她现在对谷奕佩服得要命,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再也不敢不听话了。可哪知道她刚刚收回手脚,猛然的下坠让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绳子提了上去,接着她感受到自己的头被护住,“嘭”的一声沉闷的响声,二人直接从桥底的浮雕面上摔在了地下,谷奕正好做了肉垫,庄琳菲毫发无伤。

    “咳咳……抱歉,我的手脚都僵硬了,除了摔下来,别无他法……”谷奕显然是被摔下来的力道震到了肺腑,说话都不大连贯,声音也显得很沙哑。

    “你!你怎么对自己那么狠啊!?”庄琳菲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既感动又有些生气,想生气又气不起来,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再看谷奕的手指,如鹰爪一般的造型已然僵住,没一段时间是缓不过来的,指头磨破了,血液和被她十指强大的力量从浮雕上抠下来的石料灰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很惨。

    庄琳菲忽然觉得自己好想哭。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直接地,不带丝毫理由地保护自己,理所应当地背着她逃命,理所应当地帮她隐藏,理所应当地给她当肉垫。即使是在摔下来那短暂的时间里,还用僵硬的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能这样…欠她的,我还怎么还……

    谷奕不像庄琳菲这般多愁善感,她只是觉得自己做得理所应当。她是强者,强者保护弱者天经地义。更遑论她对庄琳菲还有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可能是因为在思考那些杀手的问题,谷奕没能注意到庄琳菲眼中亮晶晶的东西,还有那温柔似水的目光,等她思考完了,庄琳菲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将手里那个手机递给谷奕,道:

    “这是你刚刚差点掉下去的手机。”

    谷奕心中一凛,面色如常地接过,放进口袋里,她现在决定不联系洛言了,既然嘟嘟那里暂时没有危险,杀手的事,她想要自己搞定,洛言尚不能这么早暴露,于是她并不解释这个手机的来历。庄琳菲似乎也没在意,也不多问,只是安静地等待谷奕发话。

    “既然你想回家,我们又甩脱了那帮子杀手,那么我先带你悄悄绕回去。我也很担心嘟嘟,不过你放心,嘟嘟现在的处境比我们安全很多,那帮子人不想明着干掉我们,所以在下手的时候会束手束脚,在你们住的那种老式公寓里,隔音效果差,住得又很密集,杀手总会顾头顾不了尾,难以下手。再加上还有肖晴看着嘟嘟,想来应当不会出大事。总之,你先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说罢,谷奕从地上站起身,刚刚摔下来,她摔了一个灰头土脸,连头上的发髻都散了,金色长发披散下来,带着一种凌乱的美。庄琳菲没有急着爬上她的后背,而是细心地帮她拍去身上的灰尘,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皮筋,趁谷奕蹲下身时,帮她把长发束起,扎成了马尾。这才趴上她的后背,温柔地圈住了她的脖颈,低声歉意地在谷奕耳边说道:

    “对不起…”

    谷奕感受到了庄琳菲的变化,刚刚她的那一系列动作,让谷奕的心暖烘烘的,她背着庄琳菲的动作显得更加轻柔了。这会儿听见她道歉,反应过来她是为了什么道歉,于是笑了笑,道:

    “没关系。”

    “谢谢你。”庄琳菲又说道。

    “不用谢。”真的不要谢我,不要感激我,我确实是陌生人,还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你们,你若是感到歉疚,我又如何自处?想到这里,谷奕忽然觉得喉头发干,半苦半涩。

    夏日的夜晚,星月皎洁,谷奕背着庄琳菲急速向家里赶去,庄琳菲一路无言,谷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危险,究竟是在靠近,还是在远离?等待她们的探求的,究竟是怎样的秘密?一双无情的黑手,将她们把玩在掌心,只是月光皎洁,当时的她们,尚未明了。